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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默默將剩下的餛飩吃了,小蔥轉頭對街那邊看了看,問道:“咱們走?”
李敬文忙道:“還有馬.”
小蔥道:“這好辦。”轉身對來找餘錢的大嬸道:“大嬸,剩下的銀子不用找了,我們還有事勞煩嬸子,我們想把馬兒寄放在這裡,等明天讓人過來牽。”
大嬸聽了滿口答應,且是意外驚喜,多了一筆收入。
於是告訴地址,正要問明天什麼樣的人來牽馬時,忽然一羣半大的孩子衝進巷子來,其中一個少年看見小蔥,愣了一下,大喊道:“玄武將軍!”
小蔥不料會被人認出來,嚇了一跳,忙靠近李敬文,低聲道:“走!”
李敬文立即握住她手,兩人轉身就走。
其他孩子也都轉頭看小蔥,都認了出來,又一個大喊:“是玄武將軍!玄武將軍跟夫婿逛燈市!”
今天可是玄武將軍選婿的日子,這個男人跟玄武將軍手拉手,肯定是她新選的夫婿。
於是喊着跟出了巷子,引得街上人都圍過來觀看。
小蔥和李敬文急忙拼命往人羣裡鑽,左躲右閃,穿街過巷。幸虧沒了馬兒礙事,才跑得快。
奔跑了好一陣,纔在一條鬧嚷嚷的大街街口停下,周圍全是五彩絢爛的花燈,行人只顧看燈,沒有人注意他們。
小蔥拍着胸口喘氣,一邊笑道:“幸虧吃完了才發現。要是開始就叫人認出,就吃不成了。”
李敬文沒有應聲,不知爲什麼,他臉色很不好看。喘了一會氣,對小蔥板臉道:“這是朱雀大街,離公府不遠了。你走吧!”
小蔥聽他聲音不對,急忙一把抱住他胳膊。哀求道:“敬文哥!”
李敬文推她道:“天也不早了,你再不回去,槐子叔和菊花嬸子該着急了。”
小蔥不鬆手,急切間忽然道:“我肚子餓了。”
李敬文聽了,又好氣又好笑,繃臉道:“你不是才吃的元宵和餛飩?”
小蔥也覺得這個藉口不大好,但話已經出口,收不回來了,耍賴道:“那碗小的很,元宵在我煮餛飩的時候就消化光了;餛飩都是水。跑這一路早就沒了。”
李敬文聽了臉色發黑,腦中浮現那個自己玩水打溼了衣裳卻賴到黑狗身上的小女娃。
見她不撒手,經過的路人都好奇地看着他們。無奈問道:“你想吃啥?”
小蔥聽了這話,精神一振道:“吃啥都成。咱們邊走邊瞧,碰見啥就買啥。”
扯着他就往朱雀大街外邊走,這是一過家門而不入了。
先遇見一個推車賣麻花的,站住買了一包。敬文捧着,小蔥挽着他胳膊,邊走邊嚼,“這個麻花很脆哩!”
眼前燈光迷離,繁華似錦,身邊佳人相伴。李敬文如在夢中。感覺不真實,便低頭去看小蔥。見她津津有味地嚼着麻花,吃得分外香甜。不覺口齒生津,忍不住伸手到紙包裡掏了一根出來,想要嚐嚐。
卻被小蔥擋住,搶了過去,仰臉告訴他道:“敬文哥。這油炸的你不要吃。這兩天你忌些油葷,吃點清淡的。嗯。回頭我熬紅米粥給你喝。”
李敬文聽了,瞅着她的眼神怪異極了:這說話的口氣,怎麼跟已經進門的小媳婦一樣哩?
小蔥兀自不覺,絮絮叨叨地告訴他,要注意身子什麼的。
李敬文故意道:“你嘴巴說讓我注意身子,還拖着我逛街?也不擔心我累。”
小蔥聽了一怔,停下腳步,望着他忐忑道:“那……敬文哥,咱們回去吧。先送你回家。我待會一個人回家不要緊的。我在軍中混了幾年,能抵好幾個大男人。”
她這話本是想讓李敬文放心的,誰知又戳中了他的軟肋——好好的女孩子,槐子叔和菊花嬸子看得她心頭肉一般,便是村裡的男娃也不常見面的,卻在軍中跟男人混在一塊拼了幾年。
她這個將軍,是拿命換來的!
心裡想着,鼻子發酸,主動牽起她手道:“我就是說說,其實還不累。難得趕上京城的燈會,咱們就再逛一會。”
小蔥聽他聲音明顯溫柔下來,心裡歡喜,走在他身邊,也不吃麻花了,看着各色彩燈,指點品論。
一時遇見舞龍燈的,又停下看一會;再看見猜謎語的,也擠過去猜。
李敬文猜中一個,得了一盞小魚燈,小蔥當寶貝似的提着。
慢慢地,他們來到一條街上,李敬文仔細打量了一會,納悶道:“這是往我家來了?”
小蔥點頭道:“噯!我問了人,特地往延華路來的。”
李家新買的宅子就在延華路。
李敬文點頭,關注街道兩旁,怕錯過了家門。
小蔥卻又瞄見一個小吃鋪,叫做“大鍋粥”,遂扯着李敬文往那邊走。
李敬文不知她要幹嘛,及至進屋坐下來,才發現又是賣吃的,忍不住問道:“你肚子又餓了?”
