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葫蘆很忐忑的模樣,板栗不敢笑,一本正經地把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沉吟了一會,摸着下巴道:“照我看哩,葫蘆哥哥雖然比以往黑了些,臉上皮膚也粗了些,可是這樣才顯男子氣概。”
葫蘆頓時蹙眉,面色也沉了下來。
板栗慌忙道:“要不,咱們去找妹妹瞧瞧?到底我們男人,不大懂她們姑娘家心思,妹妹或許能幫着出主意。”
葫蘆一想有理,就跟板栗去了上房,小蔥正和劉黑皮商議事呢。
等說完,劉黑皮跟他們打了個招呼,轉身出去後,板栗才拉着葫蘆坐下。
不等葫蘆開口,他主動對小蔥道:“妹妹,爺爺奶奶爹孃二叔二嬸還有紅椒山芋都要來了,外公外婆大舅舅大舅母黃瓜黃豆紫茄也要來了。我跟葫蘆哥就想,得把自己收拾光亮些,好讓他們瞧見咱們出落得英武不凡、英姿勃發、英俊瀟灑!妹妹你瞧我跟葫蘆哥這模樣可有啥不妥?要不要再打扮打扮?”
一席話葫蘆聽得目瞪口呆,小蔥則笑得花枝亂顫。
板栗撇撇嘴道:“笑啥?要是爹孃來了見咱們熬得老相了,那還不心疼死?我這不是未雨綢繆麼!”
小蔥忍笑道:“你早不說。早說的話,這一路上我幫你保養皮膚,肯定不會是這個樣子。師伯幫我和淼淼配了不少好藥呢!”
葫蘆見板栗還要說,瞪了他一眼,對小蔥道:“妹妹別聽他扯!是我。不怕妹妹笑話,我怕淼淼看不習慣我……”
說着,到底有些不好意思,臉色泛出黑紅來。
小蔥恍然大悟。原來是“男爲悅己者容”啊!
她輕笑搖頭,道:“有什麼好擔心的。哥哥不知道,胖嬸去街上買東西,聽見滿城的百姓都誇讚兩位哥哥年輕英武呢,還說,要是有這樣的兒子和女婿。那真是睡着了都能笑醒。哥哥們已經長大了,又都是武將,若生得面如傅粉,未必就好。”
板栗樂了,“真的?我們這樣吃香?”
葫蘆也笑了。
小蔥點頭,含笑對葫蘆道:“不過,葫蘆哥哥擔心也對,還是要裝扮一下的,讓我來幫你們梳頭配衣裳。”
一面叫香荽白果來。幫葫蘆板栗梳頭配服飾。
葫蘆就聽話地任其折騰。
板栗其實是無所謂的,他不過是陪着葫蘆哥哥罷了。
小蔥親自幫葫蘆梳頭戴冠,繫腰帶配荷包,完了又去旁邊的屋子裡,把那封賞的箱子打開,選了兩塊羊脂白玉佩來,幫他掛一塊在腰間,另一塊給了板栗。
等裝扮完。香荽和白果都驚歎地誇讚,板栗和葫蘆互相打量。同時點頭道:“比先前好多了。”
忽然,板栗一拍手道:“我忘了,今兒要出城去軍營,該穿盔甲,這可白忙了!”
小蔥笑道:“沒事!你就這麼出城去,路上說不定會有什麼豔遇也不一定呢!”
說的衆人都笑了。外面胖嬸叫吃飯,遂一起涌出去不提。
葫蘆殷切地盼着和淼淼見面,誰知兩人還沒見面,朝中又生出事端來了。
隔日早朝,等大事商議完畢。一位姓金的御史出面奏道:“皇上,臣聽肅親王言道,皇上要取消白虎將軍和寧靜郡主的婚事,只因新封的仁親王橫加阻攔。臣以爲,此舉萬萬不妥。仁親王身爲皇叔,應顧全大局,不能爲了一己之私,蔑視天威,將聖旨當作兒戲。望皇上三思!”
永平帝沒想到肅王會請御史出面彈劾秦楓,頓時又驚又怒:這事要鬧大了!
羣臣都被金御史的話弄得稀裡糊塗,婚事他們是知道的,但這皇叔、仁親王又是誰?
葫蘆心裡“咯噔”一下,跟板栗交換了下眼光,雖不知怎麼回事,也大略知道是秦楓活動的結果了。
只是,這肅王卻不肯罷休。
因具體情形尚不明瞭,兩人且不插話,看看再說。
永平帝繃着臉道:“金御史,你大概還不知道吧,朕的皇叔就是青山醫學院院長秦楓。他的女兒跟白虎將軍早有婚約在先,朕又豈能破壞他們的姻緣,自然要收回成命了。”
衆臣這才恍然大悟,又驚詫不已,秦楓居然成了皇叔,這可真是奇聞;板栗和葫蘆更是驚愕萬分。
金御史道:“皇上此言微臣不敢苟同。皇上賜婚時,秦楓之女已死——臣昨日才聽說又活過來了——並非有意拆散他們。試問,若是白虎將軍和寧靜郡主已經完婚,難道秦楓之女回來後,還要白虎將軍休妻娶她不成?”
永平帝皺眉道:“這不是沒完婚嘛!”
