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一聲令,劉宗敏手下同時撲了上來,將衆官按在地上,就不要命地打。
“這個等一下。”孫元制止住正要上前毆打戶部主事史大相的那兩個士兵,伸手朝他懷裡摸去,看能不能找到戶部印信。
可這一摸,卻摸了個空,心中頓時一涼。
就忍不住喝問:“你的官印呢?”
史大相將頭轉到一邊,再不理睬。
那邊,傳來棍子砸在人體身上的悶響,接着是官員們慘烈的叫聲。
“小賊,小賊!”
“姓孫的賊子,我顏容就算是做鬼也饒不了你!”
不片刻,叫聲逐漸低下去。
回頭一看,那羣官員已經被無一例外地打死在地上。
劉宗敏得意地大笑:“爽利,爽利,今日真是爽利!”先前胸中的鬱悶,卻是一掃而空。
又下令,“來人,將他們的腦袋都割下來給闖王和李大哥送去,對了,也要叫那高傑看看老劉我立下的功勞。嘿嘿,他不過是搶在咱的前頭打了一場勝仗而已,又有什麼了不起。老劉我可是將鳳陽知府衙門的官兒一鍋端了,嘿嘿,這功勞可比姓高的鳥人大!”
旁邊的士兵都不住恭維:“是啊,等下高傑看到劉大哥送過去的頭顱,那臉色不知道會難看成什麼樣子!”
“哈哈,哈哈!”
笑了半天,劉宗敏卻看見坐在孫元身邊的史大相,忍不住問:“這人怎麼還不殺?”
廢話,這人若是殺了,我還怎麼拿到戶部堪合,還怎麼回如皋去與母親團聚。這個史大相,還真他媽死豬不怕開水燙,孫元心中直想罵娘。
官員手中的印信代表着他的身份,代表着朝廷的權威,一般來說,都會隨身攜帶的,尤其是在戰場之上,切不可落到敵人手頭。
剛纔死掉的顏容身上就帶着知府大印,而推官身上則帶着推官印。
如今正被農民軍像扔垃圾一樣扔到一邊,用腳踩進爛泥裡。
這個史主事肯定也帶了大印出逃的,只不過,剛纔農民軍破英武衛,這個史大相大約是感覺將印鑑帶身上容易暴露身份,找個地方藏起來了。
不過,也有可能他在逃跑的時候不小心遺落在戰場某處。
但不管怎麼樣,都得試試,這大概是我孫元現在唯一的希望了。
而且,我若想順利從闖營脫身,說不得要着落在這人身上。
想到這裡,腦子裡電光石火般一轉,立即有了個主意。
孫元微笑着站起身來,一拱手:“劉將軍,這人可殺不得。”
劉宗敏不快:“一個狗官而已,快殺了,我們還要趕路呢!”
孫元:“敢問劉將軍,可知道這人是誰?”
劉宗敏滿臉不耐煩:“剛不是問得明白嗎,此人乃是戶部主事史大相。”
“這就對了,劉將軍可知道戶部是什麼地方,那可是掌管錢糧的。打個比方,此人就是鳳陽城掌櫃的。”孫元笑着道:“這個官職油水可足了,平日裡也不知道積下了多少金銀。咱們這次進鳳陽,因爲封了府庫,得了不少軍資。可正因爲如此,上頭分給咱們生髮的地方實在太小,那裡面住的又都是窮人。還不等咱們搶上兩日整,如今又被派出城來作戰,我們闖軍虧啊!”
“小生在鳳陽城中也算是場面上走動之人,早就聽說這個史主事有錢的很,家中的金銀堆得跟山一樣。想必他這次逃出城來,定然帶了不少金銀細軟。現在他兩手空空,定然是藏在附近什麼地方,得好生拷問。小生不才,對於刑訊,倒有些心得,願爲將軍效勞。”
一聽到金銀二字,闖營士兵的眼睛都亮了。
劉宗敏本就是個貪婪之人,否則將來打進北京城之中,也不會大搶特搶,頓時心動:“是得好好審審問。”
旁邊的史大相怒視孫元,罵道:“賊子休要胡說,本官爲官兩袖清風,有種你就殺了我!”
話沒罵完,劉宗敏就一腳踢過去,踢的他滿嘴是血。然後回頭對孫元說道:“可是……闖王和李大哥有軍令,讓我連夜進軍,卻是耽擱不得。”
孫元道:“將軍,要不小生先帶着費洪等人先留下,等審出財物下落之後再追過來/”
“你?”劉宗敏用懷疑的目光看着孫元,目光上彷彿藏着兩把刀子。
孫元故意用遲疑的語氣喃喃道:“這次估計能查到不少金銀,光費洪他們二十來人怕是搬不動,而且,這路上說不準還會碰到官軍的潰兵。將軍,小生有個不情之請,想讓小丁帶上一支部隊同我一道留下。”
聽他這麼說,劉宗敏疑竇頓消:“好,那我就先帶大軍出發,你和丁勝隨後再來。”
孫元自然知道劉宗敏現在雖然已經完全信任自己了,可以說,剛纔這羣鳳陽知府衙門的官可是死在自己手上的,這個投名狀已經足夠說明問題了。但爲了打消劉宗敏的疑慮,他還是主動提出讓闖營留支部隊同自己在一起。
劉宗敏果然同意了,就叫過丁勝,讓他帶着十個士兵做孫元的護衛。
已經到了黃昏時分,闖營士兵點燃了火把,繼續朝飛熊衛開去。
放眼看過去,卻見東面那邊滿天滿地都是星星點點火光,猶如一片火把的海洋。
冷兵器戰爭中的人海,絕美而壯麗,這幾日孫元看得實在太多,已經有些麻木。
等到闖營大軍開撥之後,孫元纔回頭對費洪等人喝道:“將史大相帶進城去,連夜審訊。”
費洪正要帶史主事進去,丁勝卻攔住孫元,道:“師爺,還有一事。”
孫元:“什麼事?”
丁勝:“劉大哥走的時候吩咐過,說是城中餘火未盡,費大哥等人身上都帶了鳥槍火藥,怕走了水,叫……”
“叫什麼?”孫元凌厲地看了他一眼。
丁勝大爲窘迫:“叫費大哥等人將鳥槍先交給我保管。”
費洪等人聽了這話,都是面帶怒色。
孫元似笑非笑地看着丁勝:“小丁,你說劉將軍這是不信任我孫元呢,還是對費洪他們有戒心,不拿大家當兄弟看?”
丁勝一張臉漲得通紅:“不是不是,劉大哥怎麼可能不信任師爺你。”
“那就是不相信費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