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楚離挑眉看她一眼,搭了指尖上去。

石霂安之若素,一片坦然。半晌,楚離收回右手,皺眉看着她。

“怎麼了?”石霂眨眨眼,“神醫師妹,可是我有哪裡不好?”她一副誠懇的模樣詢問楚離,看起來是如此乖巧。

楚離眯眼看她,良久才道,“很好,你……很好。”

“看神醫皺眉,還以爲我得了什麼大病呢。”石霂鬆一口氣似的說着,伸手撫到楚離眉間輕輕揉開她眉頭,“這下你可放心了?”

楚離不說話,只對上谷公主說,“渠迪,咱們先去吃早飯吧。”

“石姐姐呢?”渠迪望着楚離,有點不明白她怎麼了。既然石霂沒什麼疾病,爲何楚離看起來並不開心?反而愈發顯得情緒不高。

“噢,她啊,”楚離掃了石霂一眼,“她既然無病無災,活蹦亂跳,就用不着咱們操心了。走吧。”

說完也不管石霂了,就徑自拉着渠迪離開。

等她們到了前廳,珠兒已經洗漱完畢正坐那兒等着呢。楚離讓大家吃飯,渠迪問,“不等石姐姐了嗎?”

“不等。”楚離毫不留情,說着就自顧吃起來。

渠迪見她情緒不對,猶豫了一會兒忍不住問,“怎麼了?石姐姐不是好好的?”

楚離頓了下,停下筷子冷笑道,“好好的?好好的纔怪。”

渠迪皺眉,“你剛剛……看出什麼病來了?”

“就是因爲什麼都沒查出來,所以才生氣。”

“這是什麼話,”渠迪不解的問,“這不該是值得高興的事情嗎?”

楚離搖頭,“卯時在山腰上,她吐血了。臉色比紙還白。我抱她起來時,她身子骨瘦得厲害。顯然是氣血虛,可能還不止。”頓了頓,“要是讓我查出她氣血虛,倒還好。可是,她竟然脈象平穩,氣血旺盛,這就極不正常。事出有異,必有其因。”楚離眸子冷冽,“不知道她使了什麼法子,要矇騙我。卻不知物極必反,百密必有一疏。”

渠迪聽完,默然半晌,看了看楚離,“你打算怎麼辦?”

“由她去。”楚離面無表情地說罷,“我倒要看看,她到底在瞞什麼。”

渠迪見她這樣,也不好多說什麼,只好沉默下來吃早飯。只是心中暗道,如果國師把對待石霂的這些心思放在別的事情上,只怕……只怕皇族這盤棋就更不好下了。渠迪突然覺得,她的父皇好像選錯了人。楚離也許並不是那麼容易任人擺弄的人。上谷公主心裡第一次開始打鼓,她又看了面無表情的楚離一眼,愈發覺得楚離這個人不好掌控。那麼,到底該怎樣才能讓楚離心甘情願地爲皇族賣命呢?

她們同桌而食,卻心思各異。直到石霂姍姍來遲,渠迪笑道,“姐姐來了。”

楚離卻眼皮都沒擡一下,只道,“渠迪,等吃完飯,我帶你去墨莊玩吧。你剛來,還沒熟悉這裡的環境。”又看向珠兒,“珠兒也一起去,這幾天先帶你們熟悉熟悉山裡的情況。”

渠迪和珠兒應了下來。

石霂坐到楚離身邊,歪頭看她,“離兒?”

楚離只做聽不見。

“離兒,又怎麼了?”石霂哭笑不得,悄悄拉住她衣襟拽了拽,“我惹你生氣了?”

