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蠢貨!”
“都是一羣蠢貨!”
“誰讓他們自作主張的?”
……
皮亞斯公爵在大營之內咆哮道。
作爲敵對勢力,給科斯洛家族捅刀子,沒有任何毛病。可問題是現在操作方式不對,發起的流程也不符合規則。
最坑的是在他這個家主不知情的背景下,自家在聯盟議會中的議員就擅自做主,將哈德遜貪腐後勤物資的事情告到了人族聯盟。
不等他搞明白,究竟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麻煩已經上門了,最先找過來的不是哈德遜這位當事人,而是洛克納德家族的盟友。
“皮亞斯,你今天必須要給我們一個交代,爲何要在這個時候向聯盟議會進行舉報?”
卡瓦迪亞公爵怒氣衝衝的質問道。
同他一起趕來的,還有的另外三位公爵。四人的表情那是出奇的一致,那就是滿腔的怒火沒地方發。
舉報哈德遜這位主帥,本身不是什麼大問題。可是作爲盟友,這種事情總得提前知會一聲啊!
不聲不響的直接將事情捅到聯盟議會,不光搞懵逼了哈德遜這位當事人,還有一衆北地貴族。
沒有法子,大家的屁股都沒有清理乾淨。在後勤物資上,或多或少都伸了手。
一旦追查起來,作爲主帥的哈德遜,固然是難辭其咎,他們這些具體執行人,同樣也討不到好。
正常情況下,就算是在這方面抓到主帥的把柄,那也是上報王都內部處理,而不是將問題捅到聯盟議會。
這波搞下來,就算將哈德遜搞下來,王國大部分貴族也大都會被牽連進去。
得罪了王國內部的一大幫子貴族不說,搞不好後勤運輸“大隊長”的位置,還會旁落到別的國家手中。
“尊敬的卡瓦迪亞公爵,您先不要生氣。這件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
事發之後,我已經第一時間下令召回在聯盟擔任議員的族人。待事情調查清楚之後,必定會給大家一個滿意的答覆。”
或許是自知理虧,皮亞斯公爵將自己的姿態放得非常低,努力在盟友們面前陪着笑臉。
這次的事情,着實是太坑了。
理智告訴他,要是不把盟友們安撫好,貪墨倒賣戰略物資的鍋,不光哈德遜這位主帥要背,洛克納德家族同樣也會被推出來當替罪羊。
身死族滅不至於,但家族聲望大損,不容於王國貴族圈,卻是大概率會發生的。
“皮亞斯,少給我說這些沒用的。事情都已經發生了,再說這些東西,就算是我們幾個願意相信你是無辜的,王國的其他貴族會信麼?
怎麼洗白名聲,那是你洛克納德家族自己的事情。禍是伱們惹出來的,現在就要負責給我們善後!
別的不多說,看在多年盟友的份兒上。你先想辦法將我們幾家賬目上的鉅額虧空給填平了,再談如何善後的問題!”
卡瓦迪亞公爵冷漠的說道。
聲望上的損失,已經沒有辦法挽回。看似只是洛克納德家族乾的,但誰讓北地五大貴族一直都是同氣連枝呢?
這筆帳,大家少不了也給他們記上一筆。在這種背景之下,即便是將哈德遜拉下馬,也輪不到他上位。
政治上的損失,現在已經挽回不了,但經濟上的損失,卡瓦迪亞公爵卻不準備繼續充當冤大頭。
後勤運輸,賬目上存在虧空是必然的。一部分是貪腐導致的;一部分是特殊天氣、特殊地形,或者是突發意外引發的。
能入賬的,自然要入賬。可很多特殊情況造成的損失,都屬於可避免的損失,就算是記錄上去也缺乏說服力。
沒人追查的時候,就這麼過去了。一旦有人較真,這些缺乏說服力的賬目,就是他們貪墨軍需的最佳證據。
恰好,他們本身就不乾淨,根本就經不起追查。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趕在調查團抵達之前,先把物資給補足了。
虧空只要填上了,貪墨也就無從談起。同爲貴族世界的一員,大家還是相對寬容的,賬目上存在些許瑕疵根本就不算什麼。
一瞬間皮亞斯公爵臉色大變,僅僅只是掏錢賠上損失,洛克納德家族還能夠咬牙堅持,可問題是短時間之內,他要上哪裡去籌集足夠多的物資?
