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程遠的事兒，還真不是一句話就能概括的。
尤其是看到程遠本人西服革履出現在銘輝大樓旋轉門的那一刻，顧盼盼更覺得她和程遠之間十分複雜，複雜到她自己都說不清對他到底是什麼樣的情緒。一眼能認出他來，是因爲她終於在一個半月之前在網上成功取得了關於程遠的資料；但她明白，那是程遠對她宣佈獲得自由之後，商靜塵不再對程遠全方位控制她才破解掉的檔案。
商靜塵的能量有多大，顧盼盼在成爲黑客中的佼佼者時就知道了。
程遠比起當年居然胖了一點點，可惡！如果說商靜塵逼迫他，他心裡其實裝着她顧盼盼，怎麼可能沒有“爲伊消得人憔悴”！
當然，某人是絕對意識不到自己在刻意挑刺兒的。她收起臉上虛僞制式的微笑，將耳邊的話筒放下，在電腦上噼裡啪啦開始記錄剛剛接到的電話內容。眼角餘光卻瞄着那個人越走越近的挺拔身軀，不夠俊美卻很性格的面孔，然後在他走到前臺的時候剛好結束手上的工作，擡起頭微微一笑。
“程先生早！”開口的當然不是顧盼盼，而是她身邊的姜薇。
姜薇比她早來一個半月，是和程遠同期應聘加入銘輝進出口貿易公司的新鮮血液。
“姜小姐早！”程遠停下腳步，將身體轉過四十五度角，然後邊回打招呼邊朝姜薇露出禮貌的笑容。打完招呼，他目光往回轉；擡腳正準備往前走，卻猛然轉過身，死死盯住了姜薇身邊那個穿着一身相同款式接待文員制服的女人。
“你是……”他不太確定，這個女人看起來眉眼和顧盼盼有幾分相似，但是靜塵姨提供的照片裡，顧盼盼不是這樣子。而且他不敢相信，顧盼盼已經連續推了好幾次他見面的邀請，看起來並不像要與他有交集的樣子，又怎麼會突然出現在銘輝？
“你好，程先生，我是Sara。剛進公司的新人，請多多關照。”顧盼盼的笑容任
誰看了都會覺得如沐春風，只除了此時的程遠。
程遠不由自主地向前跨了一步，原本就離前臺不遠的他一下子貼了上來。是她！是她！身體裡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喊着“盼盼”，但是她那禮貌的無懈可擊的客套話卻也讓他保持了最後一份清明和理智，將衝進去緊緊抱住她的衝動一點點掐死在自己的神經系統裡。
“你好，Sara。”程遠不知道此刻又痛又澀的眼睛到底是因爲裝滿了不能流出的淚還是不能冒出的火，他盡力剋制聲音的顫抖，但卻無法抹掉那瞬間的低沉喑啞：“見到你，很高興。”她果然是恨着他的，他當年做得不錯不是嗎？“只要你還記得我，這就好，這就好。”他在心底這樣告訴自己，卻覺得心臟一陣陣的縮緊，疼得有些難以忍受。
顧盼盼看到了程遠突然變得慘白的臉色和剎那充血的眼睛，她垂下眼睫，藏住這一刻的心軟：“我也是。不過現在還是提醒一下程先生記得先打卡，還有，電梯在那邊。”
姜薇遞過一個三八兮兮的眼神兒，意思是“怎麼這麼體貼周到？”所以她漏掉了程遠捂着心口轉身的動作，只見到某帥哥略微有些凌亂的步伐，還以爲他是被剛剛回國的Sara給電到。
“喂，你是不是也覺得程先生帥得不行？”姜薇壓低聲音問顧盼盼。這會兒剛好沒什麼人經過，姜薇急於要跟人分享自己的觀察心得：“跟你說啊，她們那幾個跟我同期來的都覺得總經理那種陰柔型的人好看，其實她們錯的離譜！男人嘛，還是要有性格才叫帥；陰柔型的好一點兒叫漂亮，直白點兒就是娘味足！”
顧盼盼點頭，笑笑地不發表意見。其實主要是她自己都沒有平復好心情，此時不說話是最好的選擇。
想象的情景和真實見面，差距還是很大的啊！“顧盼盼你還需要修煉！”她在心裡這樣激勵自己，剛好聽見姜薇用惆悵的聲音說：“要不是我男朋友對我太好，咱還真就
踢了他，追程先生這樣的去！”
於是顧盼盼嘴角抽動了兩下，只拿崇拜的眼神兒看着姜薇，一句話都沒說。
午飯在員工餐廳解決，沒有再見到程遠；於是顧盼盼做好了心理準備，傍晚下班時一定會遭遇的。果然，下班時間一到，她剛剛打開私人手機，短信就爭先恐後地跳了出來。她挑了最後一條來看，內容是：“半小時後公司對面的咖啡廳，不接受任何不見面理由。”
貌似是在威脅呢，顧盼盼笑了。
如果她不去的話，他又能怎樣？明天在一樓大廳裡和她糾纏？冒着被銘輝開除的風險？恐怕他做不到吧，呵呵。
如果只是如果，所以半個小時後，顧盼盼已經坐到了程遠對面。
“盼盼，我們重新開始好嗎？”程遠接連喝了三杯咖啡之後，才冒出這樣一句聽起來單薄至極的傻話。
“不解釋一下七年前你的偉大舉措？”顧盼盼痞氣地將身體斜靠在椅背上，眯着眼看着面前一臉沉重的男人。
“盼盼，我不相信你不懂。”
“我本來覺得自己應該懂的，只是遇上你做的那些事，我才發現我的理解力有問題。”顧盼盼輕笑，“要不，你再給我好好說道說道？”
“你想聽哪一件？我說給你聽。”程遠看着眼前這個既熟悉又有些陌生的女人，聽着她將刻薄的話講得如此平靜和氣，開口之前心裡那些慌張躁動不知怎麼竟然一點點兒緩和下來，有一種叫做踏實的情緒瀰漫了他原本刺痛的心。大概是因爲她能平平安安地坐在自己面前吧，在馭天幫早已忘記顧家這回事兒的現在；大概是因爲她雖然恨着卻依然肯向他要解釋吧，在她明瞭他的自私和霸道的現在。
“每一件。”她挑眉，想讓她控訴來滿足他的變態，沒門。
“好，每一件。”程遠低眉順眼，甚至還體貼地問她：“餓了沒有？要不我們換一家餐館，邊吃邊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