貳:鬼醫江湖 【175】半仙

“師父,你可發覺到了自己身體的不對勁?”沒有了旁人,蘇禾便肆無忌憚了,她迫不及待地問道。

林玄青驚訝地看着她,下意識道:“你怎麼會知道……”

但是細想過來,本來蘇禾就是施展了那神奇力量讓他起死回生的人,又怎麼會不知道這樣的力量,會給他的身體帶來什麼樣的變化。

林玄青倒是不清楚,蘇禾之前是的確不知道的,只是剛剛用神識一掃,才發覺了師父身體的不對勁兒。

以前林玄青雖然醫術了得,而且內功也已至化勁,但從根本上來說,終究還是一個凡人,但是蘇禾剛纔神識一掃,卻發覺師父林玄青的身上,散發着嫋嫋仙氣!

絕對沒錯!這絕對是仙氣!

仙氣是仙人才有的氣息,師父身上怎麼會……

但是很快,蘇禾就明白過來,爲何自己讓師父起死回生,竟然耗費了如此多的生靈之氣了。原來她不僅僅是將作爲凡人的師父復活了過來,更是將師父的肉體凡胎,打造成了仙體!這相當於造就了一個半仙!

蘇禾在起死回生之前,並不知道,林玄青其實是一個該死之人,只是因爲將成爲她的師父的那一絲機緣,得天道照顧,暫活於世。

這就相當於,林玄青活在這個世界上的理由,只是爲了蘇禾!

而後來蘇禾學成出師,也就相當於林玄青已經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天道規則自然不會讓他這麼一個異數存活於世,便選擇讓他死去。

這也是爲什麼林玄青瀕臨死亡,蘇禾卻沒有從他的身上感覺到任何死氣的緣故——林玄青於這個世界,本來就是一個異數,一個不應該存在的異數。

蘇禾就算曾經與天道同生,而這個世界的天道規則,也是那與混沌神樹同生的天道一部分,但她也還是這天道下的一員,雖然距離天道最近,卻依然要受到制衡。

她想復活其他人,並沒有什麼大問題,因爲這些變數,都是規則中的一部分,但是林玄青的生與死,都是由天道決定的,蘇禾要復活他,這就不單單只是復活一個常人的事情的了!

要讓林玄青活過來,唯有一個辦法——那就是突破現有的天道規則。

這也就代表着,林玄青必須要成仙。

成仙便會飛身上界,不受現在世界的約束,而自會有其他的天道規則來約束他。

蘇禾的復活,也就意味着,要打造一個仙人。

現在的蘇禾能力對於前世來說,只是九牛一毛,前世她能夠擡手復活一個仙人,但是這一世,這種消耗對於她來說,無疑是找死。

幸好,她還有體內空間,充沛靈氣。

林玄青起死回生成功,身體也被打造成爲仙人之軀,但是他卻沒有身爲仙人的感悟和力量,於是,他便只能算是半仙。

這陰差陽錯之下,竟然是讓林玄青無意中逃脫了現有天道規則的抹殺,又因爲在這個世界而又沒有受到上界天道規則的制約,倒是成爲了真正的一個異數了!

只是這個異數,是天道再也顧及不到的了!

想通這一切,蘇禾也是感慨不已,也說不清這是幸運,還是不幸了。

但只要師父復活了便好。

當然,她是不可能將關於天道的這些事情告訴師父,只是隱瞞了一部分,告知了師父另一部分的真相。

畢竟師父都已經有了仙人之軀,便可以長生不老,也沒有生命的盡頭了。而且按照仙人的肉體強度,估計也沒有多少人能夠傷了他,畢竟,這個世界,只是凡界而已。

林玄青對此卻並沒有表現出太大的驚喜,只是忍不住責怪了她一句:“其實師父活了這麼多年,什麼不老不死也沒有任何意義了,爲了師父一條老命,傷害你自己,真的不值得!”

