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清芷收拾妥當後,在白澤的陪同下來到了山腳下。
自從萬獸山得到北冥帝君的照拂以後,再也沒有人敢上山撒野。南宮皇庭的人大概也是忌憚北冥帝君的身份,所以蠻尊重萬獸山的生靈的。他們靜候在山腳下,對萬獸山沒有半分打擾的意思。因此,清芷對來訪者便產生了一些好感。
山腳下的道路兩旁,對稱豎立着兩張非常大的牌子,用密集的毛竹排列在一起,上面是清芷的墨寶。石墨勾勒着靈獸們的日常生活,氣氛和諧。旁邊還落着一行龍飛鳳舞的篆體:請停止殺戮。
此刻,南宮帝君穿着私服,矗立在牌子前,聚精會神的欣賞着清芷的墨寶。臉上流露出些許激賞的表情。
這幅墨寶,筆走龍蛇,栩栩如生,技藝高超。很難想象這是出自一個不到十歲的孩子之手。
“帝君,女王來了。”一名侍衛走上前,小聲的提醒他。
南宮帝君這才轉過身來,如鷹般銳利的眸光直射清芷而來。清芷像一根木頭樁子似得,釘在哪兒,任憑他端詳。
三年不見,清芷長高了,五官張開後,更加美麗,氣質也愈發的清雅。只是多了絲倔強,隱忍,還有倨傲。
南宮帝君微微錯愕,他有兩個女兒:安平和阿奴。同樣的年紀,安平的神修卻已經突破七重境。這是北冥皇室,和東華皇室的新生輩中都無人企及的高度。折實讓他感到驕傲自豪。
而阿奴,三年前被他放棄,在他獲悉她是純陰體質後,這是魔性屬性的體質。這個世上,除了北冥帝君有本事降服這樣的魔性,生在其他任何家庭,那都是悲劇。
她會給別人帶來災難,也會給自己帶來災難。
所以南宮帝君在權衡利益後,摒棄了阿奴。
可是,最近不知爲何,他卻日夜都會做夢,夢裡阿奴被七彩榮光包裹。
七彩光啊,那可是至高無上的榮光。就連北冥帝君,也只有五彩光芒。北冥帝君缺失紅色,藍色。
可是阿奴,卻擁有七彩光——
被夢魘昭示的南宮帝君,廢寢難安。於是他開始重新關注自己的這個女兒,很快他就是得到訊息:當年被他摒棄的阿奴不但沒有死,竟然當上了萬獸山的女王。
如此,他對那個夢的預示就再無懷疑了。
當年他摒棄了她,如今他便拿出足夠誠懇的態度,將她接回家。
“阿奴,你的母后想你了。”帝君向清芷走過來。
母后?
清芷的薄脣囁嚅了下,那個溫柔體貼,善良美麗的女人又縈繞在腦海裡。
雖然是養母,她養清芷這六年的光陰裡,卻十分用心,視如己出。
清芷望着自己的父君,當年摒棄她時果斷倔強不留退路。如今來接她,只怕箇中情由並不單純。
“父君既然拋棄了阿奴,爲何又要接阿奴回去?父君只當阿奴死了便是。難不成,當年阿奴沒有死得成,父君想讓阿奴再死一次?”
南宮帝君面露愧色,只是久居高位,即使犯錯也斷不會有認錯的理。更何況年輕的帝君火氣旺,性子倔。容不得被人挑釁。清芷這淡漠的表情,疏離的眼神讓南宮帝君如鯁在喉。
“當初摒棄你,是父君不對。不該妄信流言蜚語,將你遺棄。阿奴,可是你必須明白,父君是帝君,每一個決策都得對朕的子民負責,倘若父君只是你的父君,父君可以明確的告訴你,朕不會拋棄任何骨肉血脈。”帝君望着清芷深幽不見底的眼,暗暗納悶,這麼小的孩子怎麼有如此深邃的眼神?
清芷眼神黯然,父君的話,雖然聽起來冠冕堂皇。然而,彌補不了她內心曾經被傷害的缺口。因爲,倘若她是帝君,她絕不會做出他這樣無情的抉擇。她會拼勁全力去保護她的骨肉,豁出性命去改造他的命運。
可是不是每個人都是清芷。清芷能原諒父君的所作所爲,只是對他的行爲卻不敢苟同。清芷忽然開口道,“能支開你的侍衛嗎?”
她一直活得很是清透,不想做人的棋子。這個人不管是誰,都不可以也不可能利用到她。
南宮帝君對清芷的請求有些出乎意料,瞥了眼她身後的俊美少年,這位少年身上的氣息很想冷,而且強大如南宮帝君,也嗅不到他身上的靈力。
要麼就是廢柴,要麼就是靈力登頂能隱去自己靈力的頂級強者。
清芷脣角微微上揚,原來她的父君也有膽小的時候。
“白澤,你退下。”
白澤警惕性的瞪了南宮帝君一眼,然後轉身離去。
南宮帝君這才揮手示意侍衛們都退下。
場地裡就剩下父女二人。兩兩相望,卻彼此都帶着戒備的眼神。
“說吧,父君來找我,究竟是何原因?父君不要妄圖胡編亂造搪塞阿奴,任何不能讓阿奴動心的理由,阿奴都會拒絕父君下山的。”清芷鏗然道。
南宮帝君望着清芷,微微嘆了口氣。也不知爲何,面對這個十歲不到的女兒,讓他覺得比打仗還累。
南宮帝君在片刻的糾結猶疑後,被清芷倔強的執念打敗。只得據實以告:“近日夢魘夜夜造訪父君,他告訴父君,你是穹天下唯一一個擁有七彩光的人。北冥帝君擁有五彩光芒,東華帝君擁有兩色光芒,父君擁有紅色光芒。我等出生時自帶光芒,所以便鑄就了別人達不成的成就。而你,阿奴,你擁有七彩光芒,你想想,北冥帝君都不是你的對手,你會有怎樣一番成就?”
清芷恍然大悟,原來父君來找她,是以爲她能幫他成就統一九州天空的願景。
清芷陷入了沉思。
她沒有這麼宏偉的目標,她重生這一世,只爲一件事:弄明白玄冥負她的緣由?
倘若玄冥真負了她,她會親手終結他的命運。
前提是,她要變強。
清芷回頭深情凝望着自己一手打造出來的盛世田園,眼裡是滿滿的懷念,不捨。這三年,這裡留下她成長的足跡。她認識了許多靈獸,學會了獸語,她把這兒當成了她的家,而靈獸們把她當做了心靈的支柱和信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