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康順風被電視節目吸引過去,嶽乾生和曾勤生也就走了過來,這兩個人也都是好武的,一過來就也被吸引住了,嶽乾生就道:“什麼時候出了這麼個節目,我最近忙,都沒怎麼看電視!”
曾勤生就笑道:“已經有一個多月了吧,不過以前只是光講一些技術和故事,這個檑臺是才加的,我每天都看的,打得挺有意思,有許多讓我感覺匪夷所思的東西……我有時再時間不對,不能看時,就讓勤務兵幫我錄下來,我感覺看了許多東西,挺受啓發的!”
康順風就笑道:“這就是我們傳武公司和電視臺一起搞的節目,我都沒怎麼看過,今天在這看到,好像這個年輕人功夫不錯!”他指了電視上的金黎道。
電視在服務檯邊,正好有幾個圓椅,三個人就一人一個拉來坐下,那邊就有服務員過來,問三位要喝點什麼。原來人家這椅子是專門供在這喝東西的客人用的,嶽乾生就笑道:“來三懷啤酒吧……”
服務生就打了酒過來,三人一人拿了一杯,就這麼啜着,看了比賽。
這時臺子上的金黎已經和白森堡拉開了架式,果然不出康順風所料,金黎的功夫底子是心意拳,一出手就拉出了熊輕站,而且這一式站出來,六合相照就緊緊地閉了門戶,前虛後實,就有了變化,殺機也就藏在這變化中了。
白森堡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前後手錯開,手揮琵琶的開門勢。
兩個人就這麼對上,主持人一聲開始,白森堡就先轉了起來,康順風一見就有點搖頭,他身大力沉,這一轉就感覺有點怯了。
傳統武術一打膽二打閃三打功夫四打點。一打膽,自然就是膽量了,在明戚繼光的《拳經捷要》中,就有對敵若無膽,空自眼明手快的說法。戚少保這話說得確實不錯,只有有了膽量,對敵時才能冷靜,才能做到千般變化中的一點清明,纔可以做到捶到臨身躲,引動空靈發,才能讓對手自動送到你的攻擊範圍內。
二打閃,意思就是身法和步法相合,身靈步巧是功夫的第一要務,這正是那句步巧打得手快的,身靈打得步巧的,身步合一,纔可以做到化身爲奇,纔可以讓對手引落空,纔可以巧打閃鑽,纔可以用巧破力。才能讓對手空廢拔山力,力盡不着人。
三打功夫,功夫再好,擱不到對手身上那是假的,但能進了堂時,沒有功夫,那也是最危險的,想想看,入堂後兩人就都進了攻擊範圍,如果不能在千均一發之際將對方傷殘或發放出去,那幾乎就是送上去給人打了,只有功夫好,纔可讓對手周身無處不要害。
什麼又是周身無處不要害呢?那就是對於功夫大的人來說,隨便打到你什麼地方,就和打你要害沒有區別,想想看,如果一個人出手,對方手迎手摺,腿擋腿斷,挨那破那,那誰又能贏他。但這種功力顯然是一種理想化,不可能的功夫,但總地來說,對於功力大的人來說,打到那怕對手不要害的地方,也能傷到對手,肯定格鬥中能佔上風。
三打點,這個點就是要害了,對於不能做到周身無處不要害的人來說,能在近身時打中對方的要害點就非常重要了,這樣就能一點定乾坤,近身一擊,打咽踢襠搬後腦,都是要人命的地方。
這四樣是順此排下來的,只有練到這四樣,纔可以將日常本能化的招式擱到對手身上。練時的候用心,但在散手中是想都不能想的的,不然已經神不守舍,如何和人接手。接手就一句話:形一實二,見手響,往進闖,貼拳進肘靠入堂,打得鬼神皆驚忙。
所以這時康順風一見白森堡的樣子,就知道這人動手膽不正,就忍不住對另兩個道:“這個大胖子要輸!”
嶽乾生點點頭。
這時邊上就傳來一個聲音道:“這胖子身大力沉,所謂拳假功夫真,力大強十分,你爲什麼說他會輸呢?”
三人轉頭一看,卻是一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康順風看他站在那裡,就不好意思地站起來道:“你老坐!”
