這個女孩子,似曾相識。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那是一張在檔案上看見過的面容,我失聲叫出來:“柯盈!”
儘管我們用事實令女王相信可能的存在,但是老耐克的檔案卻並不如想像中的有用。
老耐克是個鬍子花白的老頭子,記性很差,在一陣黴味的卷宗裡翻找了好久,才找出來一本很舊的小冊子,上面記載着十幾年前送出去的孩子的記錄。
每個孩子都記錄着名字、重量、性別,清一色都是女孩子,年齡與失蹤者的年齡也非常吻合,可是並沒有在外面生活的記錄,這仍然不能確定她們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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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拿回歸者的資料看,老耐克卻說,回來以後的人的新資料都放在女王那裡,那屬於機密,並不是他能管得了的事情。
我們只能再次去王宮求見女王。這次沒有新浪的引見,並不順利,女王乾脆說自己忙着登基的事情,沒空接見外人,把我們拒之門外。
這次的翻查,並沒有明顯的幫助。我感覺事情的關鍵掌握在女王手裡,她似乎在刻意隱瞞着什麼。
我跟康文一路散步回老柔姿家。路上我跟他描述這兩天來的情形,說着醒起:“你怎麼忽然下來了?”
康文微笑:“我失去了跟你的聯繫,覺得你可能出了意外。我也知道你那天下午是幹什麼去了,就在謎窟裡仔細搜索。這個洞穴非常隱蔽,不過似乎上次進來的人非常匆忙,留下了一些痕跡。我找到了洞口,探測到非常之深,我擔心報告當局進行挖掘會對下面的現場起什麼破壞,就用探險工具自己先下來查探一下。”
當然匆忙,小丁根本沒有來得及清理現場,他根本就是跟我一起掉下來的。不是如此,這個隱藏在小洞下面的大洞穴怕是被發現的可能性更小了吧,畢竟這麼多年來,似乎沒有人能發現地下還有着這麼一個龍城。
我忍不住好奇:“你用探險工具垂下來的,這裡離上面多高?”
“我放盡了兩百呎的繩子,還是沒有接觸到地面。”
“你就這樣跳下來了?”
“我想這樣爬上去也沒多大意思,丟下來的硬幣可以聽到回聲了,這就證明不太深了,我是攀爬着石壁慢慢下來的。”
康文說得輕易,我卻知道該時的情形非常兇險,康文如果不是很執著和焦急的話,是不會冒這麼大的險的。
我的臉有點發紅,從來不知道感動也會使臉發紅。康文裝作沒有看見,四處張望。
我反倒好笑,再掩飾就更不好意思了。我笑:“時間還早,我帶你去那個龍池看看吧,我差點在那裡淹死了。”
地下的路並不複雜,就是穿越鐘乳石森林有點難度,幸好“嘩嘩”的水聲指引着我們的方向。
我笑:“你知道這裡怎麼叫龍鄉?等一會兒你就會見到難以相信的東西。”
康文果然見到了難以相信的東西,他瞪大了眼睛,有一剎那失態。
龍池裡的龍不知都到什麼地方去了,“嘩嘩”的水聲是一個人發出來的,那是個年青的女孩子,似乎正在洗澡。
我取笑:“你沒有看過女孩子洗澡啊?”
但我隨即明白康文的驚訝是因爲什麼了,這個女孩子,似曾相識。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是,那是一張在檔案上看見過的面容,我失聲叫出來:“柯盈!”
我的叫聲明顯嚇了那女孩子一跳,她似乎受驚過度,竟然在池水裡撲騰起來,水花撲濺,她在一路沉下去。
我驚呼一聲,上前要拉她。身邊“嘩啦”一聲,水花四濺,康文從我身邊跳下池去了。
我阻止不及,只得用拳頭塞住自己的口,不讓自己吐出那句驚恐萬分的話來:“這池裡,有龍!”
幸虧龍們都不知躲哪裡睡覺去了,康文很順利地把柯盈救了上來。
柯盈穿得很少,看上去像是泳衣一類的衣服,明顯不是在洗澡。她似乎驚恐掙扎的時候喝下了幾口水,暈迷了過去,臉色非常蒼白。但就是這樣看上去,她仍然非常漂亮,有着精緻小巧的五官,比相片裡的樣子更標緻。
康文在旁邊把外衣脫下來,擰下一串串的水珠。
我把柯盈的身體翻轉,讓她的身體覆在我的膝蓋上,拍打着她的背脊。一邊擰頭對康文說:“我剛纔忘了跟你打招呼,這池裡有龍的。”
康文一愣,笑:“雖然這池深不可測,但你也不用這麼嚇我吧。”
我正色:“我上次來的時候,看見池裡有三四隻龍在游水,嗯,就是我們經常在博物館和圖片上看見的那種蛇頸龍。”
康文看着我,表情古怪,似乎是想笑但又不好意思笑出來的樣子。
我硬着頭皮:“我也知道很難置信,但這是真的,我親眼所見。而且這地方叫龍鄉,這裡的人都認爲自己是恐龍的後代,所以龍是他們的神祉。”
說完我自己一愣,難道說,“龍的傳人”這一稱號出自有因,可是明明外國並無此說法,他們甚至還認爲龍是代表邪惡的,這觀念在現代也沒有改變,這在他們設計的遊戲總是拿龍當靶子來打就可以知道了。
康文苦笑:“我並不是不想相信,只是……”
只是實在匪夷所思,如果之前有人告訴我億年前的久已滅絕只剩化石的動物居然在地球某個角落跟人類一牆之隔地共同生活着,我也實在不能相信。我苦於沒法說服康文,正在苦惱,腿上的柯盈忽然“哇”的一聲,吐出水來。
我連忙扶住她,不斷地繼續輕輕拍她的背。
柯盈吐出幾口水來,清醒過來,一對大眼睛看着我們兩個,非常意外。
我嘗試解釋我們兩個的身份,這對我來說是個考驗。我說:“我是從外面來的偵探,我們受到你父親柯大鬆的委託,來找你的。”又指指康文,“他是我的拍檔,跟我一起來的。”
柯盈的表情很迷糊,只是瞪着兩個大眼睛看着我們兩個。
我試探着問:“你還記得自己是怎麼下來的嗎?你還記得自己的父親嗎?他很記掛你呢。”
柯盈卻搖了搖頭。
我跟康文對望一眼,心都沉了下去。這羣人轉換了環境,不會連腦也給洗了吧。
我再問:“那麼藍山呢?你記得你生長的地方嗎?”