可以想象,現在負責後勤運輸的各路貴族,包括莫西公國、戰錘王國、奧頓公國的人,都在想辦法填補虧空。
僅僅只是黑市上,流落出來的那點兒物資,根本就不夠大家用的。
想要從後方採購運過來,時間上根本就來不及。調查團的人趕來速度,可比物資運輸速度要快得多。
填補不上虧空,貪墨軍需的罪名就躲不過去了。就算是能夠安排手下背鍋,善後事宜還是躲不過去。
可以說這次舉報,洛克納德家族一下子將整個後勤體系上的貴族,得罪了一個乾淨。
此刻你皮亞斯公爵,恨不得生撕了那位擔任議員的族弟。時機把握的如此準確,分明就是要坑死洛克納德家族的節奏。
“對這次的事情,我非常抱歉。大家的損失,洛克納德家族可以認。但要在短時間之內補足虧空,着實超過了我們的能力範圍。
如果單純只有我們幾家發生問題,就算是砸鍋賣鐵,傾盡全族之力我也會從各大商會手中,高價收購足夠的戰略物資彌補虧空。
可問題是這次意外事故,消息流傳的速度非常快,就像是有人刻意傳出來的。
現在大家都知道調查團要來的事情,恐怕一個個都在發動人脈關係,儘可能的搶購物資彌補虧空!”
皮亞斯公爵一臉委屈的說道。
賬目上有虧空不可怕,可怕的是到時候:誰家虧空最大,誰尷尬!
缺少三五百噸戰略物資,和缺少三五萬噸戰略物資,那完全是兩個不同的概念。
前者大家都可以理解,都在一個圈子裡混,沒人會揪着不放。後者就是驚天巨雷,想填都填不上。
非常不幸,最近這段時間,一衆北地貴族着實經手了不少鉅額虧空運輸賬目。
很多運輸路線,明明只有幾百裡,可物資消耗卻是一個天文數字。
其中很大一部分物資消耗,都是源於前期的道路修築。一部分損耗是真用來修了路,一部分損耗則是源於獸人襲擊,或者是“被”獸人襲擊。
這些物資消耗,目前沒有一個明確的標準,也是貪墨最好下手的地方,很難經得起查證。
通常都是慢慢攤銷在後面的運輸上,省得看數據上看起來沒法入眼。
“皮亞斯公爵,我們今天過來,也不是刻意要刁難你。
不管怎麼說,都是你洛克納德家族向人族聯盟舉報後勤部貪墨的。這筆帳,大家都會記在你們頭上。
現在最關鍵的問題是,你們手中究竟有沒有掌握哈德遜伯爵,貪墨軍需物資的切實證據。
我們需要的是動輒上萬噸,價值上百萬金幣鉅額貪污,不是按照慣例的日常物資漂沒。
你應該是知道的,現在聯軍的後勤運輸任務,都是拆分進行的。
據我所知,哈德遜伯爵沒有直接向任何一家大貴族伸過手。
這就意味着,他的貪墨就算是存在,也僅限於本部人馬運送的物資,最多再加上僱傭兵們護送的物資。
作爲大軍統帥,他現在代表的是我阿爾法王國的顏面,只要吃相不是太難看,王國必定會想辦法將他保下來。
這次舉報,你們純粹就是在瞎胡鬧!”