“沒有。”楚離對她做出個假笑來,“師姐哪能。”

哎呦,這一股氣都快衝出昇天了,還嘴硬說沒有。石霂低嘆,給她夾菜,略帶討好的望着她。

楚離頓了頓,掃一眼石霂神情,又不由地心裡一軟,暗歎一聲在石霂的注視下,夾了那青菜送入口中。

石霂這才放心。她其實是覺察出楚離爲什麼生氣,可她卻不能實言相告。這次元氣大傷,非同小可。倘若告訴了楚離,只怕她會追問何以如此拼命救那皇帝。這一問,要讓石霂回答的話,原因她還真是難以啓齒。所以索性就全都瞞下來好了,畢竟就算楚離知道,事情也不會有任何改變。而且依着楚離的性子,只怕會生出更多事端來。

楚離帶着珠兒和渠迪翻山越嶺去臨山墨莊,腳程還算快,只半日功夫就已經到了臨山。只不過珠兒年弱,不堪長途跋涉,儘管一半路都是楚離揹着的,可到墨莊時還是累得睡了過去。

渠迪這次是真的見識到楚離的怪力。若不是親眼看見,她實在難以相信,楚離這麼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子,翻山越嶺跟鬧着玩似的輕鬆,背了個珠兒還跟沒事人似的。上谷公主即便武藝不弱,來回翻山也是筋疲力盡了。可楚離竟然一路精神抖擻,如履平地。

“你真的不會武功嗎?”渠迪懷疑地望着楚離,越來越覺得自己根本看不懂她。

“不會啊。”楚離說,“所以纔想跟你學功夫嘛。對了,我想了想,刀劍無眼容易傷人,不如我學鞭子好了。渠迪,你會嗎?”

“軟鞭?”渠迪皺眉,“這個比刀劍還難,我只會些皮毛。”

“沒關係,我也就是想多學點功夫自保,不求有多厲害。”

渠迪應下,“我倒是可以教你基本功。”

正說着忽然聽到前方吵鬧聲,她們定睛一看,卻是公輸定和一個俏麗的少女在爭執。

“穗穗!”楚離驚喜地喚了一聲,那少女回頭看見她,也滿是驚喜,“楚離!你回來啦!”就拋下公輸定直奔楚離而來。

渠迪這纔看清穗穗的相貌。這少女約莫和楚離差不多年紀,脣紅齒白的極爲可**。上着烏青短襟衫,配着藏黑色羅裙,一身暗色,顯得極爲沉悶。然而少女面上卻是笑容燦爛,竟在她那一身暗服映襯下愈發顯出明媚之色。

“這位是上谷公主吧?”穗穗自來熟地上前跟渠迪打招呼,“我叫鄔穗穗,公主叫我穗穗好了。”說着大感稀奇地繞着渠迪走了一圈,嘖嘖嘆道,“公主就是公主,瞧這通神的氣度,瞧這樣貌,果然不是一般人能比的。”

“你什麼時候還學會看人了?”楚離一把揪過她,“少在那打量。”解了渠迪的尷尬之境。想她上谷公主何曾被人這樣肆無忌憚的打量過,別說被人打量,可曾有人敢直視她!出了個楚離已經讓她頭大了,可現在這個穗穗也是夠無禮的。偏偏渠迪還不能發作,她想,真不愧是楚離的好朋友,一個個都這麼膽大不怕死。

穗穗自己打量完了,才吐舌道,“公主勿怪,我們鄉野之人不通禮儀,公主大人有大量~”

渠迪強忍着沒有發作,卻也做不來給人好臉色,便淡淡“嗯”了聲算是迴應。

公輸定跟着跑過來,看見楚離忙道,“國師,你怎麼來了?”

楚離還沒答話,穗穗興高采烈地拉住楚離手臂,“對了,他不說我都忘了,楚離,你成了國師啦!”

好像國師比公主尊貴似的。渠迪越發不痛快了。

楚離把珠兒送到公輸定懷裡,“你的小徒兒旅途跋涉,這會兒累壞了,快送她去休息會兒吧。”

“……”公輸定一臉黑線,他怎麼又被楚離使喚了。可這珠兒又確實是他中意的小徒弟,所以還不能不聽。便一臉不願地抱着珠兒走了。

穗穗一手挽着楚離,另一邊自覺地挽住了渠迪的手臂,“你們來的正巧,我們正在玩划船比賽,正好一起玩。”她特地囑咐楚離,“我這裡有個國師,還有個公主,要是輸了可就太丟人了。”

“可我不在乎輸贏。”楚離故意說。

穗穗哼了聲,轉而笑眯眯地對渠迪說,“但是,公主的臉不能丟啊。”

“……”渠迪黑了臉,她什麼時候要玩什麼划船比賽了!