蘇禾嘿嘿直笑,含糊過去了。

林玄青無奈地嘆了口氣搖搖頭,也不知道說什麼纔好。

雖然不老不死是很多人的追求,古有秦始皇傾國之力煉不死之藥,由此可以看到普通的凡人身軀對這死亡,懷有多麼大的恐懼。

但是當真的擁有了不老不死的能力,才發覺其實也沒有什麼特別的,大概唯有那可以讓他在醫道上更進一步的能力,才讓林玄青感覺到了真正的高興吧。

當然,徒弟蘇禾這般爲了自己,林玄青還是很感動了。

弄清楚自己這股力量來源之後,林玄青也安心了,未知的東西總是讓人恐懼的,在知道這力量來源之前,林玄青還擔心自己身體是不是出了什麼毛病,現在弄清楚了,自然也就放心了。

接下來,他要好好琢磨琢磨,怎麼樣纔可以讓蘇禾更快地好起來了。

於是,他起身去藥房,準備給蘇禾準備一點藥。

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無論是師父林玄青,還是蘇禾,兩人都默契地沒有提起一件事情,他們彷彿都忘了這一茬。

蘇禾到底是什麼身份,居然能夠讓人起死回生,那力量,又是什麼呢?

林玄青心底不是沒有疑惑,但是他沒有問出口,因爲他清楚,他只要知道,自己這個徒弟是絕對不會傷害自己的,那便夠了。

而這件事情,將被他永遠埋在心底,而他相信,蘇禾自己,也是不會輕易說出口的。

要知道,這個世界上,不老不死對於人類的吸引力,有多大。

要是這個秘密真的傳出去了,對於蘇禾,那將是一場難以想象的災難。

這件事情便如此被雙方下意識遺忘,再也沒有提起。

而蘇志德和林麗霞,以及廖若星,都沒有太大的懷疑,他們都以爲當時是那個醫生診斷錯誤了,其實林玄青還有一線生機,只是蘇禾妙手回春將他救了回來而已。

於是,這件事情,便遺留在了時間的長河中。

沒過幾天,廖若星就下山了,她接到家裡的電話,不得不趕回京城去了。

蘇志德和林麗霞呆了幾天,也被蘇禾勸着回了上市,雖然夫妻倆很想帶着蘇禾一起回去,但是他們也清楚,在這翠雲山上,有林玄青的照顧,蘇禾絕對是比呆在家裡更好的。

這個期間,傅莫和宋雲墨都給蘇禾打了電話。

蘇禾並未跟他們提起自己的事情,只是說現在陪師父呆在了山上,可能要開學纔回京城了。傅莫和宋雲墨都不約而同地約了她到了京城見面,蘇禾本來想到自己現在的情況想要拒絕的,但是猶豫了一下,還是答應了下來。

接着,唐雪和劉黛也都給她打了電話,蘇禾沒有說明自己的情況,只是說自己正在生病,所以會暫時呆在山上,也順便告訴她們自己師父也沒有什麼大礙了,只是虛驚一場。

本來唐雪和劉黛聽說蘇禾生病了,都想要來看看她,卻被蘇禾勸阻了,兩人只好無奈作罷,畢竟這離開學的時間也不遠了,反正開學大家都還能夠見面不是。

說到開學……蘇禾想,自己這情況,恐怕是要休學了吧。

這天,林玄青又跟蘇禾說起了一件事情。

“小禾,其實,爲師有一件事情,想徵求你的意見。”

“什麼?”蘇禾坐在輪椅上,好奇地擡起頭。

林玄青道:“……我想將鬼醫門的門主之位,傳與你。”

蘇禾頓時有些驚訝,接下來的想法就是回絕:“師父,您又不是不在了,幹嘛要我來接這門主之位?我纔不要,麻煩!”

林玄青頓時哭笑不得:“多少人求之不得的事情呢,你這丫頭倒好,還嫌麻煩!”

“嘿嘿!”蘇禾粲然一笑,“師父您還在呢,我又不能不尊師重道!”

林玄青說:“好了好了,這門主之位遲早都是你的,早給你和晚給你有什麼區別?而且……哎,這鬼醫門在我手上也沉寂了這麼多年,我也老了,是時候注入新的活力了,爲師相信你,可以帶着鬼醫門,走向一個新的輝煌。”

林玄青的這番話,讓蘇禾忍不住沉默了。

她能夠聽出,師父語氣中的深深的落寞。

許久之後,她道:“好。”

林玄青一下子高興起來:“你答應就是最好的了!鬼醫門也可以藉着這個機會,重出江湖!之前就聽到門內的一些弟子提起,一些江湖中人,竟然因爲我們鬼醫門久不出江湖,而生了輕蔑之心!想我鬼醫門風光的時候,他們這些人都還沒有出生呢!哼,定要藉着這個機會,好好敲打敲打!”