柯盈怯怯地說:“我都不記得了,不過我好像是從外面來的,因爲……”她指着那潭根本不知有多深的池水:“他們要我從這水池裡撈出石頭來,才肯接受我。”
“什麼?”
柯盈再次解釋:“他們說我是他們的同胞,不過在外面的世界長大,我是屬於這裡的。不過爲了證明自己,我必須從這龍池裡撈出一塊五彩龍石,纔算是這裡真正的成員。”
原來她剛纔在水池裡冒險游來游去,不是在洗澡也不是在玩,而是在撈什麼勞什子五彩龍石。
我有點生氣:“他們給你洗腦,又爲難你,這裡有什麼好?不如跟我們出去,你的父親一直記掛着你。”
我伸手去拉柯盈,柯盈卻一縮手:“可是,我是屬於龍城的呀。我一來到這裡,就知道這裡纔是我的故鄉,有龍在召喚我。”
“難道,你就要忘記外面的世界?”
“外面的世界對於我來說,一點印象也沒有呀。”
我愣愣地看着柯盈,不知該說些什麼。這丫頭對外面的世界,外面的感情都忘記得一乾二淨了,我該告訴她事實,說她的戀人爲她犯法,爲她殺人,爲她淪落麼?
柯盈卻看着康文:“剛纔是你救我的嗎?謝謝你!你還能再幫我一個忙嗎?這個池子裡據說有很多五顏六色的石頭,那就是我需要的五彩龍石,你可以幫我的忙,幫我弄一塊上來嗎?”
我大叫:“不可以,那是非常危險的事情,而且……你應該跟我們回去,並不是留在這裡。”
柯盈的大眼睛裡蘊滿了淚水,楚楚可憐:“可是,這個對於我來說真的很重要的,請你們幫助我,我想留在這裡。”
我還想說什麼,但眼尾已經掃到康文在準備跳下水了,他就是心軟,看不得女孩子在他面前抹眼淚哀告,但我可不同。
我大聲說:“不能下去,下面有龍,非常危險。而且,要證明自己的身份不是要靠自己的能力的麼?我堅持,柯盈你聽我說清楚你自己的身份再做選擇,暫時先別做這無用功。”
柯盈卻對着我說:“你是在對我說話嗎?可是我不是叫柯盈,我叫穀雨。”
康文看了我一眼,笑了一笑表示歉意,然後就跳到池子裡去了。
我瞪着柯盈,就知道康文這樣老好人對小女孩的眼淚缺乏免疫力,可是柯盈以無辜的表情回報我。
我只好說:“你快祈禱這龍池裡的龍不會在這時候冒出來……”
“當然不會,我剛剛把它們哄睡着了。”
我的頭髮呼的一下子全豎起來:“你說什麼?你哄龍睡覺?”
“對呀。”柯盈的表情坦白而無辜:“我都說我是這裡的人,它們聽得懂我要對它們說的話,我剛剛唱歌給它們聽,它們就睡着了。”
“嘩啦”一聲,康文冒出頭來,溼漉漉爬了上來,來到我們面前,攤開手掌:“這個就是五彩龍石吧?”他手掌心躺着兩顆小石頭,一顆湛藍得像毫無污染的陽光下的海水,另一顆則鮮紅得像快要跳出來的心。
我“呀”的一聲,分明是……
康文卻以微笑止住我的言語:“略深一點的池邊有很多,我取了兩顆上來,是不是這個?”
柯盈喜出望外:“是,是,我只要一顆就夠了。”她取了一顆藍色的,捧在掌心裡,歡喜地說:“真的給我?”
康文頜首:“希望你順利……”他把另一顆給我:“這顆給你,很漂亮是不是?”
分明是純度極高的紅寶石,漂亮得動人心絃,我的惱怒和擔心都拋到了九霄雲外。固執着不肯鬆口,我埋怨:“剛纔你很危險的,這池子裡……”
康文一笑:“有龍,是不是?你說過很多……”
話聲未落,池水裡忽然水花四濺,一條長頸冒出水面,將水花濺了我們一身。
柯盈在旁邊賠笑:“啊,醒啦醒啦,一定是我們在這裡說話,吵醒了它們。放心放心,我馬上再哄它們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