佇立在窗前凝望月色的人,今晚有很多。
趙正寧發誓自己今天真的沒有喝高,他只是高興。三個美女含羞帶怯地送了親手做的月餅給他,能不高興嗎?老大周德全很夠意思地請他們幾個不得不在節日值班的人大餐了一頓,能不高興嗎?
顧盼盼被那個男人牽着手在自己面前走過時,他分明看見她眼裡含蓄的笑意和幸福;作爲朋友,他能不替她高興嗎?
所以他在晚上多喝了兩杯,但是他很清醒,他沒有喝高。他甚至清醒到判斷得出來,顧盼盼的手機肯定是關機狀態。那個男人是強勢的,不會給別人留下任何插進去的機會;佔有的姿態非常明顯,這在他們第一次交鋒的時候他就領教過了。
她喜歡的人不是他趙正寧,而是那個豹子一樣的男人。
他想起那天這男人安靜地捧着碗,坐在顧盼盼家裡那破爛小馬紮上喝粥的樣子——襯衫上的扣子掉了兩三顆,臉上還有尚未完全消腫的痕跡,眼睛微微眯起,似乎在享受口中的食物,又似乎在計算着下一步要卻掠奪什麼。
“你是誰?爲什麼在盼盼這裡?”推開虛掩房門後就被驚住的他,忍不住還是問了出來。
“看不出來嗎?”那男人站起身,放下粥碗,才又慢條斯理地繼續開口:“我是住在這裡的,而你剛纔質問的話,應該是我的臺詞纔對吧?”
“叮鈴鈴!”刺耳的值班電話鈴聲打斷了他的思路,趙正寧一激靈,原本有些昏沉的腦子瞬間清醒了不少。他大步流星來到了辦公桌前,抄起電話。
“跑得倒快啊!才幾分鐘
就沒影兒了?”派出所小陳從地上拎起一根木棒,眼見上面沾了晦暗的顏色,一股血腥氣直鑽鼻孔。
“附近找找看,中了槍的人一定沒那麼利索!”趙正寧沉聲道。
“沒錯!都說好幾聲槍響呢,不可能全朝天上開的吧?”同行小王附和。
趙正寧的酒早就醒透了,前幾天兩個線人都被清掉的事情他還堵在心裡;現在又出了這麼大的亂子,鐵定還是脫不了干係。
“老趙!還真讓你給說中了!”小陳和趙正寧熟,趙正寧只大了他半歲,他就總是老趙老趙的喊。他帶出來的兩個新偵探已經擡着一個快要暈過去的男人走了過來。
“瞧瞧,肚子開了個洞,還跑呢。就倒在前面巷子口,應該還有救。”
“正寧,來,坐這兒。”周探長招呼進了辦公室的趙正寧坐下,直入主題:“馭天幫那頭,你就先不要再追了。”
“有可靠消息,孟起的小兒子孟仲良明年回國,到時候纔是好機會。”周探長說得意味深長。
趙正寧嗅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味道,他站起身:“周探長,您有什麼指示?”
難道,是想讓他去做臥底?
打去年開始上面就沒再派臥底去馭天幫了,因爲之前先後安插進去的每一個臥底,結局大同小異——都是死得很慘。敵人太狡猾也太兇殘。
“這是你的護照和新身份資料,上級通過綜合評定選中了你去美國跟孟仲良接觸,儘快熟悉一下。”周探長頓了頓,其實他是極力反對過的,因爲這差事太危險。趙正寧的父親當初跟他還是上下級的
關係,他打心眼裡是想讓小趙做份閒差,而不要走上他父親的老路。可是這次迫於外界壓力,上面不得不考慮還是從臥底下手找打擊馭天幫的方法。挑來挑去,不論從家世拖累、業務技能、語言知識、交際能力等各方面來看,趙正寧都是最適合的人選。
只是,周德全心裡隱隱擔憂:趙正寧不是剛剛入行的小毛頭新面孔,就算做了簡單易容,再回到這個城市之後會不會被人識破還是問題!
好在上級頭腦也還是清醒的,交給他們的任務不算是難於上青天的那種——只需要打擊一下馭天幫的擴張,掐掉毒品這條線就好。如果是讓趙正寧臥底來抓證據瓦解這麼一個大幫派,還不如直接讓他們分局集體自殺算了。
“這麼高難度的事情也叫‘就好’?!”趙正寧腹誹,嘴上卻乖覺地沒一個“不”字。把資料袋收好,告別同事出來才恨恨地咬牙。
無敵偵探從此消失,變成了美籍華人小混混,還有個爛到沒法兒再爛的英文名Jhon。好吧,這些爲了正義都可以忍受,誰讓他是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呢?關鍵是還要像女人一樣學習化妝,周探長怎麼不給他起名就叫吉米!
趙正寧拐回自己的宿舍,不管怎麼說,上級交給的任務還是要認真完成的。牢騷可以發,但是發完了該幹嘛還得幹嘛。
他換上壓箱底的一套最嬉皮牛仔裝,決定先找顧盼盼演習一把,畢竟客串混混也是需要功力的。離別在即,怎麼說也讓顧盼盼對他這個朋友印象深刻點兒,別一不小心在重逢的時候對他來一句“你是誰?”,那可是他承受不起的打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