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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域自告別後再沒‘露’面,關於瓶的事情暫時告一段落。除了一堆不知是什麼物質的碎片,我們仍然對這神秘的瓶一無所知。這個世界上未知的事情多,人類的認知不過佔其中少的部分。
對寶瓶的疑問隨着日過去慢慢被擱置起來,但我絕料不到,有一天,答案會自己找上‘門’來。
那天,蘇眉拿着一疊複印件找我:“城城,你猜老的丈夫是什麼人?”
我瞄瞄她手上的複印件,很明顯在報章上覆印下來,面上一張大字標題寫着:“隕石墜落佛羅里達州,現場殘留合金屬碎片”。
我懶懶道:“你不要告訴我他是外星來客。”
“真是的,這樣也教你猜中。”蘇眉驚呼。
我驚奇:“蘇眉,你搞什麼鬼?”
蘇眉把報紙送我面前:“你看看日期。”
我有點不耐煩:“已經是一個多月前的事了。”
“不錯,是老的丈夫跟她約定的時間。”
我以手覆額:“老天,你不是認爲老的丈夫是外星人,因爲趕赴約會,所以不幸墜機吧。”
“啊!錯了,這張纔是!”蘇眉迅速把下面一份複印件遞過來。
我閒閒瞄一眼,幾乎從凳上摔下來:“啊!你不是告訴我老的丈夫是千年殭屍吧?”
我‘揉’着額角,“算了,我比較接受他是外星人。”
“你給點大膽的猜想行不行,幹偵探這行,想像力是很重要的。”
我已經沒有力氣反駁了,我只能遮着自己的眼睛,不去看那黑糊糊的圖片。恐怖了!大英博物館裡擺了幾十年的木乃伊日前被發覺發黃亞麻布裡面是空心塞着包裝填充物,裡面的乾屍不翼而飛。那給人氣急敗壞翻得‘亂’七八糟的布條,因爲年代久遠,看上去硬邦邦的,保持人型,活脫脫像給人掏挖去內臟的空心人。
蘇眉強力來掰我擋住眼的手。
我慘叫:“打死我算了,我沒有辦法忍受千年乾屍還魂記。”
蘇眉啐我:“沒膽匪類,我又沒有說老的丈夫是那個木乃伊。”
她把報紙塞到我鼻底下,“你看看清楚,還有什麼?”
我終於又看了一眼。
還是那個觸目驚心的標題:千年在展木乃伊八十年前神秘失竊。這次在圖片底下又瞄到一行字:與木乃伊同時失竊的還有放於同一展櫃的古董瓶。這個瓶側面看起來形如金字塔,在古埃及的壁畫中被稱爲‘時光之匙’。
大圖片下面還附着小圖片,正是那在相片上看過,隔過玻璃層‘摸’過的瓶。
“時光之匙?”我怪叫,這是說它真的能使時光倒流?
“而且也許是形如金字塔使它具有保鮮作用。不是說金字塔內部有不可思議的力量,可以使蘋果牛‘奶’保鮮,清水磁化麼?”
我幹瞪着眼,金字塔!現在說起來,那冷硬的線條和形狀還真的有點像。但是我們並沒有往那個方向想,因爲金字塔有一顯著的特徵是尖頂的,而這個瓶的頂部卻是削平的,也就是開了口,側面實際上就是梯形而不是角形了。而現在報紙這麼一說,我們只能說那個瓶的形狀就像削去了頂的金字塔!
