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華未答,只是腳步幽幽地邁出了房間。那背影看起來,似透着一股難以言喻的淒涼。
任新月呆滯地看着這個背影。
忽然發現,白華並不是自己平時想象的那樣運籌帷幄。有時,他也會無能爲力,有時,他也會形單影隻。
或許,自己今天真的問了些不該問的事情。
微嘆了口氣,任新月心事重重地樣子,合衣睡下。
翌日,晨曦的微光灑向大地,白府內外又燃起新的生機。人們忙裡忙外的,雖紛雜卻井然有序。
經過昨夜,水晶天書已經讓任新月知道了白珏凌的生父是白文殊。眼下,她要麼讓此事永成秘密,要麼將此事捅出去,讓白府雞犬不寧。
稍一思考,任新月還是選擇了後者。
白珏凌還小,確實需要一個爹來將他培養成人。
想罷,任新月邁步,來到了白府大廳。
剛準備扯開嗓子喊人,卻發現,大廳內已經是高朋滿座。
白家家主白重錦、大爺白文殊、二爺白郝傑、三爺白冰升,還有二爺、三爺的夫人、子嗣們,全都坐得整整齊齊,陣仗堪比七堂會審。
而這堂中央站着的,正是自己才收養來的小子白珏凌。
這樣大的氣勢排場,莫不是要爲難年僅十歲的白珏凌?
“你們要幹什麼?”任新月一步衝進了大廳,將白珏凌護在身後,怒目瞪向衆人。
“任小姐不要誤會!”白重錦開口,蒼老的聲音解釋,“是老祖宗今日告訴了我們,這小子是文殊在外遺留的血親,所以我們這纔開家族會議,要將此事問個清楚,做個決斷。”
“好,我就看你們如何決斷。”
任新月兀自給自己搬了把椅子,就坐在堂中央,和白重錦的主位面對着面,囂張而霸氣。
奈何人家有老祖宗白華撐腰,白府的上上下下,沒人敢對她有半句怨言。
有這樣強而有力的後盾,白珏凌終於不再緊張怯懦,緩緩擡起了小臉,目光堅毅。
這小臉一擡,白府的衆人才發現,眉眼之間確實和白文殊有七分相似。可見老祖宗告訴他們的話絕對不會有假。
身爲一家之主的白重錦,忍不住搖頭嘆息,一直笑眯眯的眼角里終於聚集了陰沉。
“噗通……”
白文殊在白重錦發難之前,當着衆人,直接給白重錦跪了下去。
“爹,是兒子有違綱常,在外留下了這筆賬……還請爹看在血緣至親的份上,讓珏凌認祖歸宗,兒子願意接受任何懲罰。”
“孽債,孽債啊!”白重錦怒斥了兩句,轉而看向白珏凌,“你過來,讓爺爺好好看看你……”
白珏凌如受驚的小兔,半天不敢上前。
任新月卻是心頭微喜。
要知道,這白府雖然煩悶縟節多,可是對待自己家的骨血,還是很寬容的。要不然,也不會二話不說就認了這個小孫子。
爲了不讓白珏凌給白重錦留下怯懦的印象,任新月急忙不動聲色地用仙力,大大推了白珏凌一把。
白珏凌瞬間就跑到了白重錦的跟前,那歡快的小步伐,讓人看着,還以爲這小孫子多懂事,已經知道親近長輩了。
“不錯,不錯!是個俊逸的小子,根骨也不錯,好好磨練,將來必成大器。”白重錦滿意地連連點頭。
隨後,白重錦便衝着白文殊喊了起來:“還跪着做什麼?還不快來看看你的親生兒子?”
白文殊得到白重錦的肯允,臉上也是一片喜色,急忙站起身來,一把擁緊了身旁的白珏凌。
他抱着白珏凌,從頭摸到腳,仔仔細細的端詳,就像在看一件稀世珍寶。
同時,也讓他聯想起了白珏凌的孃親,聯想起了那個宿醉的不堪之夜。不由地滿面漲紅,羞愧得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是爹對不起你,對不起你娘,你會……怨恨爹爹嗎?”白文殊虎目含淚地問,情深意切,動人至極。
白珏凌看了看白文殊。
他滿臉凌亂的鬍渣,人才中年就已經半白了頭髮。穿的也極爲普通隨意。並不像一般大家族的長子那樣富貴華麗,反而有些不修邊幅,放浪形骸的感覺。
可見這些年來,他爹的日子過得也好不到哪裡去。況且,他至今未娶妻生子,多少也是存了些對自己孃親的愧疚。
如此想來,白珏凌便也沒有那麼恨了……
見白珏凌搖頭表示不怨恨,白文殊簡直開心得要手舞足蹈起來。
就見他又激動地按住白珏凌稚嫩的雙肩,有些興奮地問道:“凌兒,你願意喊我爹嗎?”
這話問出,周圍無數雙眼睛都在盯着白珏凌。可是他偏偏頓住了。
任新月急得不行,乾脆自己上前,對着白珏凌的後背猛拍了一掌:“傻小子,高興得找不着北了?”
被這一拍,白珏凌當真回過神。
就見他咬着牙,抿着脣,微微開口的同時,淚珠也跟着忍不住地落下來。
“爹……”白珏凌輕如蚊蠅般的一喚。
“誒!”白文殊響亮地應了一聲。
這便算是認祖歸宗了。
周圍的白家人也不是小心眼的人,一個個都爲之高興,拍手喝彩起來。
高位之上的白重錦則是立刻站起身,聲如洪鐘地當衆宣佈:“今天起,白珏凌就是我老白家的長子長孫!”
長子長孫?
這家業向來是由長子長孫繼承,白重錦的這句話,可是意味深長啊……
任新月不由地替白珏凌感到開心。
白文殊也是喜不自禁,再次將白珏凌抱了起來,高舉在頭頂。在大廳之內轉悠了好幾圈,如同孩提般幼稚逗趣。
等到站定,白文殊小心將白珏凌放下,神色一肅,道:“凌兒,從今日起,爹爹會拼了命保護你!所有欠你的,欠你孃親的,爹爹會用餘生還你們娘倆!”
白珏凌紅着眼眶點頭,心中感動到無以言表。
轉過頭,白珏凌直接就給任新月跪了下去。
任新月一驚,也不知道白珏凌這一跪是爲何,馬上伸手想去拉白珏凌起來。誰知,他搖着頭,執意要叩謝任新月。
“你這是要謝我什麼?”任新月不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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