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皇上的隨侍公公手持聖旨來到地牢,宣佈清芷無罪釋放。
清芷意味深長的瞥了眼右相,道,“保重。”
右相望着清芷,表情有些納呆。
清芷出獄,意味着他的冤枉罪被坐實了。他的未來便無比堪憂。
清芷迎着晨曦,大踏步向外走去。
地牢門口,君若雪負手而立。一襲玄色龍袍,迎着晨曦,金色的陽光撒在他芝蘭玉樹的身姿上,顯得他更加的挺拔修長。
清芷眸光幽深,此刻對他還帶着些許不解的惱恨。他怎麼可以,容忍皇后如此兇殘的打死輕舞?
在清芷看來,任何人面對這種事,都應該快意恩仇。一個有血有肉的人尚且能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而他是君王,怎麼能如此冷漠?
就因爲他見過太多生死,所以將生死視作無物?
還是他本就覺得,一個奴婢命如草芥,死就死了,何須大動干戈?
想到這最後一種揣測,清芷的臉色就有些不悅。
“奴婢參見皇上!”清芷走過去,屈膝行禮。聲音裡夾雜着一絲疏離和膈應。
君若雪轉過身,昔白的臉色透明如蟬翼。望着低垂嗪首的清芷,她的不滿,她的壓抑,他盡收眼底。
沒有將兇惡暴虐的皇后繩之以法,她這是在怪他呢?
“走吧。”他沒有爲自己辯解。而是一路沉默着向福壽宮的方向而去。
一大早,輕舞便悠悠然睜開雙眸,這個事實真是震驚了在場所有的人。
君若雪知道輕舞的死,帶給清芷許多悲慟和自責,所以在她抑鬱的時候,他不想跟她起爭執。只想把這個好消息帶給她。讓她略微釋懷。
一路上,二人一前一後的走着,空氣裡十分靜寂。
他的沉默,清芷只當他是心虛。
眼看快到福壽宮了,清芷凝望他一眼,他既然不願意跟她說話,那她便抽身離去。遂加快步伐……
只是君若雪忽然伸出手,將她拉入自己的懷裡。緊緊的擁抱着她。
“芷兒,別怨朕。”他將刀削般精緻俊美的下巴埋進她的髮絲裡,聲音裡充滿疲憊不堪,還有些孱弱。
清芷蹙眉,他怎麼如此憔悴頹靡?
“皇上,福壽宮到了。奴婢該進去了。”清芷繞是無奈道。
她和他,誰都不願意撕開皇后這道口子義憤填膺的爲自己宣泄辯解。他們足夠理智,冷靜。
“你還是不願意原諒朕?”君若雪弱弱的嘆道。
清芷眼眶微紅,“皇上做錯了什麼?需要祈求奴婢的原諒?奴婢命如草芥,不敢勞駕皇上惦記。”
清芷置氣的推開他,君若雪如被當頭一棒,被打暈在原地,傻乎乎的半天回不過神來。
待他明白過來,清芷這是在譏諷他。嘲笑他。他輕視輕舞,對輕舞的死不聞不問,對殘害輕舞的兇手更是不作爲,所以她從心底壓根就瞧不起他。
君若雪臉上浮出一抹蒼白的笑,飛雪斬打在元神上的痛楚讓他的凡軀幾欲承受不住,微微踉蹌了下。需要用很大的心神去平復體內痛楚的叫囂。
他這長久的緘默,令清芷十分失落。
清芷無奈的瞥了他一眼,失落備至的擡腳往福壽宮走去。
她未看見,身後的君若雪,大口鮮血從鼻孔,嘴巴里汩汩而出。
清芷悽然着臉回到福壽宮時,看到大殿上那一抹嬌俏的秀麗的身影,清芷還以爲自己眼花了。
揉揉眼睛,定睛一看,輕舞巧兮倩兮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臉上掛着往昔的明媚笑庵。
輕舞畢恭畢敬的給清芷行了主僕跪拜禮,清芷驚得目瞪口呆。
她這是知道了?
“輕舞見過小主。”輕舞擡頭,笑盈盈的望着清芷。
清芷趕緊將她攙扶起來,已經是淚流滿面,“輕舞,你快起來。”
忽然又破涕爲笑,“你能活過來,真是太好了。”
“小主!”
兩個人抱頭痛哭。
清芷曾經幻想過無數次,她該怎麼告訴輕舞,她們的故事?
萬萬沒想到,事情的發生,來的太突然。她的所有擔心都是多餘的,因爲不需要她解釋一絲一毫,輕舞便知道了她的身份。
主僕二人久別重逢,很是讓太后娘娘感動。太后娘娘將輕舞安排在清芷的別院裡,名爲福壽宮侍女,其實是有心成全她們的主僕情意。
主僕二人有說不盡的知心話,體己話。
絳雲殿。
君若雪拖着沉重如鉛的腳步緩緩歸來,阿九見到主子青白的臉色,袖口上還有許多擦拭後沾染的血跡。驚覺他內傷牽動全身,頗爲他擔憂。趕緊上前攙扶主子。
君若雪卻甩開他的手,一步步,緩緩的,如蝸牛一般走到牀邊。忽然一口鮮血噴出來,歪倒在牀下。
“爺?”
阿九驚惶的跑過去,將主子小心翼翼的扶到牀上去。見主子昏迷不醒,阿九急得如熱鍋螞蟻。
忽然想到瑾王璃月,遂又匆匆的離開絳雲殿,出宮去了瑾王府。
對於輕舞死而復生,清芷雖然開心,然而身爲醫者,卻不得不對她的奇異復還感到詫異。
她是診斷出,輕舞已經魂歸西天的。
清芷總覺得,此事透着玄機。好像有什麼她知道又不知道的秘密藏在裡面。
這種感覺很奇妙,雖然荒誕無稽,但是卻異常強烈。
百思不得其解的清芷最後只能求助輕舞,兩人畢竟是感情深篤的姐妹,彼此之間從無秘密。清芷便將自己心中的困惑講了給輕舞聽。
“輕舞,你甦醒之時,有沒有發生什麼奇怪的事情?”
輕舞冥思苦想了很長一段時間,忽然大聲驚叫,“奴婢做了一個夢,一個非常奇怪的夢。”
夢?奇怪的夢?
清芷陷入疑惑中,因爲最近她也老是做一些奇怪的夢。
她夢見一個酷似君若雪的傢伙追着她叫她娘子。可是她卻記不清他具體的模樣,只知道他大概長得很像君若雪。
她想,她應該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罷了。
她心底深處期望與君若雪延續前緣,現實裡坎坷不平,便做了這些美夢安慰自己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