結果卻也是沒推掉。這翻山過來,氣都沒喘勻呢,就又被推到了船上。只不過沒想到渠迪久居北方,不喜水性,剛上船沒多久就開始暈船,頭暈眼花四肢發軟。

穗穗楚離和她坐一隻船,見狀楚離忙道,“快停下,把公主送上岸。”

穗穗道,“不行!這次比賽我可不能輸。”

“哎呀穗穗,”楚離急道,“是你比賽重要,還是別人的身子重要?”

穗穗瞪她一眼,“我要是輸了,只怕命都懸了。”

“什麼?”楚離驚訝,“你們在比什麼,玩這麼大?”

“還不是因爲你!”

“我?”楚離驚訝了,“關我什麼事?”

穗穗氣哼哼地用力划船,眼見着一旁那少年對她賊賊一笑,就超了過去,穗穗大急,就要追趕。可這會兒上谷公主哪裡還禁得住顛,頓時趴在船沿上嘔吐起來。楚離連忙扶住她,對穗穗說,“穗穗你慢點!”

穗穗不理,仍舊加大力氣划船。可是少年已經超過去了,穗穗到岸時,少年已經取走了旗子,帶着兩個隊友,站在岸上得意洋洋地等着她,“穗穗,你輸了喲~”

“哼!”穗穗不服氣地瞪他,“臭小山,贏就贏了,顯擺什麼!”她道,“要不是因爲我這裡有人不舒服,怎麼可能讓你贏。”

說着連忙去扶上谷公主。

上谷公主已經完全虛脫了。她到底是嬌生慣養的,一路奔波已經吃了不少苦頭,這剛翻了山正累呢,又被強自送上船,是徹底暈過去了。

楚離愧疚不已,和穗穗把渠迪送入房間休息。

“穗穗,你剛剛說什麼比賽和我有關?”

“沒什麼,”穗穗看了看牀榻上的渠迪,抿抿脣道,“也不是很難嘛。”

“什麼?”楚離不解。

“莊主要我去尋千年紅參,只是這種東西極爲難找,完不成任務要受罰的。”穗穗道,“所以我不想去。”

“千年紅參?”楚離問,“尋那做什麼?聽起來就不好找。”

“何止不好找,簡直難於登天。”穗穗嘆了一聲,“可是我輸了啊,有什麼辦法。”

“要是找不到呢?”

“那就接受懲罰唄。”她說的輕鬆,心裡可是一點都不輕鬆。墨莊的規矩極爲嚴厲,上下等級森嚴,雖然整體氛圍很融洽,大家都是一家人,不分高低,但真正到做事情的時候,一級一級等級劃分極爲清晰。當然,他們是靠自己的能力來劃分的。而完不成任務的處罰,也是相當嚴厲。

“對了,穗穗,”楚離道,“你姐還好嗎?”

“姐姐?”穗穗眼珠轉了轉,“你怎麼突然關心起她來了?”

“噢,上次巫溪去找我師姐,我才知道她爲救南朝皇帝傷了元氣,情況很是不妙。師姐不放心,不知道她現在怎麼樣了,所以我特地來問問。”

“不對啊,石姐姐和我姐一起去的,怎麼會不知道我姐的情況?而且——”說到這裡,穗穗突然止住了話,看一眼楚離,心虛的笑了下。

楚離見狀心裡一咯噔,頓時涌上些不好的念頭。她垂眸斂去神色,沉聲道,“而且我師姐纔是救皇帝的人,是不是?”

“呀!”穗穗連忙捂住嘴,“我可沒說!”她急了,“楚離楚離,你可千萬別說出去,這件事我姐不讓提的。尤其不讓跟你說。”只可惜她對楚離沒留心眼,楚離真真假假的一試,就給試出來了。

楚離霍然起身,整個人都在發抖。她已經完全無法思考,救人的竟然是石霂,她剛剛只不過是無意一試,本以爲穗穗會反駁,可誰知竟讓她聽到了這樣一個答案。楚離臉色陰沉地可怕,逼視着穗穗道,“是取了碧海寒蟬救的?”