“似乎不錯!”蘇禾笑眯了眼,很是贊同師父的想法,順便,也開始算計着,要怎麼敲打那些不知道天高地厚的江湖中人了。

幾乎是從成爲林玄青的徒弟開始,蘇禾就經常聽到師父講述師門的輝煌。

蘇禾本就是一個護短之人,江湖中有人,既然對鬼醫門生了輕蔑之心,那就不要怪她不客氣了!

“對了,還要好好進行了一個門主繼任大會才行!我想想到時候要請些什麼人來呢……”林玄青唸叨着唸叨着,出去了。

蘇禾的神識掃到師父離去的背影,忍不住露出笑容。

由此,她也作下了一個決定——反正都要休學,還不如……就直接退學好了!

其實蘇禾在大學,也不是爲了文憑爲了學到知識什麼的,她只是想好好體會一下學生的生活,也想交到一些朋友。

現在體驗也體驗過了,朋友也有了,繼續在大學裡面,也沒有什麼必要了。

而退學的理由也很充分嘛,自己的身體不是擺在這兒了?

蘇禾想着,就準備打電話去告訴爸媽了,只是希望到時候爸媽,不要太驚訝纔好。

在下山去的前一天,蘇禾坐在輪椅上,輪椅擺在小院兒的中央,而她的面前,廖景端着一張小凳子,乖乖巧巧地坐在她面前。

現在已經立春了,天氣也暖和了起來,不如前些日子的寒冷了,所以坐在這院兒中,吹着柔和的風,鼻間縈繞着藥草的清香,倒是一種別樣的享受。

廖景抱着一本厚厚的線裝古書,稚嫩的聲音將將書中的內容,一句一句讀來。

這本書是鬼醫門內不傳之秘,只是身爲鬼醫門正式弟子,纔有資格看這本書,而這書中的不少知識,都是已經遺留在了歷史長河中的東西,珍貴非常,若是放到外面的中醫界去,定然會引起軒然大波。

廖景對此並不是很清楚,他也不知道,讓他看這本書,就已經是對他的一個認可了。

“這本書,你能記着多少?”蘇禾輕聲問。

廖景抿了抿脣:“三分之一……”對此他有些慚愧。

“能理解多少?”蘇禾又問。

“……”廖景不知道該如何作答,難道實話實說,他一點都沒有理解到?

如果真的這樣說,老師肯定會很失望的吧。

只是這本書的內容實在是困難,他記下那三分之一,都是死記硬背的,但實際上,內容一點也沒有理解到。

蘇禾雖然雙眼沒有任何焦距,但是,她卻像是看到了廖景臉上窘迫的表情一般,微微勾起脣角。

“這本書其實比起你想象的困難得多,沒有理解內容,也不是你的錯。”

雖然蘇禾都這麼說了,廖景還是覺得慚愧,他低着頭,抿脣不說話。

這個孩子,性格一直都是這麼倔強。

蘇禾笑呵呵地摸了摸他的頭:“真的不用擔心的……對了,前些天師祖的事情,讓你嚇壞了吧?”

蘇禾此話一出,廖景小小的身子頓時一顫。

的確,當時他看到牀上躺着的了無生息的掌門師祖,真的害怕極了,再加上後來老師也病了,更是讓他惶恐不已。

只是當時大家都只顧着蘇禾了,卻忘記了這個年紀小小的孩子所受到的驚嚇。

蘇禾也感受到了廖景身上傳來的恐懼,心裡不禁升起一絲恐懼——都是自己大意了呢。

她嘆了口氣,伸出手,摸了摸廖景的腦袋。

廖景身子一僵,突然撲到蘇禾腿上嚎啕大哭,嘴裡還斷斷續續地說道——

“老師……老師我真的很怕……掌門師祖突然沒有呼吸了……老師你也……”

就算表面上再怎麼成熟,廖景也只是一個孩子而已。

蘇禾拍拍他的背,低聲安慰:“好了好了,都過去了,真的不用擔心。”

廖景這啕嚎大哭,哭去了這些日子來的惶恐和畏懼,這哭過之後,廖景心頭那一塊沉重的大石頭,總算是可以放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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