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都沒有車在學校,所有隻有出了校門之後,打了個計程車直接去了剛纔打電話來的醫院。
三人趕到醫院之後,立刻跑進了門診部,然後拉住了旁邊路過的一個護士,開口就問有沒有一個名叫唐雪的病人。
“你們是她的誰啊?”穿着白衣制服的護士,皺着眉頭有些不耐煩地問道,“她現在就在病房裡面。如果你們是她的家屬,請儘快給她繳納費用,醫院規定不交錢辦理手續是不能進行手術的!”
“不進行手術?她不是急性闌尾炎嗎?”劉黛大驚失色地問道,她直接着急地抓住了護士的手臂,滿臉急色,“急性闌尾炎居然不給做手術,你是在開玩笑吧!”
一向以好脾氣文靜形象示人的劉黛也顧不得什麼形象了,當即大聲地反問道,一股氣上來憋到喉嚨口,想吐又吐不出來,想咽又咽不下去。
其實不僅僅是她,蘇禾的臉色也不大好,只是沒有像蘇禾這麼直接發作出來,而廖若星也是沉着一張臉,渾身散發着冰冷的氣息。
這個護士看起來也不年輕了,三十多歲的樣子,做護士好些年了,見到不知道多少的醫鬧病人,自然不會懼於這麼三個女學生,就算她們一身的氣度根本就不像是普通的學生。
她的臉色更加的不耐煩了,她一下子就用力掙脫了劉黛抓住她的手,動作熟練好像是練過武術一樣——
“你抓着我有用嗎?醫院的規定就是這樣,不繳費就不給手術,最近病人本來就很多,能夠安排一個空病牀給她已經很不錯了!我們這是醫院又不是慈善機構!對了,你們到底是她什麼人?”
蘇禾嘴邊噙着笑,但是笑容給人的感覺卻無比的冰冷,她的黑眸如水,深不見底:“我們是她的同學,我們現在就給她繳納費用,可以立刻安排手術嗎?”
她顯得極爲有禮,和平常那個大大咧咧的蘇禾截然不同,連劉黛和廖若星都訝異地看了她好幾眼。
聽蘇禾說起了費用的問題,護士的臉色好了很多,她道:“繳了費用當然是沒問題的,可以很快就安排手術。你們誰來交錢,跟我來吧。”這個護士這副語氣,簡直就像是交錢比病人還要重要些一樣。
這時候廖若星率先說道:“我去交錢,你們先去看看她吧。”
“好。”劉黛和蘇禾都同意了。
護士敷衍地說了一下唐雪所在的位置,就立馬帶着廖若星去交錢了。
劉黛剛剛的滿腔怒火全部都憋成了無奈,她與蘇禾對視一眼,雙雙嘆了口氣,對醫院裡的這種現象很是不滿卻又無處發作。
沒辦法,事情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她們還能說什麼呢?
兩人也懶得多想,先去找唐雪去了。
那個護士說得位置比較敷衍,但也算是簡略地描述清楚了唐雪所在的位置。
“304病房,304病房,304……就是這裡吧!”劉黛指着那半掩着的病房房門說道,伸手就推開了病房的門。
兩人一走進,立刻惹來很多人的注目,連正在削蘋果的病人家屬都停下了手裡的動作,奇怪地看着這兩人不速之客。
這個病房是一個大病房,擺了大概十二張牀位。但是這個病房的面積看起來應該是放十張牀位的,但是卻硬生生多塞了兩張牀位進去,所以整個病房看起來非常的擁擠,病牀與病牀之間只能擺下一張獨凳,連放一個稍微大點的椅子都有些勉強,而且牀與牀之間還擺放着一個櫃子,上面擺滿了東西,看起來就更加顯得擁擠了。
此時這個病房裡面的十二張牀位都住了人,加上家屬一起,就顯得有些擁擠了,連過道上都擺着凳子,讓人有一種無處下腳的感覺。
不知道是因爲人太多,還是因爲這裡是醫院的緣故,病房裡漂浮着一股濃重的福爾馬林以及藥味,還有一股子汗臭味。
劉黛和蘇禾雖然皺了皺眉頭,但還是走進去轉了一圈,尋找唐雪的身影。
“她不在這裡啊……”蘇禾小聲嘟囔了一句。
有位看起來挺熱心的大媽放下手中的飯盒,笑呵呵地問道:“你們是來找人的嗎?”
