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一會,木笙歌笑道:“姚小姐說的是,真沒想因爲這事跟二夫人之間鬧了不快,也就是兩個丫鬟私下裡間發生了口角,這在府裡是常有的事。”
姚玲一聽,以爲她放鬆了警惕,相信了自己這一番說辭,心中暗暗一喜,不枉費她在這裡費了這麼多口舌與她周旋。
來之前,姑母還再三叮囑她要懂得拿捏有度,切不可大意,如今看來,她覺得姑母是擔心過度了。不就是哄騙一個不諳世事的小姐嗎?想來只會躲在父母的庇護下過過慣了人前人後被人伺候的日子,她心裡暗哼,像這種出身於小地方的人,自然沒什麼見識。她稍微一示好,說幾句好話,還不得把她騙得團團裝。她是誰,她可是堂堂姚家大小姐,對付這種小角色的人,還不是手到擒來的事。想到這裡,她心裡正暗自得意起來。
卻不知,這不過是笙歌有意爲之,讓她這麼覺得罷了。自打母親過世之後,她的性子就開始變得沉悶了許多,也恰恰正是這種沉悶的性子,漸漸養成了她這一察言觀色的特長。
她本無害人之心,只想過着平凡安穩的過日子,但一旦觸犯到了別人的利益,難保別人不會主動找上她。明搶易躲,暗箭難防,她在木家當大小姐的時候,面對陳氏母女背地裡的使壞還少嗎。
她漸漸明白與其等着別人相救,不如自己學會自救。對待那些有些要害你的人,一定不能在人前示軟。人一旦軟弱,別人就會覺得你好欺負。
既然這些人找上了門,找上了她,那她也絕對不能退卻。待找準時機,再給對方一擊,以其人之道還之其人之身,讓對方措手不及。
未免被木笙歌發現了破綻,姚玲忙緩過神來,笑着說:“還是少夫人明白事理,不愧是大夫人看中的人。說起大夫人,哎……”她兀自低頭嘆起氣來。
提到大夫人,笙歌的心微動了一下,知她前半句是話中有話,便問道:“姚小姐好好的怎麼嘆起了氣,大夫人……大夫人她怎麼了?”
姚玲見她有想聽下去的意思,說道:“大夫人和大少爺的事情,想必少夫人應該略有耳聞。”
好端端的說起張氏,怕不是隨口一說。
“他們不和,我是知道的,難道姚小姐清楚這當中的緣故不成?”她試探性的問了起來。
姚玲並不知道這裡面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問了多次,姑母卻隻字不提,也不知道姑母是有意瞞她不說,還是壓根不知內情。面對姑母的閉口不答,也只能收口,逼問得緊了,惹了姑母不高興,對她來說並不是什麼好事。她今日約見木笙歌,是姑母授意的,接下來要說的話,也是姑母的意思。
她搖頭道:“玲兒並不知這當中的原委,只知大夫人有意向大少爺靠近,奈何大少爺不爲所動,所謂家和萬事興,看着大少爺和大夫人面上不和,玲兒是看在眼裡,急在心裡,有心想在大少爺面前勸說一番,只怪人微言輕的,說不上什麼話。只能眼睜睜地看着,想要出一份力,卻也只是有心無力。”
姚玲的話一時觸動了笙歌,深有感觸。當初木致遠不也是一心想要與她靠近,靠近她這個姐姐。她卻因爲他母親陳雪婧,對他不理不睬,甚至態度冷淡。不管怎麼樣,這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卻還是一心向着她,即便面對木嘉婉有意刁難自己的時候,木致遠寧願選擇相信她,不惜與他那個親姐姐怒目相對。現在想來,她與顧以澂倒是有幾分相像。
可是顧以澂又爲的事是什麼呢?張氏與陳氏不同,我看得出張氏是真心爲顧以澂好。
如果一個人心裡有怨氣,而且還在心裡積壓了多年,卻在人前面不改色,那得多大的定力和忍力。
她兀自想着心事,姚玲見她不說話,又徐徐的嘆了氣:“今日過來是爲之前的事向少夫人道歉的,好好說這些幹嘛,少夫人莫怪,玲兒不過是心裡有些堵,實在不該跟你發這些牢騷的。雖說你是大少爺最親近的人,玲兒也知道你有你的難處……”說到這裡,姚玲便不再繼續圍繞這個事說下去了。
她隨手拿了果盤裡的點心,遞到笙歌面前,道:“光顧着和少夫人說事情了,一時忘了這些茶點,你嚐嚐看合不合你的口味?”
笙歌微低頭看了一眼面前的點心,倒是做的精緻。不過她眼下卻實在沒什麼胃口,若是當面拒絕,引得對方有所懷疑也不
大好。想了想,剛要伸手去接過,卻被一隻手給擋了回去。
也不知是誰這麼膽大妄爲。擡眸看去,瞬時驚呆住了。不光是她連剛要動怒的姚玲,也化爲了一臉驚訝。
笙歌正暗自想顧以澂爲何會出現時,姚玲已迫不及待的臉上掛滿笑容,起身向他請安問好:“玲兒見過大少爺。”
顧以澂看也不看她,臉陰沉着,一雙眸子深不見底。
他語氣帶了幾分冷意:“姚小姐不必客氣。”
說話間,眼神卻直直地盯着笙歌。也不知他在生了哪門子的氣。
能這麼近距離的見到顧以澂,這對一心愛慕他的姚玲來說,是十分難得的機會,她努力找話題和他說話:“玲兒約見少夫人,並不知大少爺您也過來了。”
準備喚丫鬟奉茶,被顧以澂阻止了。
“聽說我家夫人被姚小姐約來了此處,不知姚小姐約見我家夫人所謂何事?”
顧以澂張口一句我家夫人,閉口一句我家夫人,笙歌擡眸時瞥見姚玲臉漲得通紅的。明知人家對他有意,還故意這麼說,在氣死人不償命這方面,顧以澂可謂是登峰造極。
姚玲難免失望道:“之前與少夫人之間生了些誤會,心裡着實不安,約見少夫人也只是想把事情說清楚。”
顧以澂淡淡道:“既然都說清楚了,我看時辰也不早了,我找夫人還有事,姚小姐請自便。”
不等姚玲說話,顧以澂便笙歌拉走,隨後漸行漸遠。
姚玲恨恨得看着這一幕,氣得直跺腳。
兩個丫鬟看大少爺帶走了少夫人,忙趕了過來。
“小姐怎麼讓大少爺走了?”瘦一點的丫鬟趁機問道,難得見到大少爺一面,大小姐怎麼不趁這個機會與大少爺多說說話,怎麼就讓人給走了呢。
難道她不想跟大少爺多說幾句話嗎,姚玲狠狠瞪了她一眼,罵了句道:“不長腦的賤婢。”正在氣頭上無處可發,她便把氣灑到兩個丫鬟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