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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科這次只是笑笑,卻沒有解釋,只道:“有的事情,心照就是了,我還是趕去見洪總製爲好。”
的確,有的事情說穿了也沒什麼意思。
作爲遼西將門中的老人,誰在朝中沒有自己的關係和背景,對於朝堂上的事情,馬科多少也是知道的。
這次表面上看起來是皇帝要檢閱山東之戰有功將士,可實際上卻涉及到楊嗣昌和已經陣亡的盧象升之間的舊怨,孫元作爲盧象升的門人,如今正大紅大紫,入了皇帝法眼。難免不會有有心人拿孫元的功績來給楊閣老上眼藥,因此,無論如此,楊嗣昌都會想辦法壓制孫元的功勞,至少也要將寧鄉軍在山東一戰的斬獲攤薄,讓孫元在天子眼中的分量顯得不是那麼重。
而且,這一戰還涉及到洪承疇薊遼總督的任命。已經是典型的上位者,大人物和朝堂各大勢力之爭。
馬科打仗不成,可政治眼光卻是不錯。
這半年的戰爭,老實說,遼西將門的表現實在拙劣。洪承疇出任薊遼總督之後,難免不會重用他秦軍的嫡系,遼西軍老人的利益肯定會受到一定損失。
他馬科倒是可以借這件事擠進洪承疇的陣營中去,對自己的前程卻是大有好處的。
這事當然不好對手下人說起。
於是,他就半路找到曹變蛟,想刻意討好。
卻不想,曹變蛟此人極爲驕傲,不等馬科把話說完,就拂袖而去。
換其他人是他馬科,早就惱了。可馬科卻不覺得有什麼,只心中暗笑一聲:小曹將軍還是幼稚了些。罷,同他也沒什麼好說的,我直接去找洪亨九好了。這次,楊嗣昌擺明了要讓洪承躊在明日的檢閱中出彩。只可惜秦軍損失太大,器械裝備什麼的都在鮑丘水一戰丟得精光,這卻是我馬科的機會。
馬科這人品行本就不好,在真實歷史上,崇禎十七年李自成從陝西出發,經山西、宣府、攻陷北京滅明之戰時,這個馬科見明朝大勢已去,一箭未發,直接投降了大順,毫無氣節可言。倒是被他譏笑爲幼稚小兒的曹變蛟,在後來與建奴的戰鬥中奮勇殺敵,最後以身殉國。
進了拱極城,行不片刻,進了洪承疇的中軍節堂,裡面就傳來曹變蛟的叫聲:“兵敗如山,我秦軍這次可謂丟盡顏面。這種冒他人之功的事兒,直是齷齪。爾等也有臉沾沾自喜,可我曹變蛟做不出來。”
這話一說出口,馬科心中就叫了一聲“要糟”,又擡頭看去,卻見,節堂中已經立滿了各鎮總兵和將軍們。
想來,裡面正在商議明日各軍進城受閱之事。而曹變蛟少年氣盛,不肯去丟這個人。
少年氣盛,這曹變蛟都快是四十了吧,怎麼還如此衝動,一句話竟將所有人都得罪乾淨。
馬科暗子搖頭,定睛看去。果然,大堂中衆將面上的表情也都各不相同,有人一臉的羞愧,有人則默默地低下頭去,但更多的卻是一臉的惱怒。只不過這小曹將軍是洪承疇麾下紅人,別人不好發作罷了。
曹變蛟一臉的激奮,對着坐在大堂上的洪承疇叫道:“總制,明日天子校閱有功將士,乃是咱們無上的光榮,很多將士一輩子都盼望着這一天。可是,這一仗,咱們敗得如此之慘。所有的勝仗可都是寧鄉軍打下的,末將進城去做什麼,還排在第一,難道就不怕被天下人恥笑嗎?總制若要強令,末將寧死不從。”
這話已是相當的無禮了,而且是直指洪承疇。衆將面色都是一變,節堂中的氣氛頓時凝重起來。
洪承疇卻是一臉的平淡,道:“曹將軍,這是朝廷的旨意,執行吧!”
“什麼旨意,還不是他楊嗣昌的主意。”曹變蛟口無遮攔:“他楊嗣昌和盧建斗的私人恩怨,將咱們秦軍扯出來做甚,總制,咱們可不能被人這麼耍啊!”
這話更是不客氣,洪承疇歷來就愛面子。雖然曹變蛟是怎麼心腹干將,可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挑戰自己的權威,卻是不能容忍,否則,以後還怎麼帶兵?
當下臉一板,拍案喝道:“好一個混帳東西,朝堂上的事情也是你能置喙的。來人啦,將曹變蛟給我拿下!”、
兩個衛兵走上前來,戰戰兢兢想去剪曹變蛟的雙臂。
“放開,我自己會走!”曹變蛟悲憤地叫了一聲:“總制,不能這樣啊,不能這樣啊!”