蘇眉顯然靈感迸發,在一邊滔滔不絕:“我想,那個木乃伊跟瓶同時失蹤一定跟老的丈夫有關係。你看,時間多麼巧合,木乃伊那邊剛失竊了,這邊老的丈夫就冒出來了。大家不都說他的來歷是個謎麼,即使他不是那具還魂的木乃伊,你知道哦,埃及的木乃伊掏空內臟這樣炮製,就是爲了他們有朝一日復活的,而且老的丈夫身材就跟古埃及人一樣的矮小……”
我受不了,慘叫:“蘇眉,你應該去寫小說,科幻小說。你的記者‘精’神哪裡去了,記者應該實事求是,沒有眼見爲實的東西一律應該說不。”
蘇眉瞪我一眼,繼續:“就算他不是木乃伊,至少他也跟博物館失竊有關係,也許他就是那個小偷,他知道瓶是好東西,所以把它偷走了,然後用它放食物。那個瓶那麼神奇,使他駐顏有術,長生不老。可是人總是要死的,他有預感自己要離開人世,所以跟老婆定下約定。又或許,木乃伊的覺醒是有周期的……”
我‘性’扮暈厥狀。蘇眉這麼一說,這瓶簡直就跟神話傳說中的法寶接近了,如果在金字塔裡隨隨便便拿出來一個陪葬都有此功效,那麼全世界的醫生都要失業了。
蘇眉看我不服氣,開始她的拿手好戲,連珠炮式的發問,當年她就是憑這絕技轟得被採訪者暈頭轉向,手到擒來。
“可是你能解釋她的丈夫爲何失約嗎?”
“那可能是他想給她一個活下去並記住他的理由。”
“那麼老說他的模樣幾十年不變又作何解釋?”
我撒賴:“那是老老糊塗了,看不清楚。”
“老天,她丈夫離開她的時候她不過四十來歲,何來老糊塗。”
我辯不過蘇眉,只一口咬定:“那是她的記憶出了問題。”
“那他留下來的寶瓶呢,我們親眼目睹它能保鮮。”
我打斷:“錯,只是康柏一面之詞。而且,那個也不叫保鮮,不過是一枝‘花’恰好‘插’在裡面罷了。我們中國介紹‘插’‘花’的典籍也有介紹說好的器具可以使‘花’木緩慢開放,那枝玫瑰的形態沒有改變不過是我們‘肉’眼沒有發現而已。”
蘇眉賭氣:“你是無論如何也不會接受我的想法了?你的腦筋還真是死。你想想看,一枝玫瑰‘插’在裡面盛的水裡都可以保持狀態,如果人喝了裡面的水會怎麼樣?”
她的表情,使我相信如果那瓶盛滿水放她面前,就算驗證了有毒她也會毫不猶豫一口喝到肚裡。
我看看她,放軟了口氣:“也許,有很多事情我們都解釋不了,只有挑自己接受的方式來相信,也許你是對的,但真相如何,我們無法證實。”
蘇眉看看我,沉默了好一會兒,我以爲她已經準備離開,她卻又幽幽開口:“我以爲,他就是那個覺醒並逃跑的木乃伊,幾千年了,成了人‘精’,不甘寂寞,要在人間尋找愛情。他迴歸的靈魂不能久存,要回到自己所屬的墳墓也就是金字塔裡面補充能量,但所需時間長,只好約定五十年之期,但歸途出了意外,他怕被人發現他就是逃跑的木乃伊,或者還有其他別的原因,總之,他無法赴約……我們中國不也有倩‘女’離魂的誌異嗎,或者,狐仙修煉千年才得以‘成’人形。也許他們都是寂寞的靈魂,都是爲了愛情,在某個地方吸收了神秘的能量保持人形……”
我震動,擡頭想說什麼,蘇眉已經走開了。
是的,我承認我的腦筋過於現實了。像蘇眉這樣,凡事找個美麗的理由,那就會有更多的理由去熱愛這個世界。
我走到窗前,窗外皓月當空。據說狐狸要成‘精’,必須找個人的頭蓋骨頂在頭頂拜月,拜得幾千遍,頭骨還沒有掉下來,狐狸就可變‘成’人型。那麼,遠在埃及金字塔裡封存的木乃伊們,可也是因爲類似原因需得不斷吸收日月‘精’華?
只可惜,那掌握了時光秘密的寶物卻所託非人。真正要託付的人因爲虛幻而摒棄希望,因爲皮相而放棄真心。
而有緣人阿舞卻因而得知自己的真心所在,這是天意,還是輪迴?
