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當我回到原來的會客室,裡面只剩下邵氏兩兄弟,歐陽晴川不見了。
康柏說凌老頭請走我之後,跟着又請晴川會面。兩兄弟本來打算阻撓,但晴川好像認命了一樣,忽然鼓起勇氣自己出去會面,兩兄弟想着他雖然心裡不願,但至少對方不會傷害他,所以也就沒有反對。
我忍不住跺腳:“調虎離山。”
康柏“咳”一聲笑道:“你說自己是母老虎?歐陽晴川又不是什麼千年大寶藏,他不過註定要做凌家女婿而已。”
我的臉一熱。
這時凌老頭剛纔提到要指派給我的名助手前來報到,你道是誰,我一見就發呆了。
一位態友好,一進來看着我就微微一笑,眼睛眯起來,完全就是頭熊貓形狀;另外一位神情冷漠,長就一頭濃密頭髮,臉上一副方正的黑框眼鏡顯得臉有點嚴肅,看着我的目光有點嘲笑的意味在。正是兩位科狂人,羅能傑和陳濤。
而第位,卻是先下了飛機就失去蹤影的蘇眉。我開始還以爲她因爲生氣逃脫了,現在卻發現她原來根本沒有逃出去過,凌老頭這一着不知是否在向我示威。
蘇眉看着我,朝我做個鬼臉,什麼都沒有說。
領他們幾個來的正是帶我們來的人,看見我的臉色,甚是解人地說道:“他們兩位是研究特異生物的專家,這一位是顧小姐合作多年的工作夥伴,有了他們協助顧小姐開展工作,一定如虎添翼。”
我冷冷道:“這話不過是你說的。”
那人一愣,笑道:“不,這是凌老先生說的。”
這人拿着雞毛當令箭,真真氣殺我。不過這人態倒很從容,轉達主人的話全發自內心的信奉,對待我這等人也相當客氣。說實在的,我現在發覺自己比這人還不如,人家是受薪辦事,食君之祿,分君之憂。我算什麼?像是給脅迫着替自己的冒失贖罪。
想到這裡,我變得心平氣和,對那人說:“往後我可是需要跟你聯繫?請問怎樣稱呼?”
那人笑道:“我是凱利·羅恩,往後需要找我時請撥這個號碼。”
我把他給我的卡片收好,點頭:“那麼以後我便會常常麻煩你了,羅恩先生。”我人在異鄉,要替別人做事,所耗物力資源當然得依仗財雄勢大的凌老頭。
羅恩點點頭:“榮幸之至。”
我轉頭走到蘇眉身邊,想問一下凌老頭可有爲難她。
蘇眉挑通眼眉,不待我問已經說道:“我一出機場就發現淩氏的車,怕你們出什麼意外就在後面跟蹤,但凌可夫發現了我,他跟我說是想請你幫他做事,我就跟他來了。”
蘇眉的回答讓我有點不高興,不只安娜是這樣,換成蘇眉,仍然比我先見到當家人,我只得自我安慰,主角總是壓軸的。
我轉頭對那兩位“助手”道:“你們兩位,對於尋工作可有什麼好建議?”
陳濤本來還是擺出滿臉嘲笑的樣,聽我領導者式的一問,臉上神色更是不自然。但羅熊貓卻是遲鈍之人,而且脾氣甚好,他聽我這樣一問,馬上便掏出一個儀器來,外型看上去就跟家庭用的那種離直髮發鉗差不多。
羅熊貓道:“我們受到凌老先生的資助,研發出這個東西。這個東西可以感應到生物身上散發出的熱能正不正常。”
我皺了皺眉:“那種生物寄生到人體會令到散發的熱能不正常?”
羅熊貓點頭道:“就是那樣的,只要感應到那個人的熱能高出一個指標,這裡的綠燈就會亮,那麼這個人就有問題了。”
旁邊的康柏插嘴道:“那麼發燒的話,這燈會不會亮?”
羅熊貓道:“那倒不會,發燒引起的熱能異常跟這種生物寄生引起的熱能是不一樣的,而且其他的病情引起的熱能異常也不會,人體生病體溫升高跟體內有寄生物體溫升高有着本質的不同……”
旁邊本來在生悶氣的陳濤聽到羅熊貓這般羅嗦,自己忍不住了,解釋道:“顧小姐,上次我跟你解釋過這種生物寄生在人體會令到人體血液組成成分比例失調的,這種失調會使人體體表溫升高,這種儀器就是爲了感應這種溫所製造出來的。”
我點了點頭:“或許你們兩位需要教大家使用這種儀器。”
我說的大家除了我自己,還包括邵氏兄弟,我知道現在無論我說些什麼他們都不會退出這事件的,乾脆就省回口水了。
“等一下。”旁邊一直沒說話的康道:“我還想知道一些關於這種生物的情況,比如說,它是不是能夠隨時從一個宿主轉移到另外一個宿主身上?”
