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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扮作哥哥的模樣,繼續做黎火長。以後會是黎隊長,黎營長,黎……將軍!”
她輕聲說完,從腰間解下一根腰帶,小心地用刀割開,從裡面掏出一小包藥粉,細細地抹在臉上,俯身對着河水清洗。
秦淼呆站了好一會,她該何去何從呢?
是了,張家遭受天大的冤屈,板栗哥哥一定是想建功立業的,小蔥師姐既然要扮作板栗哥哥,那自己就一定要幫她。板栗哥哥肯定也希望自己幫她,他若是沒事,遲早會找回來的!
還有,她還要幫板栗哥哥報仇呢,旁人不說,那個黃隊長,那個死胖子,她一定要親手殺了他!
想通之後,她走到小蔥身邊,幫她化妝,因爲她最熟悉板栗之前的外形。
半個時辰之後,黎章回歸了。
除了衣裳不同,身形稍微瘦矮一些,外人根本看不出異樣;至於聲音,板栗的聲音本就清亮,而小蔥說話也不是柔柔弱弱的那種,稍作模仿就不差了。
她們回到昨晚遇襲的山道上,那些屍體和車輛都已經不見了,顯然是軍中來人收拾的,她們便直接往營地奔去。
一路上,小蔥交代秦淼如何說辭,秦淼又反覆跟她說一些前事,以防她言談間漏出馬腳。
越接近營寨,小蔥臉上的煞氣就越重,大踏步之間,雄赳赳氣昂昂,秦淼簡直以爲板栗哥哥真的回來了。
她自己也不禁挺了挺胸,神情肅穆地看着軍營。
再次回來,雖然多了小蔥師姐。卻少了板栗哥哥。黃連,死胖子!本姑娘要在你身上扎三十六針,讓你痛三天三夜……
到了營寨門口,一眼看見轅門外的旗杆下綁着一個少年,兩旁各立着三個軍漢,手握鋼刀,一副要斬人的模樣。
秦淼見了一愣,急忙低聲對小蔥道:“那就是衛江。”
小蔥點頭道:“我在戰場上見過他。”
那時候,哥哥一心要救淼淼,衛湖被殺。這個衛江悲聲哭嚎,黃連暗示他是黎章故意不救他弟弟,她印象深着呢。
她和秦淼先向守門的護衛出示了身份標牌。驗證完畢,才走近衛江,冷冷地問旁邊的軍漢:“這人怎麼了?要斬殺示衆?”
衛江聽見她的聲音,猛然擡頭,頓時瞪大了眼睛:“黎章!你……你沒死?”
不待她回答。立即仰頭大笑道:“哈哈哈……你沒死,真是太好了!黎章,你快去,快去跟指揮使和副將軍說,我不是奸細。快去,奸細是黃連!是他要害你。是他出主意讓我偷襲你出氣的。那個死肥豬是奸細……”
他又笑又喊。語無倫次地說了許多話,卻聽不見回答。
忽然想起昨天的事,渾身一激靈。忙停止喊叫,看向黎章,只見他雙手抱胸,笑眯眯地望着自己,可是眼底卻毫無笑意。倒滿是殺意。
秦淼罵道:“你這該死的東西!最好砍了你的頭,掛在這旗杆上曬三天。這也是報應!你也遭報應了!”
聽了她的話。衛江不禁絕望:是了,若不是自己先偷襲黎章,以他的能力,對付那四個人肯定沒問題,也就不會出事了。何況後來他還棄他們獨自逃跑,他怎會原諒自己!
小蔥見他不說話了,再次問身邊的軍漢:“這是怎麼回事?”
軍漢們認出黎章,早就滿臉喜色,都圍過來要跟他說話,無奈被衛江打斷,正不滿呢,這時趕忙答道:“黎火長,這人是奸細,暗害了黎火長。黃隊長綁了他,向林指揮使告發。林指揮使回稟了何將軍,要殺他示衆呢!”
另一個軍漢也趕忙道:“誰知黎火長平安回來了,這真是太好了!我們……我們昨天聽說了,都好傷心呢!”
“就是。這個王八蛋,竟然丟下黎火長自己逃跑。那麼多人,就他一人跑回來了,說不是奸細誰信啊!”
“就該殺了他。”
大家七嘴八舌地告訴小蔥緣由,又不住地討伐痛罵衛江,門口頓時熱鬧起來。
有人喊着,說要進去告訴黃隊長,說黎火長回來了。
小蔥忙揮手製止那人,告訴他暫時不要把消息傳出去,等會他自己會去見黃隊長。
待衆人安靜了,她才又問道:“既然這樣,那個,那怎麼……還沒開刀?”
衛江聞言,猛然擡頭,死死地盯着她,怒道:“黎章,你這混蛋,巴不得老子早死?”
一個軍漢忍不住踢了他一腳,罵道:“早死晚死,橫豎都要死,你挨就能捱過去了?”
轉頭對小蔥賠笑低聲道:“黎火長,這傢伙有些來頭,何副將軍不敢就殺他。先綁在這,聽說要等大將軍示下,纔敢處置呢!”