這到底是“時光之匙”還是“人心之匙”?
秋,我到了曼城,回到銀河圖書館收拾東西。
沒有驚動任何人,我直奔主題,即收拾辦公室。
一進‘門’立刻驚住。
一瓶合盛放在我書桌上,一如我當初離開的模樣。
我靜靜坐下來細看,和回憶中的合一模一樣,時光好像凝住,但我已經歷從夏到秋,真的有時間停止這回事嗎?但我爲何不能紅顏不老?!
我驚訝地拿起玻璃‘花’瓶,裡面的水是新鮮的,剛剛換過,稍一晃動,升起一串小氣泡,難道說,這個在街頭‘花’十五塊買回來的玻璃‘花’瓶也是一個寶瓶?
同事珍妮跟進來:“顧,好久不見。你是去結婚了嗎?譁,你不知道,你走了之後,‘波’士天天到辦公室找你,找不着就坐着,好像在等你,假如是,我真沒有見過這麼癡情的男人,不過我說,你是不是借了‘波’士許多錢……?”
她連珠炮式的發問,我居然一句都不會答。
幸好突然她噤聲,靜靜出去,還順手掩‘門’。
我也不回頭,只說:“是你幫我‘插’‘花’的嗎?”
“是,我終於知道你只喜歡中國合,我也知道你會遵守諾言,會回來看看我的。”
是不是,說穿了就一點不神秘,怎麼可能有永開不敗的‘花’朵,就像永不褪‘色’的愛情。
我淡淡說:“我是來拿東西,順便給大家告別,上次走得倉促了。”
郭銀河說:“顧,我後來知道你沒有騙我,你更爲喜歡冒險的職業嗎?其實圖書館的平靜生活畢竟適合‘女’孩。”
我回身,微笑:“但不適合我。”
真是直接的拒絕。
我對予我好感的人反不留餘地,對方是好人,何必委以虛蛇,誤人青‘春’。
銀河怔怔地,還是接上去:“我找到關於你的報道,說你是一位傳奇‘女’,‘浪’跡天下,一生有許多奇遇……”
譁,這麼誇張,我的‘雞’皮疙瘩都掉滿地了。
本來寫我的只有蘇眉,而她的章都得給我先過目,怎麼這一篇我沒有印象?真要命,難道她不知道‘私’家偵探過曝光只有死一條?
我只好苦笑:“誇張了,哪裡有這麼快的一生。”
“可是分明是訪問,上面還有你的照片,儘管我認爲不像你。”
什麼?還有相片?回去我得剝蘇眉的皮。
“顧……”
“我要走了。”我打斷。
銀河望住我,眼神複雜,忽然從上衣口袋掏出一張金卡,雙手遞予我:“這是敝館的貴賓卡,如果你有需要,請帶着它來,這裡的所有資源爲你而設。”
我接來細看,似乎是純金的,薄薄一片也感覺得到那質感,上面篆刻着簡單的中國漢字“倫敦銀河圖書館,編號001”,背面是英語和法語的譯。
“001”是第一號呢。
我有點感動。
含蓄有含蓄的好處,他的殷勤讓人無法拒絕。
我謝了他的好意,他送我離開。
出房間的時候,我回再望了一眼那‘花’。
銀河說:“這瓶‘花’,將永遠爲你而設。”
永遠,呵,有人跟我說永遠呢。
我不語只笑。
到達機場時,是難得的曼城的晴朗天氣,我笑着跟他說再見。
我不知道永遠是多遠的概念,但是如果要我做選擇題的話,我不會選擇相信傳說中停止時光的寶瓶,我寧願相信是因爲人的感情而讓鮮‘花’長盛不衰。
第二卷暴走驚途
昔日好友意外身死,被誣謀殺,一向自命正義的‘私’家偵探,怎麼可以任死者‘蒙’冤?趕赴紐約,走上一條生死未卜的驚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