“嗯,沒錯,請問這裡有一位唐雪病患嗎?”“唐雪?”大媽想了想,搖搖頭,“沒有啊,沒有這個人。”
她害怕是自己記錯了,又問了問病房的其他人,大家相處了一段時間,也算是比較熟絡了。
“你們知道有這麼一個人嗎?”
“沒有啊。”
“沒有。”
大家都是搖頭。
只有躺在靠近門邊的那一張牀位上的大叔病人,放下手裡的書,擡頭問:“是不是一個瘦小的女孩,跟個高中生似的?”
“對對!沒錯!就是她!”蘇禾和劉黛連連點頭。
這位大叔恍然大悟:“原來你們找她啊,是她的家屬嗎?”大叔看起來頗爲八卦的樣子。
兩人搖搖頭,蘇禾解釋:“我們是大學的室友。”“大學室友啊……什麼大學啊?”大叔繼續八卦着,很是好奇的樣子。
“我們是京大的……大叔,請問您能夠告訴我們唐雪在哪兒嗎?”蘇禾忍不住問道。
“京大的高材生啊!”
“怪說不得這兩個小姑娘長得白白淨淨的,原來是京大的哎。”“……”
京城人提起全國著名的第一學府,總是會有一種自豪的感覺,在他們的意識中,好像京大華清大學的學生,長得都會比其他大學的學生好看一些似的,反正就是與衆不同的。
此時聽到蘇禾和劉黛說她們就是京大的學生,看着她們的眼神立馬就變了,連連讚賞,都讓蘇禾和劉黛不好意思了。
當然,她們害死更加着急而且關心於唐雪的去向。
不過這位大叔還是一副慢吞吞的模樣。不過,他隔了一會兒總算是憋出了唐雪位置所在:“那個小女孩,我看到了,今天中午被送來的,人家送她來了就走了,醫院來人催了好多次費用了,嘖嘖,看起來真可憐……”他嘰裡呱啦了一番,終於在蘇禾和劉黛的耐心磨完之前,說了,“喏,她就在我們的病房外面,過道旁邊擺的病牀上。”
“什麼?”蘇禾和劉黛都驚了一下,匆忙地跑出了病房,果不其然在病房外面那算不上多寬的過道旁邊,那張緊緊貼着牆壁的牀位上面,發現了唐雪的蹤影。
此時她整個人已經暈過去了,手還死死按在腹部右下方的位置,膚色不算白的臉都透露出一種不正常的蒼白,頭髮都被汗打溼了,很是痛苦的模樣。
蘇禾和劉黛連忙衝了過去,先沒有去直接觸碰唐雪的身體。
“唐雪……唐雪!怎麼樣啊你!還好嗎?”兩人焦急地問道。
原本已經陷入昏迷之中的唐雪聽到這個聲音,稍微清醒了一些,被痛苦折磨得幾乎絕望的意識,總算是出現了一絲絲的希望,她有些吃力地掀開眼皮,看到模糊的視線中隱隱約約出現的蘇禾和劉黛的影子,吃力地喚道:“蘇……蘇禾……劉黛……劉黛……你們……”
她的嘴脣哆嗦着,似乎已經沒有力氣再說下去。
蘇禾觀察了一下她的氣色,又低聲說:“來,唐雪,把你的手遞給我。”
唐雪知道蘇禾懂中醫,也願意相信她,顫顫巍巍地將手從被子中抽了出來,緩慢地遞到了蘇禾的面前。
蘇禾柔軟的手搭在唐雪的手腕上,她先沒有急着把脈,而是給了唐雪一個安慰的微笑。
“不要着急,放心,相信我。”
蘇禾這樣壓低聲音說話的時候,總是帶着一股子奇異的魔力,而且給予人無比的信任感,讓人不知不覺就開始相信她所說的話。
此時唐雪也是如此,她本來就對蘇禾有些信任,此時聽蘇禾這麼一說,心裡也慢慢安穩下來,希望的火焰慢慢燃燒而起。
看到唐雪的心情在一點一點平靜下來,蘇禾才用手指仔細地感覺着唐雪的脈象——
“嗯,的確是急性闌尾炎,不過不算是太嚴重,保守治療都可以痊癒,唐雪,你不要着急。”蘇禾的話沒有撒謊,唐雪的這個急性闌尾炎本來是飲食不節引起的,屬裡、熱、實證,但是並沒有太嚴重。之所以唐雪會是這麼一副痛苦的模樣,也和她身邊沒有一個人有關。
也不知道送她來的這個人是怎麼想的,居然沒有陪她就離開了,留下唐雪一個人在這裡,這人來人往的過道,承受着旁人異樣的眼光,還有來自於身體的疼痛,以及獨自一人的孤獨感和絕望感……那種痛苦,纔會如此清晰,壓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聽到蘇禾這麼一說,還有因爲有劉黛和蘇禾兩人在身邊陪伴着她,所以那種幾乎讓她快要窒息的疼痛感慢慢消退,變得沒有那麼嚴重了。
所以不得不說,心情也是影響病情的一個重要原因。
然後,蘇禾又和劉黛在這裡等了一會兒,沒過五分鐘,廖若星就出現在了走廊的那頭。
“怎麼會在這裡?”廖若星大步走了過來,看到這個牀位,立刻皺起了眉頭。
“可能是因爲沒交費的緣故,這個醫院,倒也真是的。”劉黛也憋了滿肚子的火,“對了,費用交了嗎?”
