紳士們在槍口下一樣會放棄抵抗,他們把這種行爲叫做明智。而那些被他們欺負的人在他們的槍口下的明智,則被稱作是懦弱。這就是雙重標準,可以前是他們在執行這個標準,現在執行權卻在別人的手裡。
那幫人也沒有搭理戴維,他們根本不說話,一個人走過來把戴維手裡的手槍拿走,順手還打了戴維一巴掌。其他的人有兩個繼續看着他們,剩下的人開始在屋子裡面翻找了起來。
戴維注意到這幫傢伙把屋子裡面所有的金銀首飾和值錢物品全部都裝在了一個黑色的口袋裡面,可是他們顯然並不識貨,放在牀頭做擺設那盞油燈其實是這件屋子裡面最值錢的古董,這幫傢伙對此視而不見。
戴維心中肯定這是一幫強盜,這讓他十分的鬱悶,同時也感覺有些慶幸。鬱悶的是這幫傢伙來的太是時候了,如果早一點來施特塞爾他們還沒走,不管怎麼樣施特塞爾都會擊退這幫人的。如果晚一點來,明天維和部隊就到了,他們一樣沒有機會。
慶幸的是他們看來只是一羣強盜。戴維輕輕的捏了一下女人的手,示意她不要緊張:“朋友們,你們要什麼儘管拿就可以了,我十分願意幫助你們。”
他儘量讓自己的聲音柔和一些,剛纔打他的那個傢伙聽他說話慢慢的轉過頭來看看他們,這個時候戴維忽然發現那個人的眼睛裡面好像放出了一道男人都懂的眼神,那眼神盯着他身後的俄國女人。
戴維心中一驚,回頭一看發現自己的女秘書這個時候穿着一件輕紗睡袍,身上那幾處誘人的地方若隱若現,這朦朧更是能激起一個男人的慾望。戴維趕忙移動了一下自己的腳步,用身體擋住那傢伙射向女人的眼神,同時手指了一下牆角的一個櫃子:“那裡,朋友,那裡有一些金銀首飾。我想你一定會喜歡的,你們儘管拿去好了,但是請你不要傷害我們!”
女人在後面顯然着急了,輕聲說道:“戴維!那是我的!“
戴維有點生氣:“閉嘴!以後給你買新的!”
他們兩個是用法語在進行交談。只說了這兩句就不再多說了。那些人打開了櫃子,把所有的首飾和珠寶都裝入了他們的袋子裡,這個時候那個傢伙又走了過來,把他的手伸進戴維的口袋。
戴維忙的自己把錢包拿了出來:“好吧!我都給你們,我全部都給你們,這次可以了吧!”
他說着把皮夾裡面的一沓法郎和盧布都遞給了那個人,但是那個人卻把他錢包也搶了過來。從錢包裡面拿出一張名片來看了一眼,然後用並不流利的俄語說道:“戴維先生?法國人?”
戴維點點頭,儘量挺直自己的腰桿:“沒錯,我是法國公民。”
那黑色的面紗後面發出一聲冷笑:“嘿嘿。好吧,你站在旁邊,我要搜一下你身後這個女人。”
自己身後的秘書現在渾身上下就等於只有一層輕紗,還用得着搜麼?戴維從他的語氣和眼神中就看出他要幹什麼,這個時候他還做着護花使者的責任。努力用自己的身體擋住這些人:“不!你們不能傷害我們!我們已經把什麼都給你們了…….”
戴維的話還沒有說完,一個冷冰冰的槍口就對準了他的腦袋,那個傢伙的手指放在扳機上面。他也沒有說什麼,但是戴維的話嘎然而止。在這一刻他忽然想起來自己在法國的妻子和孩子們,他忽然想到要回去陪在妻子身邊等他們的第五個孩子出世。
他知道如果自己再不讓開,這個人肯定會扣動扳機!那樣的話自己就沒有機會回法國了。戴維在槍口下慢慢的移開了自己的腳步,俄國女人那幾近赤裸的身軀暴露在這一羣黑衣人的面前。
女人這個時候顯然也明白了自己要面臨什麼。她的眼淚呼啦啦就下來了,她沒有去央求這些人,卻把無助的眼神投向戴維:“不,戴維你不能離開我,你不能在這個時候離開我!我求你了!”
戴維也很傷心,但是他真的沒有勇氣再站過來:“對不起。我很抱歉。”
他們的傷感還沒有表達完,兩個人就走到戴維身邊,一把將他往房門外面推去:“走!跟我們走!”
戴維被推搡着從房門裡面出來,他剛剛到了院子裡,就聽見屋裡傳來了女人的尖叫聲和一羣男人的笑聲。這一刻他真的有一種衝回去的衝動。可是身體還沒有轉動後背就結結實實的捱了一槍托:“快點!”