康這話我也想問,但總是鼓不起勇氣,假如得到的答案是確定的,那麼這種生物實在強大恐怖如電影中的異形,可於瞬間殺人。
於是我們個齊齊看着兩位專家,等待他們的回答。
陳濤推推眼鏡,認真地回答說:“暫時據我們所知,這種,不,這隻生物只有在一個宿主死亡的時候纔會轉移到另外一個宿主身上,不過……”
我忽然想起一事,打斷了他的“不過”,我急促地問道:“你是說當日我拔了輸液針頭令到它的宿主死亡,所以它轉移了?”
陳濤看着我,慎重地點了點頭。
我不置信:“那怎麼會?”
陳濤說:“被寄生的宿主,也就是我的那位病人,長期靠輸液維持生理機能,身體組織已經相當脆弱,你禁止了輸液之後,不過十分鐘後,病人的生理機能已經出於竭止狀態,體內的寄生物一定是感應到這一點才離開的……但是,離開的那時,可能病人還沒有完全死去,直到寄生物離開了她才氣絕的。”
蘇眉在旁邊打了個冷戰,舉起手來:“我有一個問題,這個病人她被寄生物控制,平時可有意識?”
陳濤道:“這個問題提得很專業,我察覺到病人體內寄生着生物時,開始並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因爲無論是寄生蟲還是寄生物,它們都是依附於宿主生存的,但是,從我對病人的觀察來看,病人後期的性情大變,言行舉止都跟入院的時候很不同,我就開始考慮病人的腦細胞是不是也逐漸被寄生物侵蝕控制。”
陳濤的話恐怖,也就是說,當人被這種生物寄生之後,不但身體能力被它奪走,而且意識也會受控,聽上去簡直比被妖精上身更恐怖。
這時我心裡產生了濃重的不安,知道自己身周環境出現了這樣一種危險的生物,而人類對之卻一無所知,隨時會被篡奪生命和靈魂。人具有智慧,具有改變環境的能力,但另有更高等的生物,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全憑本能就奪走這一切。
也許一直以來人都以自己是生物界的最高等生物自居,等到重新意識到人類不過是生物鏈中的一環這一事實,實在令人無力和恐懼。
一定是我的臉色突然變得難看,康走過來把手搭我肩膀上,說道:“剛纔你們說這種生物是要一個宿主死亡後才轉移到另外一個宿主身上,那麼它的轉移並不迅速,倫敦跟你們所處的醫院相隔千里,它又是怎麼來到了這裡?你們確定那是它嗎,而不是它的同類?”
陳濤道:“那就是我剛纔說的‘可是’了,它的確需要前宿主死亡了,或者肌體功能喪失時才能換宿主,可是現在我們懷疑它爲了換宿主而驅使前宿主死亡。”
我大叫一聲:“你知道你在說什麼?”
陳濤慎重地點頭:“我以一個科家的名義保證,我所說的正是我的研究成果。這也就是我們稱呼它爲兇手的原因。”
我早就知道任何一種寄生物對於宿主都無甚好處,受恐怖電影恐怖小說影響,更是明確躲在人體裡面的怪物絕不是什麼好東西,會隨時讓人死於非命。但是當我親耳聽見的確有這樣一種不但可以控制人體,而且可以隨時殺人的生物,心中的恐懼還是難以形容。
我想像着這種生物大量繁殖,跟你擦身而過的一個人會在秒鐘前對你微笑,然後在秒鐘後倒地,肚皮爆開,涌出膿漿,當你受到驚嚇的時候,身體一涼,然後已經不知身在何處……
我打着冷戰,說不出話來。康搭我肩上的手改爲環着我的肩,予我穩定和溫暖。
康柏則“哈”的一聲笑:“顧城,你不用怕成這個樣嘛,那傢伙要上身的時候總會有什麼預兆吧?”
陳濤大大不以爲然,搖頭道:“這不是聊齋志異,這種生物離開宿主體內是會被肉眼所見的,它從一個宿主轉移到另外一個宿主身上,據我的研究猜測,主要是通過肛門鑽進人體的。”
康柏怪叫一聲:“那不是很痛?”
