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大笑後,葉雪峰道:“馬隊長,我給你們區小隊一個艱鉅的任務,不知道你有沒有信心完成。”
馬春花立刻挺起胸脯:“請首長下命令吧,我們一定堅決完成。”
葉雪峰道:“你帶領區小隊把北泰增援的一個連隊攔在原地,不許他們前進半步,有困難麼?”
馬春花眼睛瞪大,不可置信,北泰交警那可是國民黨精銳王牌,一個連的火力頂得上解放軍一個營,還是全機械化,十輪卡,區小隊就幾頭騾子,幾十杆老掉牙的老套筒漢陽造,怎麼和人家拼,不過既然首長下了命令,她也只能緊咬嘴脣,毅然答道:“保證完成任務,就算是死也把敵人拖住。”
葉雪峰再次大笑:“誰讓你們犧牲了,只要把敵人攔住就行,你們區小隊火力不強,這樣吧,我支援你們一挺老黃牛,三千發子彈。”
“真的,太好了!”馬春花喜出望外,老黃牛是戰士們對邊區生產的仿馬克沁重機槍的暱稱,這可是營級的重武器,配上這麼多子彈,區小隊戰鬥力暴漲啊。
葉雪峰道:“我還能騙你不成,不過有一件事要記牢,不許打死一個敵人,打傷也不行。”
馬春花糊塗了:“葉政委,這我就不懂了,不讓俺們打死敵人,那怎麼阻擊?司令員,您給評評理,政委他欺負人。”
武長青笑道:“按照政委的意見辦就是。”
馬春花是個聰慧的女子,很快明白了政委的意思:“我懂了,就是嚇唬嚇唬他們,不讓他們往前走。”
武長青道“雪峰啊, 春花同志的素質很高啊,我看等戰鬥結束,可以調她到正規軍來挑起更重的擔子。”
葉雪峰道:“要得。”
馬春花樂開了花,當即帶着重機槍和子彈,連夜趕回去,帶領區小隊五十多名戰士,挖掘戰壕,構築陣地,擺出打阻擊戰的架勢來,狗蛋不停發牢騷:“也不知道上級領導怎麼想的,讓咱們區小隊打阻擊,那不是尋死麼。”
“狗蛋,首長難道水平不如你?執行命令,再廢話我把你嘴撕了。”馬春花立刻嚴厲批評了他這種不正確的思想。
與此同時,附近執行阻擊任務的獨立團悄悄撤防,趕往南泰戰場增援,這支生力軍的到來使得戰場形勢急劇扭轉,武長青下令發起總攻,黎明時分,解放軍陣地上萬炮齊發,數百道火蛇落入敵陣,炸的他們人仰馬翻。
一個年輕的戰士躍出戰壕,舉着軍號吹響了衝鋒號,擔任主攻的獨立團戰士們如同萬千只下山猛虎般衝了出去,排山倒海一樣的土黃色浪潮在白雪皚皚的大地上推進,腳步聲如同雷鳴,衝在最前面的是尖刀連,一水的三八大蓋,刺刀雪亮,白刃見紅。
265師土崩瓦解,只剩下最後的殘敵龜縮在村落裡負隅頑抗,師長滿臉硝煙,拿着無線電大喊大叫:“樑老兄,你們在哪裡!你們在哪裡!”