女人的叫聲刺激着他的神經,但是他的腳步卻慢慢走出了院子。等到大街上的時候戴維更是被驚呆了,他一開始還以爲那尖叫只是打架了,可當他看到街上一地的屍體的時候,他渾身戰慄。
在恐懼的同時他發現自己居然還有一點慶幸,慶幸自己依然活着,他爲自己有這樣的想法而感覺羞恥。什麼感覺都有,卻唯獨沒有勇氣。
戴維一路上看到了無數的屍體,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孩子。等那兩個士兵把他帶到指定的集合地點的時候,他發現幾乎所有在這裡生活的外國人都被這幫傢伙抓來了。
在他們的頭頂還掛着還幾具屍體,那些剛剛還和他一起跟施特塞爾談判的俄國商人的腦袋被人割了下來掛在城裡最高的那顆大樹上面,據說這些人在這幫土匪殺來的時候想帶人進行抵抗,他們勇氣非常可嘉,可是勇氣卻沒有辦法變成子彈和鋼刀。
屠殺還在繼續,不斷有一些俄國人被成羣的趕過來,然後在這裡被成羣的殺掉,屍體就堆在大廣場上面,這幫人顯然準備集中處理。戴維不知道自己會不會也遭受這樣的命運,他看看旁邊的美國神父:“神父,這幫傢伙是什麼人?”
神父輕輕搖頭:“我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上帝一定知道,他們不會得到原諒的,他們最終必將下地獄爲今天所作的一切付出代價!這幫連修女都不放過的畜生!”
神父並不知道,不遠處馮德麟也正在看着他。
“那個傢伙是誰抓來的?”
一個兄弟們馬上跑了過來:“大哥。是我抓來的!他們那裡有好多錢,特別是一個大箱子裡面,裝了三萬多盧布!”
這兄弟顯然還處在興奮之中,馮德麟卻一巴掌打在他腦袋上面:“你抓!你他娘誰都抓!你知道他幹什麼的麼?那是和尚。外國和尚!”
那兄弟愣住了,外國和尚他真沒見過,有些不太相信:“不可能!我們在他那裡還發現好多女人,他要是和尚也是花和尚!”
馮德麟當然沒有閒心這個時候和他們解釋什麼是神父什麼是修女,一腳踢上去之後也不再多說什麼,朝着神父就走了過來。
戴維的眼神還是不錯的,他一眼就看出這一次走過來的蒙面人絕對是這一羣人中的頭目,而好像直奔神父而來,這讓戴維有些緊張:“神父,您千萬要小心一些纔是。這幫傢伙不講道理的。”
神父卻慢慢的從一羣蹲着的人中間站了起來,在胸前畫了一個十字架之後直視馮德麟的眼睛。
馮德麟的俄語也是半吊子,不過對話不是問題。他對神父這個職業還是很有好感的,馮德麟有一次生病,就是東北的俄國神父給治好的。還有在北京保衛戰的時候。有很多外國的神父和修女都幫助中國人義務的救助傷員。
他要殺的只是那些商人,自己要破壞的是這裡的經濟生活體系。再說外國的和尚也是和尚,東北的綠林道上是有講究的,兩種人不殺,一是和尚,二是郎中。用他們話說就是救今生的和渡來世的都不能殺,所以馮德麟打算放過這個神父。
“你是神父?”
神父筆直的站着:“是的。我以神的名義告誡你們,你們最好現在停止你們正在做的事情,否則神不會寬恕你們的,你們死後將無法進入天堂。”
馮德麟早就不相信自己還能進天堂了,他撓撓頭:“天堂?那是什麼地方?”
“天堂是上帝收容那些善良的人地方,也許我們在人世間飽嘗困難。但是這一切上帝都看在眼裡,當我們死去之後他會帶我們去天堂,那裡將是一片極樂……”
馮德麟揮手打斷他:“行了神父,你告訴我天堂裡面都有什麼人就行了。”
神父愣了一下:“都是善良和正直的人。”
“有英國人麼和法國人麼?德國人能不能進天堂?”
“當然可以!在上帝的眼裡沒有國界和種族的區分,只要你有一顆向善的心。上帝都會接納你的。你們現在放下屠刀來的及,上帝會寬恕你們已經犯下的罪行,也許日後會給你們同樣的機會。”
馮德麟哈哈一笑:“這機會我還是不要了吧,我沒去過天堂,不過相信有英國人和德國人的地方也絕對不會太平。”
神父被他說的愣了一下,卻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反駁。這世界如此的紛亂好像就是因爲德國人和英國人還有法國人在想着鬧事,這傢伙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馮德麟招收示意兄弟把神父從人羣人拉了出來,然後也就沒有再搭理神父,眼睛看向了戴維,看了一會也把戴維拉了出去。
銀行家還是需要的,中國商人進入這裡之後也需要銀行家的支持,殺了戴維也許法國人會換一個,對事情不會有任何的影響,但是馮德麟現在年紀也五十多了,真的不是以前了,既然殺不殺都一樣,那就留着吧。
三十多個西方人就被拉出來這兩個,剩下的全部都是工程技術人員和老闆,這些人必須幹掉,幹掉了他們中國的技術人員才能在這裡找到飯碗,中國的老闆纔能有生意可做。
就在神父和戴維剛剛被拉出來,他們還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被拉出來的時候,槍聲忽然就響了起來!剛剛還和他們在一起的人頃刻間都倒在了一片血泊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