“滾出去,給某將這個莽夫看管起來,沒我的命令,任何人不許放他出來!”洪承疇一張臉氣得鐵青。
等到曹變蛟被押出去,節堂之中再沒人敢說一句話。
洪承疇大約是太氣憤了,胸膛不住起伏,半天才壓住怒火,沉聲道:“現在繼續商議明日進城接受天子檢閱一事,這次建奴入寇,幸賴諸君奮勇殺敵,這才取得空前勝蹟,將東夷驅除出境界。君心甚慰,朝廷甚慰。因此,天子降下聖,命各鎮選有功將士入城受閱,至太廟觀禮。半年來,各軍將士浴血奮戰,犧牲不可謂不重,這些功績卻是他們該得的。明日受閱,並不是洪某要在天子面前好好表現,實在是這一戰結束之後,朝廷也應該有個定論。陣亡的士卒要撫卹,受傷和立功的將士要獎賞。此事關係重大,不可馬虎。下去之後,各將都要選拔精銳,收拾停當,不可在天子駕前失儀。”
洪承疇這話已經說得很明白了,事情關係到各軍的實際利益,要大家好好表現。衆人齊聲應道:“願聽總制調遣!”
洪承疇又道:“明日進城的順序,某已經安排妥當。”
就一揮手,一個幕僚開始念名單。
順序是這樣:秦軍派在第一,接着是關寧、大同、太原、宣府,而寧鄉軍則排在最後。寧鄉本是宣府鎮旗下的一支部隊,按理應該和宣府鎮軍走在一起的。不過,孫元這次的功勞實在太大,可以說,整個山東之戰都被他一個人包打了。這次受閱表明上看起來是天子檢閱三軍,其實,不過是檢閱寧鄉。
所以,寧鄉軍要單獨列陣。
因爲這次戰役明朝集合了六鎮邊軍,再加上秦軍,總數已經達到十萬之巨。這麼多人,不可能都進城參與這次盛典。否則,十萬人馬光排着隊走,都要走上一個時辰,天子和百官可沒有那麼大耐心一一檢閱。
而且,這十萬人馬中,真正的家丁級主力戰兵也不過兩三萬。其他都是輔兵、民夫,這些人根本就沒經過嚴格的軍事訓練,有的人甚至連怎麼排隊都不清楚,總不可能讓他們亂七八糟的涌到街上去現眼?如此,這場受閱豈不成了趕集?
所以,各鎮都出一營,四千五百人馬。
這個安排表面上看起來沒有任何問題,再說,這也是聖旨上的意思。
不過馬科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即發現其中的問題。
正因爲如今的寧鄉軍光芒萬丈,而且是這次受閱議事的主角,按理說應該走到接受檢閱部隊的最前頭才行。
可事情就怪在這裡,受閱部隊的第一陣竟然是秦軍,而山東一戰的主角孫元卻落到最後。
這就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了。
嘿嘿,六鎮並秦軍,每軍各出四千五百人順次從天子駕前經過,幾萬人,光走也得走上一個時辰,等輪到寧鄉軍的時候,只怕皇帝和各位部院大臣們已經不耐煩了。秦軍走在最前頭,如果走出威武之師得勝之師的氣魄,寧鄉軍最後走得再好,再有氣魄,也沒什麼好新鮮的。
而且,當今的皇上,那是一個急性子,只怕看上半天,就會不耐煩的。
這就好象唱戲,開場很是要緊,得先聲奪人。而第一個出場的人,只要表現好,就能將後面的戲子們都給壓下去。
當然,一場堂會,壓軸也很重要。可惜啊,大軍受閱和唱戲又有不同,唱戲,你還可以弄出新花樣吸引看客。可這受閱,不就是部隊排好陣形,提着兵器腿兒上一圈,各軍也沒什麼區別,大家都是走路嘛,難不成你寧鄉軍還能在天上飛?
寧鄉軍根本就沒有出風頭的可能。
而且,洪承疇竟然選擇讓秦軍走在最前頭,率先在天子駕前亮相,而刻意壓制寧鄉軍,豈不是說明他已經和楊嗣昌有了協議,一心要出任薊遼總督。
嘿嘿,這事有趣了,看來,我馬科沒猜錯啊!
好機會,真是好機會。
馬科心中笑起來,他現在是山海關總兵。
山海關位於京東,同寧遠不同,這個總兵位置自來就是一個肥缺。又因爲是京西門戶,最是要緊。如果洪承疇就人薊遼總督,這個總兵一職說不準要換成他的人。如今,我正可借這個機會討好洪亨九,保住這個官職。
洪承疇交代完明日進城受閱的事情之後,又說:“朝廷已派了禮部的官員教授大家禮儀,某也馬上就要啓程進城,明日,某回在觀禮臺上看着你們的,都下去吧!”
衆將都應了一聲,各自退下,只馬科一人還留在原地。
洪疇疇皺了一下眉頭:“馬總兵可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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