“交了,醫生應該很快就來了。”
又過了五分鐘,一個穿着白大褂,帶着一副金絲眼鏡的年輕醫生纔出現在了走廊的那頭,來到了他們的面前。
這個醫生看起來並不沉穩,帶着一股子浮躁的味道,他面容稚嫩,看起來就像是一個初出茅廬的大學生。
不,不應該說“看起來就像”,而是的確就是。
“你是實習醫生?”劉黛終於爆發了,“怎麼能就派一個實習醫生過來呢?同學,我看你也就大四的樣子吧,有行醫資格證嗎?”
年輕醫生推了推眼鏡,努力裝出一副穩重的模樣,但是他眼底的煩躁已經出賣了他的真實情緒。他避開了行醫資格證的問題,而是說:“急性闌尾炎不是什麼大問題,只需要一個簡單的小手術就可以處理了,你們不用擔心。”同樣,他也沒有承認自己的確是某個醫科大學派來醫院實習的大四學生這一事實。
“好了,你們讓一下吧,我給病人檢查一下。”
因爲對方是醫生,所以三人不得不暫時嚥下氣,等待這個醫生的檢查。
年輕醫生的動作很是生疏,用聽診器的時候居然只記得用聽頭,卻忘記了用耳塞。
還是蘇禾在旁邊提醒了一句:“你的耳塞……”
“咳咳。”他輕咳了兩聲,斜睨了蘇禾一眼,“我知道,不需要你來教我,我是醫生還是你是醫生?”
蘇禾撇撇嘴,也懶得繼續等下去了:“我已經檢查過了,的確是急性闌尾炎,不過不算太嚴重,可以採取保守治療……”
“你是醫生嗎?”年輕醫生不耐煩地扯下聽診器,怒氣衝衝地問道。
蘇禾倒沒有因爲這個年輕醫生的生氣而感到不舒服,十分平淡地點點頭:“嗯,沒錯,我正在學習中醫。”
蘇禾可沒有覺得自己現在就可以出師了,所以她還是稱的自己正在學習中醫。只不過她的醫術,可比那些尋常的醫生好太多了,大概只有那些久負盛名的老國手們可以與之一比,或者超越她吧。
但是,她的外表實在是太年輕了,不過一個剛成年的小女孩,說自己懂中醫,傳出去,有多少人會信?
這個年輕醫生也是這麼一個態度,他很是不屑地哼了一聲:“學習中醫?你學習多久了?能治病了嗎?不要以爲懂得一點醫理知識就了不得了,醫學的世界很廣闊,你所接觸的不過是那萬分之一中的萬分之一而已,不要太過於驕傲自滿……”
說着說着,他竟然教訓起蘇禾來了。
蘇禾最討厭別人質疑自己,她擡眼,冰冷地掃了這個年輕醫生一眼:“你很懂?”
年輕醫生被她的眼神震了一下,不過爲了面子,他還是強撐着沒有退縮,哼哼兩聲:“沒看到我這身白大褂嗎?我能不懂?還有啊小學妹,作爲醫學院的師兄我必須勸誡你一句啊,中醫什麼的,都是騙人的,你可不要被那些掛羊頭賣狗肉的傢伙給騙了啊,我看起還小,還是早點轉學西醫專業纔好,這纔是……”
他正準備發表他的長篇大論的時候,蘇禾斷然喝道——
“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