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六,宜嫁娶。
經歷了上次在顧家的那通折騰之後,顧青未再被一大早的從牀上扒起來已經沒有怨言了。
梳妝,更衣,上妝,鳳冠霞帔加身。
別人出嫁只需要受一回罪就行了,她因爲孃家離夫家太遠而不得不經歷兩次,對任何人來說,這都絕對是件值得人叫苦的事。
雖然顧宅如今只有顧青未和顧亦安兩個主子,但今天的顧宅仍是十分的喜慶熱鬧。
而這一部分的熱鬧,就是來自於京城那些因流言而莫名興奮的好事者。
兩個當事人成親,另外一個被傳是對新郎情根深種的,也不知道會不會去定國公府吃喜酒。
這三個人要是碰到一塊兒,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樣的事?
京城的百姓們這也是閒的,不過,平時那些貴女們可都是高高在上的,哪像如今,竟然還能讓他們找些樂子。
於是,一大早的,顧宅外就被大羣看熱鬧的百姓給圍了。
雖然這些人的來意讓顧亦安有些着惱,但今天可是歡姐兒出嫁的正日子,多些喜氣是不會錯的,倒也將那惱意收了回去,又讓人準備了一大盤的銅錢,衝着外面的圍觀人羣就是一陣揮灑。
那些圍觀之人何曾想到過還有這樣的好事,自然蜂擁了去搶這喜錢,搶到之後對這位顧家姑娘倒也多了幾分真心的祝福。
這熱熱鬧鬧的,纔有了成親的喜慶。
顧青未這時正在房裡,由姑姑顧錦琳陪着。
顧錦琳這幾年本就一直呆在京城,先前因顧青未出嫁回了清河之後,便也跟顧青未前後腳回了京,只不過,比起顧青未一行那樣慢悠悠的進京,顧錦琳等人的動作就要迅速多了。
若不是有顧錦琳先進京打點,就憑顧亦安一個以前從未打理過家事的男子,也不能將事情都安排妥當。
除了顧錦琳之外,房裡還有七歲的擇哥和和四歲的恪哥兒。
擇哥兒大些了,倒也對出嫁有些懵懂的認識,但恪哥兒還小,這時正拉了顧青未一襲大紅的衣角,眨巴着大眼睛問道,“表姐,你爲什麼要出嫁?”
顧青未看着恪哥兒純真的笑臉,不由微微一笑,伸手掐了掐他嫩乎乎的小臉,“表姐要出嫁,就和恪哥兒長大了要娶媳婦一樣。”
恪哥兒同樣不知道什麼是娶媳婦,眨了眨眼睛,道:“那,表姐你等着恪哥兒長大呀,恪哥兒娶你做媳婦。”
這童言稚語逗得顧青未和顧錦琳都忍不住失笑。
笑過之後,顧錦琳看着兩個可愛的兒子,一時就有些感慨。
無論是當年她和離,還是後來和周謹之結緣,都離不開歡姐兒的相助,她能有如今,能有兩個聰慧可愛的兒子,這一切,在一定程度上來說,也是沾了歡姐兒的光。
正因爲如此,顧錦琳是真心的希望這個侄女出嫁之後能過得順遂和美。
“歡姐兒,你母親不能親眼看着你成親,姑姑陪着你。”她看着顧青未經過裝扮之後讓人看了都挪不開眼的模樣,心裡既驕傲又不捨,“姑姑那裡就是你的孃家,你有什麼事只管到姑姑這裡來,無論如何,姑姑與你姑父都不會讓你受了委屈去。”
當然了,她更希望顧青未沒有需要他們出氣的那一天。
顧青未笑着握了顧錦琳的手。
她知道顧錦琳對她的感激,但她其實並沒做什麼,姑姑能有現在的日子,都是她自己苦心經營來的。
兩人才說着話,顧亦安就進了來。
“安哥兒,你不在外面照應着,進屋裡來做甚?”顧錦琳問道。
顧宅如今就只有顧錦琳夫婦和顧亦安兄妹,周謹之和顧亦安一直在外面照應着,她還擔心他們顧不過來,怎麼顧亦安還能抽出手進來?
顧亦安聞言笑了笑,“姑姑放心,今兒我可是請了不少同窗好友過來助陣,外面由他們照應着不會有事,而且,那小子馬上就要過來接親了,我要是一直在外面,他們就算想卯足了勁兒爲難他都放不開手不是?”
顧亦安說這番話時是有些幸災樂禍的。
與他交好的那些同窗可都不是省油的燈,別看平時個個斯文儒雅,但壞點子卻一個賽一個的多,今兒歡顏出嫁又本來是越熱鬧越好,他們絕對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好好鬧一鬧。
呵,寧致遠那小子想要娶走他妹妹,今兒怎麼也能脫一層皮才行。
顧錦琳和顧青未見狀同時一笑,但她們都知道這是做哥哥的對妹妹的不捨,便也都沒說什麼。
這人都是不經說的,顧亦安的話才落地,幾人就聽到外面遠遠來一陣高過一陣的鬨笑聲,這是寧致遠前來迎親了。
顧亦安想着寧致遠可能受到的刁難,心裡連連“哼哼”了好幾聲。
但顧亦安並沒有得意太久,他以爲寧致遠會被他的同窗好友拖上好一陣,但不到兩刻鐘,就聽那些帶着喜氣的笑聲就已經到了院子外。
瞪着穿了一身大紅喜服,精神滿滿的出現在院子裡的寧致遠,顧亦安連連用眼神詢問他那幾個明顯有些沮喪的好友。
那幾人沒注意到顧亦安的眼神,而是各個不甘心的衝着新郎官寧致遠嚷道,“你耍賴……”
可不就是耍賴嘛。
顧亦安的妹子成親,拜託他們幫忙,他們可是準備了十道八道的關卡,就想着如何將這京城大名鼎鼎的定國公世子好好爲難上一番,沒想到這寧致遠卻是個不按理出牌的,老老實實的過了三關,就再捺不住,直接撒了大把裝着喜錢的紅包,收買了那些看熱鬧的百姓們把他們給擠開了。
這可真是……
雖然有些遺憾,但,似乎也格外的有趣嘛。
顧亦安的同窗好友們意猶未盡之時,同樣裝扮一新,跟着寧致遠一起前來的韓肅和殷莫卻是與顧亦安的同窗們爭論了起來。
“這可不是什麼耍賴,這叫兵不厭詐!”殷莫笑嘻嘻地道,眼中還有幾分得意。
那收買百姓的主意就是他出的,只要一想到這些子弱書生被一羣百姓架到一邊的模樣,他就忍不住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