小蔥搖頭輕笑,湊近他小聲道:“你不累?咱們正好歇會兒。”
其實是她不想跟他分開,想認真地跟他說說心裡話。
李敬文聽了,看看周圍坐着的人,都在吃東西,他們佔住人家的位子,若不叫些東西吃也不像,於是對小二招手道:“小二。”
小二急忙過來,微微躬身,打着招牌笑臉問道:“兩位客官要點什麼?本店有熬得香香的紅棗糯米粥,紅豆羹,蓮子羹……”一口氣說了四五樣。
小蔥聽了一喜,對隔壁桌上客人碗裡掃了一眼,吩咐道:“先來一碗紅豆羹和一碗紅棗糯米粥。”
“好嘞!客官稍等,馬上就來!”小二說完利索地轉身去了後堂。
先來兩碗?
這說明等會還要?
李敬文瞅了下手裡只剩下一半的麻花紙包,又悄悄地瞥了小蔥一眼,不過沒吱聲。
小蔥對他的神情十分了然,含笑解釋道:“我瞧這裡的紅豆羹熬得細滑的很,就幫你叫了一碗。這個吃了暖胃。又是稀的,容易克化。”
李敬文這才釋然。
說話間。小二已經端了兩碗粥上來,都是一色的小茶碗,吃兩碗也不會撐。
李敬文見那紅豆羹熬得跟糊似的,又細又香,舀一勺喝了,熱乎乎的,還不燙嘴,寒溫正合適。點點頭,三兩勺喝完,讚道:“確實好喝。”
小蔥還在慢慢地吃着。又不住地看他,聽這樣說,微笑道:“你歇會兒。想吃的話。等下再叫一碗別的。”
李敬文見她靜靜地說笑,不似之前那般情急,預感有話,便望着她。
小蔥吃完,將碗推開些。胳膊肘撐在桌上,手託着下巴,定定地望回他。略醞釀了會,剛要開口,又皺起眉頭——這裡亂糟糟的,又不好大聲說話的。
嘆了口氣。站起身道:“回去吧!”
李敬文默默地起身,會了賬,當先就出去了。
這一回。他們沒有駐步,一直走到李家附近,這裡人少了些。
小蔥忽然開口道:“敬文哥,你可願讓我從頭再來?”
李敬文腳步一頓,站住。慢慢轉身,“從頭再來?”
小蔥點頭。輕聲道:“你生氣,是應該的。我也沒啥好解釋的——都過去了,解釋也沒用。”
李敬文捏着拳頭,堅決問道:“若我一定要聽解釋呢?”
小蔥沉默了下,才輕聲道:“第一次,我還小呢,娘把求親的人擬了個名單,讓我選。說真的,我心裡沒頭緒的很,我都還沒想好要嫁人。真要選,我就只能從你們兩個中間選一個了。我只跟你們兩個熟一些。”
“可你選了泥鰍!”
“嗯!也不知是怎麼了,總覺得你跟葫蘆哥哥他們差不多,從小就一副大哥哥的樣子。泥鰍就有點不同。”
小蔥實話實說,努力描繪自己當時的心境和感覺。
李敬文悶悶地問:“後來跟泥鰍不是沒成麼。”
小蔥詫異地反問:“我跟泥鰍的事鬧得那樣,轉頭我就找你,你覺得我該這樣?”
李敬文啞口無言。
似乎,他從未往這個方面想過。
“那第二回呢?”他鍥而不捨地追問。
他就不服氣,爲什麼小蔥明知道泥鰍定了親,還要選他。
小蔥回憶道:“第二回麼?我頭次回鄉,聽見泥鰍定了親,我就很難過。本來以爲我們就算完了,誰知第二次回村,聽說他竟然悔婚了。我又爲他擔心又感動,我就有些動心了,想着他要是真能退了親,我就不負他。後來你知道的,我被刺殺,泥鰍救了我,我自然心意更堅定了。”
李敬文聽了默然,他忽然不想再問了。
有了剛纔的經驗,他自然也能想象得到:小蔥和泥鰍這次雖然一條心,無奈情勢不由人,被逼分開,心情自然不會好,還是不能轉頭就找自己。沒那個心情,也太缺少誠意和情義了,小蔥是不會做的。
真要那樣做了,他會喜歡嗎?
他有些不確定起來。因爲,他阻止泥鰍退親娶小蔥的心思後,並沒想過小蔥來找他,而是想等一個合適的機會,自己再請人去張家提親的。
但是,奉旨選婿呢?
奉旨選婿就有情義了?
忽然想起剛纔小蔥說的“從頭再來”,奉旨選婿就是她想從頭再來吧!
果然,耳邊響起小蔥幽幽的聲音:“我奉旨選婿,就是丟開了泥鰍,想從頭再來。”
遲疑了一下,又道:“其實……我心裡是希望你能來的。如今想想,是我太不該了:就算從頭再來,也該把機會先給你,就算被你罵,被你唾棄,也該先問你一聲的。”
她想了一晚上,終於想到這個關鍵處,坦然對他承認了自己不敢面對他的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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