我實在不知道這小腦袋是用來做什麼的,他的想法實在異於常人,但此言一出,雖然沒有令我笑出來,但也放鬆了很多。
陳濤道:“這種生物的形體可以變形,它鑽進人體的時候大概會拉長成爲筷粗細吧,但進去之後會將人體器官擠到一旁,然後佔據人體體腔,靠血液循環來運送養料。”
康柏又道:“那就是說,只要我們把一塊鐵皮墊在屁股下面,那它就鑽不進來了,對吧?”他衝我做個鬼臉:“你看,顧城,知己知彼,這次任務其實一點不危險。”
蘇眉在旁邊已經哎喲一聲:“我可不可以縫在褲外面,塞在裡頭難受得要死。”
我知道這小插科打諢只是想我放鬆,但是我無法笑出來,我只說:“我承認我是有點害怕,但是我是怕這種生物假如大量繁殖的話,人類對之是毫無抵抗能力的。”這話說完,忽然想起康柏剛出爐的墊鐵皮提議,發覺雖然荒唐,其實也是一種防備方法,不過,現在的生物進化速加快了很多,難保從下面鑽不進去,改成從嘴巴進入,那麼全球人民就得戴上鋼鐵頭盔了。
一直沒作聲的羅熊貓突然說:“不會很多的……現在我們只發現一隻而已。”
我道:“沒有發現不代表不存在,科的道理主要在發現不是在發明的啊。”
羅熊貓垂下頭:“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但是我們還不知道它的繁殖方式。”
康看着陳濤:“其實我還是想知道你們爲何確認在醫院裡面逃跑的那隻生物現在倫敦。”
陳濤有點尷尬:“其實以科的嚴謹來說,這也不是分確定的事,但是,基於現在我們現在只發現了一隻,而且又有合適的傳播途徑,所以得出這個結論……”
陳濤的推論是從幾個事實得出的:一、凌霄死後,寄生物逃竄,隨後仁生醫院的一位醫師前往倫敦假。二、這位醫師一個星期前在倫敦地鐵墮軌自殺。、這位醫師雖然被疾馳的地鐵撞得血肉模糊,但陳濤通過解剖發現他的體腔已經有器官萎縮騰出寄生物生存空間的跡象。四、這位醫師曾在凌霄身死當晚當值。
陳濤的推論:寄生物在我拔掉輸液針頭時察覺宿主生理機能喪失,遂離開宿主尋找新宿主,寄生在當值醫師體內,其後這位醫師到倫敦假,把它帶到倫敦,而寄生物不知因爲什麼原因又要離開宿主,遂操控宿主身體在倫敦地鐵跳軌自殺,自己轉移到另外一位宿主體內。
他得出結論,這隻生物最後出沒點在倫敦地鐵,而它已經發現只要不滿意現在的宿主便操控他令他走向死亡的方法,那麼下一次轉換宿主所引起的神秘死亡事件不久便會發生。
寄生物轉換宿主帶來的是死亡,但陳濤卻說得如人類換衣服那般平淡,我不禁詫異是否科家都得先有一副冷酷的心腸,才能保證不會感情用事。
陳濤察覺我的想法,淡淡道:“這隻寄生物在寄生生物界應該算是高等生物了,不知是怎樣進化而成的,它轉換宿主只不過純粹爲了換一個更好的生存環境,跟人類爲了口腹之慾殺戮其餘動物要更單純一點。”
這個科狂上次爲了尋求我的幫助居然以凌老頭兒的勢力來威脅我,給我留下壞的印象,但他說歸說,從凌老頭對我的態看出,他並沒有如他說的那樣幹了出來,把所有事情推到我頭上,而是忠實地反映了他的研究。而現在他說出這樣一句頗有深的話來,更令我對他的印象大爲改觀。
我沉吟道:“既然線最後落在倫敦地鐵,我們的就從倫敦地鐵開始吧。”
康柏叫道:“開始之前人人得戴上護屁屁寶鏡。”
他說得怪異,兩位科家助手卻大點其頭,即場肯定了康柏的發明。
屁股上包着一塊鐵皮,手裡拿着一個“等離直髮器”站在人潮如涌的倫敦地下鐵掃描行人,追蹤異形生物,這種情景只是想想已經讓我泄氣,這或許是我接到過的最丟臉的任務了,我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