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氏過院走近堂屋,翠梅及採蓉正立在廊下籠袖說話,見是她們,連忙迎前見禮,笑問:“三奶奶這麼晚來可有事?”
“這麼晚?至多不過戌時四刻。”崔氏擡頭看下天色,又朝她們吩咐:“你們進去通傳一聲,我帶玫雲過來請罪。”
卻見翠梅採蓉面面相覷,躊躇着不動步兒,臉色不由一沉,冷笑道:“可是連我的面子都駁了?”
採蓉忙回:“三奶奶萬莫多意,非我們不通傳,只因二老爺及奶奶晚間歇息得早,此時已不便打擾。”
崔氏朝那緊闔的菱花窗睃去,橙黃燭火把紗紙兒暈明一片,心底半信半疑,邊朝門前走,邊叱責:“你這丫頭在老太太跟前還勤勉,現卻愈發憊懶,明明裡頭還透着亮,若是你有意誆我........”
忽然頓住腳步,她聽見門內傳出沈二爺的笑聲,混着女子吃痛嬌嗔,交雜架子牀不堪承受地噶吱作響,織繪成難以言說的詭秘動靜,崔氏愣住了,她自然知道里頭在做甚麼。
“三奶奶.......”採蓉忍不住低喚,若被老爺曉得外頭有人竊聽,遭殃的可還是她們。
崔氏似突然驚醒般,紅通着臉扭身直朝院門外走,待要邁出檻又回首,朝隨來的採蓉說:“今這事就莫要提了,待明兒白日裡我再來尋你們主子。”遂讓丫鬟遞上一百錢。
採蓉應承着接過錢,目送她們身影融進黑影裡,這才闔門上閂,轉而湊近翠梅耳邊問:“可要同夫人說麼?”
翠梅頜首:“自然要說的,怎能欺瞞呢。”
“我也是這般想。”採蓉笑了笑,把那百錢兒遞給她:“你明交給夫人看如何處置。”
“你收着就是。”翠梅擺手不要,聽得房裡漸次安靜下來,自去淨房裡取熱水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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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姜俯在沈二爺胸膛上,汗溼的潔白額頭,抵着他棱角分明的下顎,頰腮潮紅未褪,呼吸兀自紊亂難平。
“喜不喜歡?”沈二爺指骨分明的手掌,順着她溼膩無骨的脊背慢慢滑下,醇厚的嗓音變得喑啞又懶散,聽入田姜耳裡,有種誘惑人一齊沉淪的慾念。
她想阻止他的手掌,阻止他說話,想讓他出去,可渾身軟綿綿地無力,從他身上翻下的勁兒都無。
也不知怎地,初初婚時她對夫妻牀事無甚興趣,二爺那話兒生得悍實又可怖,她一身嬌骨,每次弄得痛過還是痛。
他卻偏不放過她,逮到時機就要弄將一番。
田姜真是想不通,二爺不是修身養性、禮佛參禪八年之久麼,依他對這事的熱衷程度,這八年是怎麼熬過來的?
此前她也質問過他:“八年間果真沒有碰過別的女子?”
沈二爺把玩着她柔順的烏油發,摟緊一彎細腰說,若是他有碰過哪個女子,怎可能瞞得住誰!
田姜想想在理,他位高權重,言行舉止皆受人注目,這樣的風流事兒旦得做下,實在難掩藏。
她便支支吾吾地:“那你現怎跟.....餓狼似的,不能如從前....那般節制嗎?”
“你也說是餓狼!”沈二爺猛得覆上她的身子,狠咬朱朱潤脣兒:“餓了八年的狼,你讓他節制?不人道!再說這樣的話,把你連骨帶肉都吞了。”
那話裡戾氣不遮不掩,田姜嚇壞了,只能順着他折騰不休,先還是被撐痛的總哭,爲着不痛,認真聽他教誨並舉一反三,如此反覆數趟,她再哭已經不是因爲痛了。
.........甚而情濃至極致時,她都有種難以言明的錯覺,他們似乎很久以前就放浪形骸的不成樣子過。
“喜不喜歡?”沈二爺掌間薄繭蹭的人難受,田姜咬他肩膀一口,就不承認:“不喜歡,又被你誆騙,可討厭。”
“何曾有過誆騙,你要問,我不過是如實答而已。”沈二爺自己都覺沒甚麼說服力,有些忍俊不禁,笑意連帶胸膛低伏賁起,田姜明顯察覺他那又開始不安份,急匆匆翻身下,卻又被他攬住帶進懷裡,呼吸灼熱地湊近耳畔:“現想逃了?還沒誰敢把爺當馬騎的!”
田姜真是無語了........她也不敢把二爺當馬騎.......是被逼迫的好不好.......
索性闔起眸子裝起睡來,其實也不用裝,疲倦如潮水將她瞬間襲捲,意識朦朧時,聽得沈二爺在說:“田九兒,我們會很快有個孩子罷!”
嗓音沉沉地,能聽得出他很愉悅,語氣裡充滿期待,田姜覺得自己“嗯”一聲,彎起嘴角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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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二爺今是沐休日,晨起時田姜睡得跟個貓兒似的,他看了好一會兒,她還是沒醒,遂輕手輕腳穿戴齊整,漱洗過自去了書房。
沈桓領着侍衛練劍,他在側旁站看會兒,覺得手癢,脫去錦袍,隨手接過侍衛手中青劍,直朝沈桓身前刺去。
劍鋒凌厲若雪練,氣勢凜冽自光華,沈二爺使的招式恰如其人,沉穩大氣,綿密不漏,擅出奇制勝,令其防不勝防。
沈桓不敢大意,斂神摒息嚴陣以待,便是如此,他還是十數來回後招架不住,急退五六步敗下陣來。
沈二爺把劍還給侍衛,邊洗手邊微笑道:“劍法大有精進,很是不錯。”
沈桓咧咧嘴角,能得二爺誇讚實屬不易!
正這當兒,有侍衛來回報:“三夫人求見。”
沈二爺蹙起眉宇,用棉巾擦拭手上水漬,一面道:“沒見她的理!就說我不在,若有事讓她尋夫人去。”
旋而頭也不回地轉身進房去了。
沈桓只得隨侍衛出得院門,果然見崔氏等在那,髮髻梳得鮮亮,外罩銀白鑲貂鼠毛斗篷,裡穿青緞繡花卉襖兒、櫻草色裙子,打扮的十分精心,一旁跟着大丫鬟玫雲,還有幾個記不上名來。
他上前拱手作揖,恭聲說話:“三夫人可是來尋二爺?他一早不曾來過這裡。”
崔氏嘴脣抿起:“誰說我是來尋二爺的?“
她朝玫雲使個眼色,那玫雲會意,忙拎過小丫頭手裡的食盒子,遞到他面前,笑道:”昨日莊頭送來一隻肥羊,夫人想着你們終日辛苦,特讓廚房婆子活殺後,燉成羊湯給送來,祛祛這冬日裡的寒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