老人就呵呵地笑道:“不用,我整天坐,這會站站正好……你爲什麼看這個胖子會輸呢?”
康順風就不好意思地將自己的感覺講了一遍。
老頭聽得連連點頭道:“沒想到你這麼年輕,卻有這般見識!讓我且看你說得對還是不對?”雖然對於普通觀衆來說,這種比賽是沒有裁判判定輸贏的,但對於高手方家,那輸贏又是一目瞭然了。
康順風看老人很客氣,就不再擾他,自己轉過頭來看比賽。
這時白森堡轉了兩轉,就突然定住,左手一進是個虛招,右手就摟頭一拳,卻是打個劈勁兒。卻見金黎對於他的虛手,理也沒理,在他的劈手下來時,卻是一進左步迎了上去,他剛纔站的是右腿在前的熊輕站,這時一進左步,護在頜下的左手就往上一穿,左手就上來照顧了左手肘,這往上一封,卻是右步又進,卻是一個帶了連環竄的踐步,連封帶進,右步就進了白森堡的中門,右腳尖就破開他的前金樑直頂他的後金柱。
傳統武術中前腿爲樑,有架對方腿攻的作用,後腿爲柱,是支撐自己身體的主要力量。一邊前樑磕不算磕,後柱落人即落。
形意拳中腳踏中門搶地位,就是神仙也難防,就是破了前樑直抵後柱的意思。
金黎這一奪堂,左手往下一劃,右手住上一伸,連抓帶抹,頭對頭,肩對胸,膝蓋也頂了對方的膝蓋兒,渾身勁兒往前一塌,正是心意裡運勁如栽碑的功夫,只一下,白森堡就一個跟頭栽了出去,而且栽得非常脆。
這時電視畫面就轉到觀衆席上,下面就是雷鳴般的掌聲。
金黎一招得手,卻是退了回去,康順風接觸過心意拳,知道他還有一個後手沒往出用,卻是對這個人就欣賞起來。武人好比武是沒錯的,並不違武德精神,但比武中有善心,卻是難得的。
由於這種比賽是限時三分鐘,沒有裁判,一般賽完是由兩個當事人自己說輸贏,如果兩個人還是都不認輸,那就由邊上的專家裁定,如果還不服專家裁定,那就在下來以後,用減護具的辦法來再比。不過一般大家都會服了專家的裁定,犯不着爲了一點錢打生死是不?而且幾個專家也都是S市有頭有臉有威信的人物,一般人也不願意得罪他們。
金黎這一退開,白森堡就站了起來,
兩人又拉開了架式,金黎仍然是一式熊輕站,白森堡這時卻改成了一手下垂另一手護頜的門戶,手勢有點像熊輕站,不過雙腿卻是隨便移動的自由步子,不像熊輕站那樣前虛後實暗藏變化。
上次交手吃了虧,白森堡這時卻不再先出手了,只是繞了金黎轉圈子。
金黎這時就突然還是熊輕站的上半身,下面突然快速換腿,雞步竄,就逼向白森堡。白森堡往後一退,突然發力,一個直拳就出去,奔金黎的下頜。
金黎威嚴左手就護了下頜的,他拳來,金黎的雞步突然一停,這一個就顯出功夫來了。康順風不由叫一聲好!看得邊上幾個年輕人感覺莫名其妙,就有人的譏笑聲傳來,道:“小伢伢充內行吶,沒看出有什麼好呀……”
大家都知道心意、形意講雞腿,那麼爲什麼講雞腿,雞腿的那些特點,是大家追求的東西?大多數人都知道,雞腿的蹬踩勁兒,也就是八卦中說的趟踩勁兒。但這其實只是一部分,心意門取雞腿,取其五意:其行也疾,其頓即止,有蹬竄之力,有趴踩之功,有獨立之勢!
說明白些,就像車子一樣,起動快(其行也疾),剎車靈(其頓即止),動力足(有蹬竄之力),還是雙驅的(前腿有趴踩之功,這一點想想雞刨食的勁就能明白),獨立之勢卻不能用車來比方,其實就是單指變化無端的寒雞步。
正是因爲這樣,所以康順風看金黎那樣突起突止的步法,就忍不住叫聲好來。
就在康順風喊好的時候,白森堡那一拳就到了金黎面前,金黎左手往上微微一個迎攔帶轉,就將他的手蹭開去,卻是腳下的步子又跟進了。而且明顯的,整個身體就跟着白森堡回收的右手,康順風又忍不住叫聲:好!