穗穗捂緊嘴巴不肯說話。

“我現在就去找巫溪。”楚離還沒剛轉身,就被穗穗拉住,“你千萬別去!這是我姐用大人的身份交代的任務,要是知道我任務失敗,我會受罰的。”她嚇得驚慌失色。墨莊任務分爲十級,任務級別越高獎賞越豐富,但同時完不成任務的懲罰也就越重。而且墨家崇尚絕情去欲,執行規則時可謂嚴苛至極毫不留情。巫溪發給穗穗的這個保密的任務,雖然是三級任務,但完不成的懲罰卻是吃罰鞭二十。那二十鞭落在身上,雖然不是皮開肉綻,可也夠讓人傷痕累累了。

“那你就把你知道的,都告訴我。”

穗穗急了,“我要是都告訴了你,到時候就不是二十鞭的事情了。恐怕得上夾棍。”

“好啊,”楚離心中又急又恨,這會兒也狠心道,“你不告訴我,我就讓你吃這二十鞭。”

“楚離!你太狠了。”可楚離毫不動搖,穗穗急忙拉住她,“好好好,我告訴你,我告訴你,但是你千萬不能表現出來,不然我就真的吃不了兜着走。”

楚離應下來,“說。”

“要取碧海寒蟬沒有魚腸劍,不能破冰,那就只能用誘餌引寒蟬出來。碧海寒蟬喜陰,石姐姐本就陰寒體質,所以就以身體爲宿主用玄冰凍住自己,將寒蟬誘了出來。”

楚離握緊拳頭,指尖掐入掌心,卻面色煞白地跌坐在牀榻上。石霂這幾乎就是在以命換命,稍有不幸,便會喪命於此。

而且,楚離牙齒咬得咯吱響,而且石霂還發神經用自己的血做藥引,這完全是不必要的行爲,純屬故弄玄虛。可她已經命懸一線了,竟然還能如此不顧惜自己身體,到底在發什麼瘋!楚離氣急,一口氣堵在心口,上不上下不下。

“楚離?楚離?”穗穗見她臉色發白,渾身發抖,心下受驚,連忙用力拍她後背,“你別急,別急。”

可楚離那口氣堵在心口,她幾乎要窒息了。很快就臉色一陣暗紅一陣蒼白的,嚇得穗穗用了內力一掌拍在她後心,楚離這才吐出了這口氣。卻止不住聲音微抖地問,“你可知道,怎麼救她?”

“千年紅參。”穗穗不敢再隱瞞,她真怕楚離一口氣沒上來就這麼憋死了。

“那不正是你要找的?”

“對,”穗穗說,“莊主特地命我尋這。我姐說,宋帝賜給石姐姐的那株千年紅參只剩下一小半,今早又被用了三分之一,所剩無多,不能再耽擱了,要儘快找到。”

“你要怎麼找?如此稀有之物。”楚離臉色灰白,還是止不住顫抖。她實在沒料到,萬萬沒想到,這個人竟然是石霂。這會兒,楚離突然明白了那夜半寒氣從何而來,更明白了爲何石霂今早下山時身上會有巫溪的氣息——她本以爲是自己感覺錯了,可現在看來,那是石霂見了巫溪,服用了千年紅參。所以下山的時候才無異樣,而自己給她把脈時纔會查出她氣血過旺。

她這是強補,也傷身。

穗穗猶豫了下,吞吞吐吐地說,“有……有辦法……”

楚離眼睛一亮,“什麼辦法?!”

穗穗掃一眼牀上的渠迪,附耳過去對楚離說,“上谷公主身上有一把五明扇,能辨識天地靈氣。千年紅參是草中之王,靈氣甚旺,若用五明扇指引,一定能找到。”

“五明扇?”楚離狐疑地看她一眼,“辨識天地靈氣?”

穗穗重重點頭,“我知道你不信這些,但這是真的。”

楚離皺皺眉,忽然道,“所以,你是故意把船劃那麼快,把渠迪弄暈過去的?”她講,“你從未見過上谷公主,但是卻一見面就知道是她,可見是下過功夫的。那麼,你沒道理不知道,北方長大的上谷公主怕水暈船。所以,從我們剛來,你就打算好了一切,是不是?”