聽筒裡是激烈的槍聲,那邊樑茂才也高喊:“王師長,我們遭遇共軍阻擊,傷亡慘重,寸步難行,請你再堅持一下,再堅持兩小時。”
王師長丟下話筒,一屁股坐在彈藥箱上,頹然道:“沒指望了。”交警總隊是來不了了,他換了一個頻道向區廣武求援:“軍座,你們在哪裡,兄弟們實在支撐不住了。”
聽筒裡炮聲隆隆,區廣武正在炮艇上指揮作戰,他聲嘶力竭的吼道:“老王,你再支撐五分鐘,最後五分鐘!”一顆炮彈落在江水中,浪頭把區廣武打個精溼,但他只是抹了一把臉,繼續指揮戰鬥。
267師的援兵通過浮橋向北岸進發,共軍在北岸構築阻擊戰地,戰鬥激烈,地上堆了一層層的屍體,江水都被染紅了,依然沒有前進半步。
五十里外,區小隊的老黃牛重機槍正在掃射,槍口並沒有對準來自北泰的敵人,而是向着天空,子彈嗖嗖從敵人頭頂掠過,敵人也假模假式的開槍還擊,兩邊打的熱鬧,其實一個人都沒傷。
樑茂才對着電臺一通咋呼,丟下話筒抽支菸,休息了半個鐘頭,又拿起話筒:“王師長,我軍浴血奮戰,終於向前推進了五百米,你們再堅持堅持。”
那邊傳來一個陌生的聲音:“狗日的,265師已經完蛋了。”
樑茂才心中一喜:“你他孃的是哪個?”
“老子是解放軍江縱獨立團!”
“媽逼的,還挺衝。”樑茂才撩了話筒,拍拍屁股:“265師完蛋了,弟兄們收工。”
幾十裡外的南泰戰場,村莊一片焦土,王師長橫死當場,手裡拿着左輪槍,太陽穴一個槍眼,解放軍戰士站在高處,腳下一隊隊無精打采的國民黨俘虜高舉雙手走過,這一仗打得慘烈,江北縱隊犧牲很大,但戰果也很輝煌,全殲國民黨軍265師,重創267師,繳獲武器彈藥不計其數,還有幾輛完好無損的吉普車被送到指揮部,葉雪峰笑道:“咱們也實現機械化了。”
負責打阻擊的區小隊勝利歸來的時候,戰場還沒打掃完,地上陳列數百具戰士遺體,都用白布蒙着,觸目驚心,馬春花和狗蛋他們不由得默默摘下帽子,向烈士致敬。
接下來的場面讓他們的心情又好了起來,各種繳獲武器堆成了小山,光重機槍和迫擊炮就上百架,嶄新的卡賓槍、衝鋒槍滿地都是,沒開箱的炮彈子彈也很多,狗蛋道:“國民黨真慫,這麼多好槍好炮都打不贏。”
馬春花道:“這你就不懂了吧,蔣介石就是咱們的運輸大隊長。”
衆民兵哈哈大笑起來。
來到指揮部,葉雪峰大大表揚了馬春花,道:“春花同志,你爲縱隊的最後勝利立了一大功,你想要什麼,我都可以滿足你。”
狗蛋悄悄說:“春花姐,要幾支卡賓槍。”
馬春花一掠額角的頭髮,道:“俺啥也不要,俺記得司令員說過,等打完這一仗,把俺調到正規軍來。”
葉雪峰道:“也好,那你就到縱隊直屬婦女工作隊去吧。”
馬春花道:“俺纔不去,俺要打仗,當偵察兵。”
葉雪峰道:“好吧,我批准了。”
狗蛋急了:“春花姐,俺麼也要跟你當偵察兵。”
……
淮江南岸,區廣武望江興嘆,一個主力師打光了,另一個師也消耗掉了大半,殺紅眼的時候,他甚至下令整團白刃衝鋒,可是解放軍一點也不含糊,硬是白刃對白刃,雙方展開肉搏血戰,交換比基本上一比一,兩邊都沒有孬種。
大勢已去,區廣武只得帶領殘兵撤退,等待他的將是軍法嚴懲,即便國防部不辦他,沒了部隊的軍長還有什麼資本,
果不其然,回到省城,國防部的電令就來了,將區廣武撤職查辦,軍部警衛營長交軍事法庭處理,以此安撫空軍。
空軍終於佔了上風,這才心滿意足的結束“罷工”,派出戰鬥機去江北繞了一圈,不過已經沒什麼活兒幹了。
省城東部一處民宅內,楊樹根向江東省委的領導王澤如同志做了關於開展學生運動的彙報,王部長滿意的點着頭:“小楊同志乾的不錯,要再接再厲,發動羣衆,把學生運動搞下去,遊行示威要形成常態,給反動當局施加連續性的壓力。”
得到讚賞,楊樹根抑制不住激動的心情,道:“王部長,我還有一個情況要向組織彙報,陳子錕的長子陳北,當年和我有過一段友誼,我覺得這條線可以派上用場。”
王澤如思索了一下,道:“很對,國民黨高層家屬的統戰工作,歷來是地下工作的一條重要支線,你要利用這個機會,打入敵人內部,建立牢固的關係,不但要獲取情報,還可以在必要的時候進行策反。”
楊樹根道:“陳北在美國生活了許多年,現在又當了飛行員,就是個花花公子,但他的本性善良,爲人正直,我想是可以策反他的。”
王澤如笑道:“小楊同志,策反陳北不是最終目的,我們要策反的是陳子錕本人。”
“陳子錕這個老牌國民黨反動派?”楊樹根露出疑惑的眼神。
王澤如解釋道:“陳子錕雖然是國民黨,但屬於比較進步的左派,還是可以爭取的,他手下有三萬精銳軍隊,如果與人民爲敵的話,我軍將要付出重大犧牲,你明白了麼?”
