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我爸這輩子本來就過得苦,我媽死得早,那個時候我纔剛剛一歲的樣子,我爸是又當爹又當媽給我們帶大的。我們家裡窮,爸也沒什麼可以求助的親戚,所以日子過得苦,整天要工作,還要照顧我們。”阿梅阿姨說着嘆了口氣,望了望病牀上躺着的老人一眼,眼底滿滿都是愧疚。
如此,她忍不住紅了眼,淚水就這樣滑了下來,止也止不住。
蘇禾適時地遞了一張紙巾過去,阿梅阿姨接過拿在手裡,擦了擦淚水,抱歉地對蘇禾笑笑說:“對不起啊姑娘,讓你見笑啊。”
蘇禾微笑着搖搖頭,沒有說話,繼續充當一個忠實的聆聽者。
阿姨的丈夫就坐在旁邊的單人沙發上,聽到阿梅阿姨說起自己老丈人的事情,也是連連嘆氣,沉默不語。
阿梅阿姨哽咽着聲音,繼續說了下去:“說來我也沒出息,我爸辛辛苦苦把我們拉扯長大,可是我讀書又差,不像我哥一樣聰明,那時候家裡負擔不起兩人的學費,就是我輟學讓我哥繼續讀,結果……結果!”她咬咬牙,恨恨地說,“卻養了一頭白眼狼!”
她重重地哼了一聲,眉眼間滿是不屑。
“我哥讀了大專出來找了一分好工作,賺的錢卻從來都沒有給爸用過!特別是在娶了那個刻薄女人之後,對我爸簡直就是變本加厲,一開始只是不給錢,但偶爾還是會帶東西到我這裡來看看爸。可娶了那女人之後呢,幾個月都不會露一次面!”阿梅阿姨說起自己哥哥娶的那個女人,也是一臉的恨意。
“一開始,我爸是跟着我和我丈夫住的,日子雖然過得有些清貧,但也算是平平淡淡的還不錯,我哥不露面也就算了,我爸說過就當沒有這個兒子!不過我也知道我爸,雖然表面上說的狠,但是心裡還是有些傷心的,而且我哥在有了兒子,直到長到十歲,讓我爸看到的次數都是一根指頭就可以數的過來!我爸想孫子想得緊,只有心裡暗苦。”
“可是有一天,我哥卻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不僅幫我正在尋找工作的丈夫找了一份兒比較好的工作,而且還說要把爸接到他那兒去住。我們雖然很不理解他的做法,但是爸也想要看看孫子,就一起搬過去了。我們本來還以爲他是浪子回頭,心生愧疚了,可是後來我才知道,他原來也是別有用心!”
“我爸年輕的時候在古玩店工作過,眼力不錯,也愛好收藏古玩,以前就撿了一堆東西擺在家裡,整天當個寶貝似的,後來那些東西也不知道放在哪兒去了,我們也沒問過。其實我和我老公都以爲那些沒幾件真的,誰知道我哥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消息,說我爸那裡的東西全部都是真品,放在那個時候加起來價值就是好幾十萬!我哥聽了可不得眼紅!立刻就把我爸接過去,想讓我爸說出那些東西到哪兒去了!那個錢迷了眼的東西!”
看來此時這位阿梅阿姨是真的非常相信蘇禾,連家裡的這種事情也說出來的,一點兒都不擔心蘇禾也會動心一樣。
不過說來蘇禾倒是真的不會東西,畢竟不是自己的東西,整天惦記着有什麼用?
“我爸知道我哥的真實意圖之後,氣得不行,想要回我這裡來,我哥又好生好勸地把他帶回去,我爸想要看孫子,沒辦法也就跟回去了。結果一回去之後,我哥就繼續變本加厲,聽姑娘你說醫生檢查出來我爸營養不良,應該就是那白眼狼整天讓爸吃的不好,以前就算和我們在一起過得苦,也從來沒這樣過!不孝子!”
阿梅阿姨說起來激動得不行,咬牙切齒,恨不得直接殺了自己那個哥哥一樣!
蘇禾拉着她的手,拍了拍她的肩膀,笑容中帶着一種莫名令人安靜的魔力:“阿姨,您不要太生氣了。”
阿梅阿姨的怒火瞬間熄滅下來,她哽咽着望着蘇禾:“好姑娘,謝謝你……哎,都怪我太懦弱,每次碰到我那哥,都硬氣不起來,只有看到我爸……哎哎。”
阿梅阿姨在那兒又哭了一會兒,蘇禾也在旁邊細聲地安慰她。
隔了好一陣子之後,阿梅阿姨才總算是平息下來了。
然後蘇禾就跟她說自己準備離開了,醫院的醫藥費自己也繳了,讓她不要擔心。
“姑娘,我……我真不知道該怎麼感謝你!”阿梅阿姨感激地握着蘇禾的手。
蘇禾笑着搖搖頭,然後同宋雲墨一起離開了。
宋雲墨之前就已經吩咐了司機開車在外面等着,所以兩人一出來,就直接上了宋雲墨的車。
“去哪兒呢?”宋雲墨問蘇禾。
蘇禾回說:“西山別墅。”
車子發動,朝着蘇禾的別墅而去。
路上,蘇禾提起剛纔聽到的那些事情,唏噓不已。
“家家都有本難唸的經。”宋雲墨說了一句。
蘇禾點點頭:“的確。”
兩人在車子後座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但是坐在前座的司機卻在開車的空隙好奇地從後視鏡瞟了這看起來格外和諧的兩人一眼,心中驚訝不已——
什麼時候公子會說這麼多話了?這是公子嗎?!