“額,”穗穗撇撇嘴,“沒辦法,五明扇要用,但是又不能給她,所以只能這樣不着痕跡地讓她昏過去了。”又看了眼楚離,“這可是爲了救你師姐。”

楚離沉默下來。默默望着渠迪半晌,艱難開口,“那扇子真有用?”

“你不信這個,我解釋也沒用。但是你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因爲沒有別的選擇。”

楚離目光沒有離開渠迪,她神情複雜,澀然開口,“你打算怎麼辦?”

“偷天換日。”本來就是打算好的,把渠迪的扇子拿走,換一把一模一樣的假扇子給她。反正她既不會用,也分不出真假。穗穗就可以用真扇子去找東西。

可雖然渠迪從未提過,但如果穗穗都認爲這把扇子這麼重要,那麼顯然,這扇子對渠迪來說也是非常重要的。楚離何嘗不明白,今日這計劃能夠如此順利進行,一大半原因在於渠迪信任她。渠迪雖然疑心重,但卻是真的把楚離當朋友。楚離是如此地坦蕩,讓渠迪對她漸漸放下了戒心。可而今,卻是楚離無意識地將她帶入陷阱,而且還將親手推動這個陷阱。

楚離握緊拳頭,“如果跟她明說呢?就直說借她扇子用?”她擡頭看穗穗,“也不是不可行啊。”

可穗穗卻搖了頭。她的任務不僅是要五明扇,而且還有把五明扇離開楚離的視線。莊主交代的其中一條就是,不能讓楚離見識到五明扇的神奇之處。於是她說,“五明扇是寶貝,她不可能借的。而且,你如果跟她說了,就等於打草驚蛇。她若不借,到時候再想取就難了。楚離,你可要想清楚。”

楚離拳頭緊了又緊,忽然道,“這扇子用完了還會還回來嗎?”她盯着穗穗的眼睛道,“你們墨莊從不做虧本買賣,便是巫溪,跟石霂相交甚篤,也從不曾做過無本買賣。那你們莊主爲什麼要幫我師姐?還是你們想取了這扇子,然後找到千年紅參,再用千年紅參跟師姐交換什麼?”

穗穗一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千年紅參找到了就直接送給石姐姐。”

“條件呢?”

穗穗搖頭。

“那我寧可自己找。”楚離說完,穗穗笑了,“你自己找?找一輩子嗎?恐怕石姐姐等不及。而且這扇子是要用道門秘書祭過之後才能用,你會嗎?”

“祭扇?”楚離咬脣,“故弄玄虛。”穗穗不置可否。楚離話雖這樣說,然而卻只是深深地望着渠迪一會兒,毅然走了出去。

至於之後,這房間裡發生什麼事情,她既不在場,就不能阻止了。

然而這愧疚終究也是在心裡生了根。

穗穗看着她的背影,自語道,“原來,楚離你也有甘願打破自己原則的時候。”這可真不像一直以來那個固執又一身清正的楚離能做出來的事情。

楚離聽到身後的聲音,身子一僵,腳步頓了下,仍舊絕然地擡足離去。

她親手關上了那扇門。如同關上了過去的自己。

心底壓了一座山,楚離雙腿如同灌滿了鉛,每走一步都沉重萬分。一個是師姐,一個是她的朋友和賴以堅持的原則。放棄救師姐的希望?還是背叛朋友打破自己的底線?

即便如此艱難,然而她又能如何選擇呢?

別無選擇。

可楚離還不知道,有些事只要邁出了第一步,第二步第三步就沒有那麼難了。

還有墨莊莊主。楚離茫然四望,那莊主又是用什麼做交換條件纔會給石霂找這稀世珍貴的千年紅參呢?

而石霂,到底是爲了什麼會這麼拼命去救一個八竿子打不着的皇帝。

楚離一概不知。事情好像變得越來越難以捉摸,如同那連綿不絕若隱若現的羣山,越來越複雜,讓人看不清其中虛虛實實真真假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