楊樹根鄭重的點頭:“我一定不辜負組織的期望。”
忽然在外面放哨的戰友進來報告道:“特務來了。”
王澤如起身道:“這裡暴露了,大家撤退,我掩護。”
大家迅速從後門撤離,可是很快又退了回來,楊樹根表情緊張:“後門也有特務!”
王澤如想了想,捲起地毯掀開暗門,下面是旋轉樓梯,陰暗幽深。
“同志們快下去。”王澤如道。
雖然情況危急,大家還是有序的進入暗道,楊樹根道:“王部長你怎麼不下去?”
王澤如道:“別管我,你先下,這是命令!”
大敵當前,楊樹根只能服從,深深看了王澤如一眼,進入地道,王澤如蓋上暗門,鋪上地毯,大門已經被敲的山響,他飛身上樓,從二樓陽臺跳到隔壁屋頂上,一腳踩滑摔下地來,腳脖子扭了,疼得冷汗直流,一瘸一拐走到路邊,蹲下來看兩個老頭下棋。
一羣特務破門而入,在黨的秘密聯絡點裡翻箱倒櫃,還有幾個戴鴨舌帽的小特務手插在褲兜裡到處溜達,一個傢伙瞅見了王澤如,當即喝道:“你,幹什麼的!”
王澤如不慌不忙:“我是江大的教員,就住在附近,怎麼了?”
“怎麼了?我看你像共產黨。”特務走過來,不懷好意的盯着王澤如。
從聯絡點裡走出一個穿風衣戴禮帽的傢伙,看樣子是特務頭子,他衝這邊一擺手:“阿四,不得無禮,王老師是江大的教授,我的老朋友。”
“是,徐老大。”小特務點頭哈腰,向王澤如鞠躬賠罪,顛顛的跑了。
被稱爲徐老大的中統特務站長徐庭戈意味深長的看了王澤如一眼,帶領手下撤了,還沒走出衚衕口,迎面又是一羣鴨舌帽黑風衣的漢子走過來,爲首的正是保密局江東站長沈開。
兩夥人立刻劍拔弩張,沈開冷笑道:“徐站長,哪陣風把你吹來了?”
徐庭戈道:“我來抓**特務,你來做什麼?”
沈開道:“巧了,我也來抓**,看你這樣子好像沒抓到人啊,是不是被你放跑了?”
“你說話小心點!”一箇中統特務狗仗人勢的喝道。
沈開身旁的人當即拔槍,徐庭戈的手下也不示弱,紛紛舉起手槍,互相指着對罵。
不過中統這邊有省主席區廣延撐腰,人多勢衆,保密局落了下風,沈開冷冷道:“徐站長,儂想哪能?”
徐庭戈從風衣裡掏出金質煙盒,叼了一支菸在嘴上,旁邊立刻有小弟打着火機給他點燃,吸了一口煙,傲慢道:“儂要哪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