金御史道:“這有何區別?如今滿京城都知道皇上賜婚的事,此事已經無可轉圜。況且,臣還聽說,皇上三年前曾下旨將秦楓之女賜婚與榮郡王之子——青龍將軍洪霖,就更不能抗旨不遵了。”
葫蘆聽得大怒,恨不得上前扇他兩耳光,又被板栗拉住,囑咐他不可莽撞。
馬上就有大臣出面附議,說金御史此言有理,決不能把皇上的聖旨不當回事。
永平帝心道,朕難道不知道這個?可是皇叔怎肯幹休,皇妹也不樂意嫁青龍將軍,當初她可是寧願逃走也不願意遵旨的。
金御史見皇帝猶豫,便道:“如今,肅王就在殿外,也命人請了仁王來,皇上不如讓他們進來,各自陳述理由,讓大家評評理。”
永平帝頭疼極了,只得點頭答應。
於是,秦楓和肅王就被宣進殿來。
大概說明情由後,御史和幾位朝臣就勸秦楓顧全大局,不可蔑視天威,肅王也懇請皇叔成全孫女的姻緣。
秦楓氣得渾身發抖,他深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照諸位所言,皇上、親王就可以爲所欲爲了?爲了天威。就可以不顧百姓死活,隨意拆散人家的姻緣了?”
肅王道:“皇叔此言差矣!皇上本是一片好心,不過是皇妹與白虎將軍無緣罷了。三年前,誤傳白虎將軍已死,皇上下旨……”
秦楓怒喝道:“我們根本不相信他死了。若不然,我也不會不接旨。我女兒也一直在等他。”
肅王賠笑道:“這就不說了,那後來呢?後來傳出皇妹已死,可是皇叔親口說的。此事距今已經三年,便是爲爹孃守孝也不過三年,難道皇叔要白虎將軍終身不娶,爲皇妹守節?這期間種種的誤會跟巧合,都證明皇妹與白虎將軍無緣,所以婚事才一再受阻。”
秦楓心裡涌起驚濤駭浪,想起當日送板栗小蔥和淼淼走時。他可是託板栗照顧淼淼的。這其實就等於將女兒託付給板栗了,不過那時候秦淼正思戀葫蘆,不好明說罷了。
難道,淼淼和葫蘆真的無緣?
心裡這樣想,面上卻不露一點端倪,踏前一步,逼視肅王道:“守節也好,再娶也罷。這都是我們兩家自己的事,與你何干。”
肅王大聲道:“怎會無關?皇上已經下旨爲本王的女兒和白虎將軍賜婚。滿朝文武皆知,怎會無關?”
秦楓亦大聲道:“可白虎將軍已經與我女兒定親。他倆從小一塊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後來更是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下親事,難道就憑皇上一道聖旨就要拆散他們?既然弄錯了。就該改正,這纔是明君。否則,與強搶民女、強逼成婚有何異?”
衆人腹誹道,話是這麼說,可真要是皇上下了聖旨。誰敢違抗?便是成了親,休妻也得遵旨。也就你這個皇叔敢違抗。怪不得之前不見回來,這緊要關頭卻回來當王爺了。
板栗對葫蘆霎了下眼睛,意思果然還是秦伯伯威風。
葫蘆就放下心來。
肅王氣得嚷道:“那本王的女兒呢?本王的女兒就白受辱了?”
秦楓叱喝道:“你女兒如何會受辱?又不是白虎將軍看不上她,不過是已有婚約,無法遵旨罷了。”
肅王道:“皇叔說錯了。皇上下旨時,皇妹已死三年,怎能說拆散他們姻緣?本王就不信:就算皇上不下旨,白虎將軍的爹孃會不幫他重新議親?若是他娶了別人的女兒,皇叔的女兒回來,見木已成舟,除了另嫁他人又能如何?”
秦楓道:“你此話雖然有理,然鄭親家並不曾幫白虎將軍定親,他們知道我女兒沒死,那不過是本王爲了掩人耳目而放出來的風聲。”
肅王怒道:“你們怎麼樣本王不管。可是因爲你這謊言,害得皇上下旨將本王的女兒賜給白虎將軍,就不能不算數——聖旨豈能兒戲?這天下也就皇叔一人不把皇上的聖旨放在眼裡。”
金御史道:“仁王爺,皇上已經下旨將郡主許給洪將軍,王爺一再違抗聖旨……”
秦楓大怒道:“住口!爾身爲御史,不知規勸皇上心向黎民百姓,反倒利用皇權欺壓百姓,真是枉讀了聖賢書!”
金御史也氣壞了,梗着脖子道:“此言可笑之極!王爺眼下在做什麼?王爺正在憑藉自己長輩的身份,欺壓肅王,更逼迫皇上,蔑視天威……”
秦楓大喝道:“我今已被封仁王,你等尚且如此對我,若是之前的大夫秦楓,只怕被滿門抄斬,也要讓白虎將軍娶了肅王之女。是也不是?”
怎不是,肯定是!
聖旨豈是隨便可以違抗的!
“本王想問一句,若是白虎將軍還在清南村,還是鄭家種田的兒郎,肅王可會將寧靜侄孫女許給他?”秦楓冷笑道,“只怕拼死也要懇求皇上收回成命了。然,本王早在白虎將軍還是鄉野少年時,就已經將女兒許配與他。”
肅王大聲道:“可是白虎將軍已經不在清南村了,這就說明他們無緣!這就是天意!皇叔怪得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