亞蓋隆公爵的話看似平淡,卻充滿了濃濃的不信任和斥責。擺明是對洛克納德家族的不滿情緒,積累到了一個臨界點。
此刻皮亞斯公爵也很無語,這次的事情對他來說,純粹就是意外。事先根本就沒有想過向人族聯盟舉報貪腐,哪裡會刻意蒐集證據。
“閣下可以放心,從交易市場上的出貨量來看,目前市面上最少三成的戰略物資,都是從哈德遜伯爵手中流出的。
這還只是明面上能夠看到的,背後的真實成交數字只會更大。
雖然在發佈懸賞令前,哈德遜伯爵也從聯軍手中收購了大量的戰略物資,但絕對沒有這麼多!”
皮亞斯公爵的話剛說完,卡瓦迪亞公爵就臉色大變,當即驚呼道:“糟糕!情況有些不對。
大肆徵召僱傭兵參戰,也是哈德遜一手推動的。結合此前收購聯軍戰利品中戰略物資的行爲,明顯就是早有預謀。
搞不好此前黑市上的戰略物資交易,幕後最大的買家,或者說現在的戰略物資交易莊家,就是這位哈德遜伯爵。
畢竟,當時僱傭兵還沒有大量涌入,僅僅只是來往的那點兒商旅,可消耗不了那麼多物資!
如果推斷正確的話,哈德遜手中依舊還存留着大量的戰略物資。再加上他和各大商會的密切關係,及時補上虧空也是有可能的。
皮亞斯公爵,趕緊查一查你們外派的議員,和哪些勢力有過接觸。
搞不好這次突發事件,看似是在針對哈德遜伯爵,沒準敵人真正的目標是我們!”
這些猜測,不是無的放矢。交易平臺是哈德遜一手打造出來的,最初的時候只是戰利品貿易,隨着時間的推移,很快就擴張到了全品類貿易。
在此之前,沒有一個完善的出貨渠道。就算是有人敢貪墨軍需,也很難進行變現,故一路上的戰略物資損耗並不高。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了交易平臺建立後。
看似是地形惡劣,獸人襲擊增多導致的物資消耗增加,實際上是變現渠道出現,勾起了大家的貪婪之心。
作爲交易平臺的建立者,又是後勤物資運送的負責人,不僅沒有打擊私底下的戰略物資交易,反而爲其提供掩護,哈德遜的表現明顯是不正常的。
一分錢的佣金都不抽,無償保障交易安全,世界上哪有這麼好的事情?
如果說黑市的最大莊家,就是哈德遜本人,那麼一切就都說得通了。
明面上一分不掙,在聯軍中收穫了名聲;暗地裡卻賺的盆滿鉢滿。這種名利雙收的事情,當然能夠持續堅持了。
偏偏看穿了哈德遜的謀劃,卡瓦迪亞公爵現在也無能爲力。此刻的交易平臺,已經用利益將聯軍上下捆綁在了一起。
就算是把真相捅了出去,大家還是要過去做買賣。針對交易平臺,就是在斷聯軍上下的財路。
至於倒賣戰略物資的問題,那根本就不算事。自始至終都是一羣馬甲號頂在前面,哈德遜又沒有親自下場交易。
深入調查,就是聯軍中一衆貴族,都被拖下水。要麼一起被追究責任,要麼就是調查團: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算了。
只要賬目能夠平上,大家就可以當做什麼都沒有發生。
畢竟,人族聯盟也是要臉的,沒有誰真的願意將自家的醜聞,暴露在大陸各族面前。
“卡瓦迪亞公爵,此事我已經展開調查了。不過幕後黑手既然對我們出手,想來就不會只有這點兒招數。
調查團只是明面上的手段,更多恐怕還是爲了挑起我們和王國其他地區貴族的矛盾。
如果哈德遜伯爵保住了統帥的位置,接下來我們幾家的日子,怕是都要不好過了!”