這聲好叫得連嶽乾生都感覺莫名所以,這時剛纔那個說話的老頭就靠了過來,道:“剛纔那一式,明顯的即行即止,這一手步法沒個三年五年練不出來,你叫好我還能理解。但這一下就是跟進而已,有什麼好恕老朽沒看出來……”
康順風就不好意思地笑着道:“避其鋒銳跟其廢,怎能不好!”
“哦……”老人感興趣了,卻是靠到康順風旁邊道:“此做何解?”
康順風先是問道:“你老也是練家子?”
那老人臉就一紅,自知不妥,有點訕訕地道:“老朽久遊海外,把家鄉的規矩倒有些忘了……想不到現在家鄉,還有知道老輩規矩的年輕人,真是……”老人說着,眼睛就有點紅,用手拭了一下道:“老朽魯莽了……不敢請問師承門派?”
康順風就不好意思起來,道:“在下是練紅拳的!”
“哦?”老人就道:“紅拳,我倒是聽說過,陝甘一帶流傳的吧……”
康順風點點頭。
老人又道:“老配是練形意的,家傳,家父時就遠赴海外了,這些武林規矩家父在世時,曾一一向老朽講過,不過回國幾次,看許多人已經不講這個了,就冒昧了……”康順風看他說話時,臉裡充滿希冀的神情,就知道老人不是放不開那一點竅門,卻是終於不忍讓一個白髮老人失望,就終於開口道:“現在國術沒落,能有您老這樣的人在國外開枝散葉,也是國術之幸!是在下小氣了,這句話就主要在那個廢字上,這個胖子那一拳擊出,這個手往回收時,姓金的拳師貼上去,即視此手爲廢手,因爲如是不貼,對方一收即成活手,惟有貼入,對方即爲廢手!這時,他這隻手要發拳打擊對手,因爲力距不夠,沒有什麼殺傷力,而且對方貼得很管,他如果上下尋找力距,對方照樣進來,往下則憋死懷中,往上就憋出圈外。所以他貼上來時,只要注意對方另一隻手就可以了!現在人比武,住住不能有效地忽視廢手,也就是對方已經失去作用的手和招式,所以在有效的時機就不敢大膽出手,這也是現在傳統武術中的一大缺失。”
康順風說到這兒,頓了頓,啜了一口酒才接着道:“這些都是過去老拳師的經驗。其實我們看比賽時,老感覺,咦,他那個手明明往前一送就可以打倒對方,爲什麼不往前打?其實很多時候,這一手就是廢手,看着好像能住前一送,可是當時的身步力勢都制約着他不可能將那一手送出來。這些東西,就是全憑老師喂手才能掌握的東西,這些東西也得有相當的打鬥經驗才能觀察出來。所以對傳統的東西,要多揣摩,多打熟手,這樣才能很好的理解。我們不要因爲自己一時不能理解,就感覺這東西似乎用不上,放棄它!現在傳統武術失傳的東西很多,以致於很多人都認爲傳統武術不能打,但相信從宋以來,傳統武術這些招式能代代相傳,肯定是有其作用的。沒作用大家把這傳下來幹什麼?這東西要沒用,能騙一代人,騙二代人,難道能代代騙麼?”
這一番話,聽呆了老人,也聽呆了嶽乾生和曾勤生。
這時就見電視上,金黎隨着白森堡那一隻手貼進來,白森堡連往後退,卻是後手左拳上勾兜胸而出,這一拳距離近,兇狠無比。但金黎已經忽視了他的廢手,全神貫注在他的後手上,這時見他拳出,下面沉的右臂帶了肩膀往裡一合,就岔開他的拳頭,右手從下住上一翻,右退一進覓了跤口,一個搖閃把就使了出來,這一把從下上翻又帶了端勁兒,卻是一個就將白森堡端起,雙腳離地,一跤跌個脆生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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