他心中驚訝不已,卻又不好表露,只有沉悶地繼續開車。
沒過多久,車子就到了西山別墅,蘇禾露了面,過了盤查,然後纔開了進去,停在了蘇禾的小別墅門口。
“好了,我就住這兒了。”蘇禾對宋雲墨笑笑,然後就準備下車,在推開車門之後,她突然回過頭來,問了一句,“要進去坐坐嗎?”
其實她也只是客套一下,誰知道宋雲墨淡笑着點點頭,一點兒都不客氣地回答:“好啊。”
蘇禾一愣,卻也很快就回過神來,下了車,然後同宋雲墨一起朝着裡面而去。
“阿姨,麻煩泡杯茶吧!”蘇禾對家裡做事的王姨說了一句。
“好的。”王姨應了,然後轉身就去泡茶了。
之前那位老爺子住的時候,家裡準備了很多茶具,雖然不是什麼古董,但件件都是精品。老爺子走之前把這些東西都給蘇禾留了下來,還包括很多好茶葉。而王姨也因爲在那老爺子身邊呆久了,習得一身優秀的茶藝。
蘇禾同宋雲墨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宋雲墨環顧了四周一眼,然後說:“沒有想到你家竟然會是這個樣兒。”
“爲什麼?”蘇禾有些不解地問。
“和一個青春少女挺不符合的。”蘇禾一笑:“可我就喜歡這種感覺。”
宋雲墨小心翼翼地將錦盒放在茶几上。
蘇禾伸手將錦盒打開,看着裡面顏色燦爛的清康熙五彩蓮池魚藻紋盤,忍不住輕輕摩挲了一下,眼中流露出癡迷的神情:“真漂亮……”
宋雲墨望見蘇禾眼底的光芒:“看來你是真心喜愛古玩的。”
“是啊,這些經過歷史沉澱的東西,你不覺得有一種別樣的魅力嗎?”蘇禾脣邊含着淡淡的笑,平時總是笑容燦爛陽光的她,這般笑來,也有着一種沉靜的味道。
宋雲墨看到她的笑容之後忍不住一愣。
但是,他又很快笑開:“你和我外公倒是挺像的,都是非常熱愛古玩,眼裡的光芒也都一樣,你們應該很有共同話題的。對了,我外公下週八十大壽,你要不要也去參加一下呢?”
“這樣不好吧?”蘇禾皺了皺眉,“我又不認識你外公,貿貿然跑去參加壽宴是不是……”
“都是我家裡的一些親人,沒什麼別的外人。”宋雲墨淡然地說着。
蘇禾正準備說既然都是親人,那我一個外人跑去幹什麼的時候,宋雲墨又率先開口說道:“你是作爲我朋友的身份去的嘛,而且你又在外公和龍叔的事情上幫了一手,我外公應該還是挺感謝你的。”
“可是……”
宋雲墨很快拋出一枚重量級炸彈:“壽宴就在我外公的宅子裡舉行的,我外公那兒的收藏可是非常豐富的,他們都說我外公家裡就是一個小故宮,到時候你可以到我外公的收藏室去看看。”
蘇禾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來,驚喜不已地問道:“真的?”
要知道,故宮博物館可是全國藏品最多的一個博物館,而且裡面收藏了很多件國寶,蘇禾以前也去過故宮博物館,卻只能隔着玻璃看看裡面的藏品,這個不能上手的遺憾可是讓她介懷了好久的。
現在竟然聽說宋雲墨外公的收藏室就被稱爲小故宮,那是得收藏有多豐富才能夠被稱爲小故宮的啊,而且肯定有不少寶貝,如果她真的進去了,那豈不是能夠好好一飽眼福?
蘇禾立馬來了興趣,也不管其他的了,想去參加宋雲墨外公壽宴的慾望頓時變得強烈起來。
宋雲墨看到蘇禾閃爍着璀璨光芒的眸子,眼底的笑意加深:“當然。”
蘇禾這次非常乾脆地答道:“那好吧!”
她一臉燦爛笑容,已經開始想象那個時候的場景了。
王姨的茶很快就端了上來。
宋雲墨品了一口,便忍不住讚歎:“嗯,不錯的太平猴魁呢。”
“看來你倒是一個品茶專家,一口就能夠喝出來這茶!”蘇禾對他比了個大拇指。
兩人聊了一會兒,蘇禾說起正好明天也是星期天,準備再去醫院看看那位老人的時候,宋雲墨說:“那我也同你一起去吧。”蘇禾沒覺得什麼:“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