皮亞斯公爵努力勸說道。
爲了將哈德遜搞下去,他也是煞費苦心。哪怕明知道這是幕後黑手的陰謀,他還是隻能往坑裡跳。
……
類似的一幕,在聯軍之中還在不斷上演。所有的大貴族,都將視線匯聚到了舉報事件上。
尤其是負責後勤運輸的大貴族,一個個都對洛克納德家族恨得咬牙切齒。調查團馬上就要來了,逼得大家不得不想辦法彌補虧空。
剛剛進入腰包的錢,都還沒有來得及捂熱,又要被迫掏出去。
更坑的是,僱傭兵大量到來前,戰略物資交易是純粹的買方市場。
願意收購的買家,一共就那麼幾家,價格完全是買方說了算。最終的成交價格,比在王國內部都要低上三五成。
伴隨着僱傭兵的涌入,市面上的戰略物資價格早就飆升了上去。漲價理由都是現成的:運輸成本。
都是客觀因素,真要是組織人手將後方的物資運輸到前線,成本確實大幅度上漲,價格貴點兒也是應該的。
突然間要採購大量的物資填補虧空,一下子又把交易市場,變成了賣方市場。
大家還沒有來得及出手掃貨,黑市中的戰略物資價格,已然開始悄然上漲。
一轉手的功夫,原本可以賺上一筆的貴族們,此刻一個個都要賠得底朝天。
一些財力薄弱的貴族,甚至直接開啓了擺爛模式。要查就查吧,反正窟窿他們是堵不上了。
名聲很重要,戰功也很重要,怎奈兜裡就是沒錢。
要不是因爲大家在分開執行任務,恐怕王國軍中的一衆貴族,此刻都已經揮舞着拳頭,跑去找皮亞斯公爵算賬了。
一時間,哈德遜的營帳變得越發熱烈起來。本該避嫌的一衆貴族,反倒是接二連三的往他身邊湊。
在很多涉案貴族看來,一起陷入風暴漩渦中的哈德遜,就是“自己人”。
大家過來拜訪,自然是希望他這位主帥能夠出頭,將事情給擺平下來。
對這一切,哈德遜也很是無奈。原本只是趁機發點兒小財,從僱傭兵身上賺上一筆。
可是伴隨着一次舉報,他突然發現賺盟友們的錢,要比從僱傭兵口袋裡掏錢容易得多。
“湯姆,傳令下去。儘快拋售我們手中的戰略物資,速度越快越好!”
現在只要有戰略物資,就不愁賣不出去。囤積居奇、繼續哄擡物價是不存在的,哈德遜只想快點兒出貨。
沒有法子,這筆買賣實在是太過暴利。一進一出最少都是三五倍的利潤,某些特殊商品的利潤,甚至能夠擁有十幾倍。
這些可都是大宗商品,不是散貨能夠比的。要是不快點兒變現,搞不好就有人要鋌而走險了。
哈德遜非常擔心,在逼急了的情況下,有人會冒充獸人直接運輸隊下手,以填補前面留下的虧空。
要是囤積大量的戰略物資在手中,就連他打造的交易平臺也未必安全。倒不是怕有人過來明搶,而是哈德遜擔心自己扛不住各方的壓力。
貴族嘛,最大的特點就是懂得運用特權。當發現自己買不起,或者是需要付出代價太大時,還有一種解決方案,那就是掀翻桌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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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單的來說,就是直接出手端掉黑市,沒收商人手中的戰略物資。
孰知貴族玩法的哈德遜,哈德遜自然不會將自己置於危險境地。
短時間之內,有聯軍的虎皮在,王國貴族們就算有想法,也不會第一時間選擇掀翻桌子。
畢竟,現在的黑市貿易,不光只有戰略物資交易,還有各種見不得光的買賣。
最大的賣家,也不是護送後勤物資的王國貴族,而是前線的聯軍。
這裡面既有戰利品,也有他們虛報的戰略物資。掀翻了桌子,不光打了他們的臉,也斷了他們的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