“是這樣。黎火長耐心些等着,到晌午就有信兒了。”另一人殷切地說道。
小蔥“哦”了一聲,點點頭道:“這樣啊!”
她走到衛江面前,好奇地問道:“你怎麼不把昨日的情形告訴他們,跟他們分辨?”
衛江本想不理她,忍不住又氣呼呼地回道:“說了!他們不信!”
小蔥點頭,自語道:“也對。你丟下我們,私自逃離,是很難讓人相信。現在,你該明白那幾個人爲何不追殺你,卻把其他人都殺了吧?”
衛江頹喪地低下頭。
他怎會不明白,他昨晚就想明白了:哪怕有一個同袍跟他一塊回來,他就能安然無恙;可是,他獨自回來了,渾身是嘴也說不清了。
他忽然擡頭,希冀地盯着黎章,張張嘴,又頹然閉上。
報應來了!
小蔥蹲下身子,湊近他耳邊,低聲問道:“他們是如何給你定的罪?”
衛江只覺一股輕柔的氣息拂過耳垂,不由自主地轉頭看向這個年輕的小將,只見他定定地望着自己,黑眸清亮幽深,彷彿照見他的靈魂。
他有些慌亂地低下頭,輕聲將昨晚的事敘述了一遍。
昨天傍晚,他逃回來跟黃連稟報,說遇見了敵人偷襲。
黃連帶人前去查看,見黎章兄弟和一名靖軍失蹤,其餘軍士全部死亡,當即將他捆了起來,說他私通南雀國,暗害了黎火長。
魏銅、錢明等人自不必說,直要跟他拼命,就是軍中其他軍士也是一片譁然,要活颳了他爲黎火長抵命。
實在是昨天黎章殺神一般的形象深入軍心,已經獲得無數人的擁戴。
幸虧衛江是有些背景的,及時讓人通報了何副將軍。不然的話,有黃連在一旁煽風點火,他非得被那些軍士給打死不可。
黃連,真是好本事,這是要殺人滅口了!
小蔥竭力壓制住怒氣,冷笑一聲,對那個領頭的軍漢道:“這位大哥,把他看好了。但是,千萬不要殺他。因爲,我可以作證,他不是奸細,他沒有暗害我。”
衛江霍然擡頭,怔怔地望着她。
秦淼急忙道:“大哥,可是他打傷了你……”
小蔥拍拍她的肩膀,寒聲道:“放心,這筆賬我自然會跟他算的。卻不能把他當做奸細,不然,不是讓真正的奸細逍遙法外了麼!”
那些軍漢都轟然議論起來,有人問道:“黎火長,這是怎麼回事?”
小蔥道:“小弟馬上去見指揮使大人,跟大人分說清楚,讓大人放了他。在此之前,還請幾位大哥把他看好了,萬不可讓人害了他的性命。最好把他押進去看守。”
領頭的軍漢肅然應道:“黎火長放心。既然他不是奸細,沒有害黎火長,那就是兄弟。大夥自然要看好他,等副將軍指令。”
小蔥再也不看衛江,帶着秦淼大步走進轅門,直奔第八營所在地。
“先回自己帳篷。”小蔥低聲對秦淼道。
秦淼點頭,上前一步,將她領回原來落腳的帳篷。
剛到帳篷附近,就見一個拄拐的瘸少年靠在門口曬太陽,看見他,驚得丟掉柺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回頭對着帳篷裡大喊道:“回……回……黎火長回來了——”
聲音剛落,魏銅、錢明、張富等人都從帳篷裡涌了出來,身上都包紮着各色布條,到處是傷,跟一羣乞丐似的,愣愣地瞪大眼睛望着小蔥和秦淼。
小蔥逐一打量他們,與秦淼描述的各人對照,發現少了四五個。
這些人,恐怕再也回不來了。
錢明和魏銅撲過來抱住小蔥,嗚咽道:“黎老大,你可回來了……真是太好了……”
秦淼看得十分着急,想上前拉開他們。
可是小蔥卻張開雙臂,用力地回抱他們。
好一會,才鬆開手,後退一步,狠狠地在錢明肩膀上拍了一下,拍得他慘叫一聲:“噯喲輕點……老大!嗚嗚,老子受傷了……”
魏銅含淚道:“你鬼叫什麼?跟個娘們似的。黎兄弟……大哥……”
小蔥急忙截住話頭:“老錢,這胳膊腿還能動不?還能跟我去揍人不?”
錢明一愣,立即收起那痛苦的模樣,滿臉兇光、殺氣騰騰地說道:“能!老大,你說,是哪個狗孃養的暗害你?老子要打得他滿地找牙!”
魏銅卻急忙拉住小蔥:“黎兄弟,有什麼事還是先到指揮使面前去說。林指揮使很關心你的,昨天晚上爲你的事忙了大半夜,衛江也已經綁起來待斬了。黎兄弟要是這麼衝動,反要受軍法處置。”(爲了方便,下文一律稱小蔥爲黎章,秦淼爲黎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