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帳,朱汀忙走上前來,急問:“孫元,怎麼樣了?”
“沒事了。”孫元:“你等等,我待會兒同你說話。”
就朝方日昌和大河衛的其他同僚走去,一拱手:“屬下拜見方指揮。”
方日昌:“你來做什麼?”
孫元:“我寧鄉軍怎麼說也是指揮使大人的軍隊,末將還請問我寧軍接下來部署在哪裡,又該如何作戰?”
方日昌大聲冷笑:“你不是很能嗎,幾百人馬就能斬首五千,擊潰闖賊三萬前鋒,前程光明啊。說不好,這一戰結束,你孫元就要高升,我這個指揮使都要讓給你。咯咯,到時候,孫將軍可得關照關照末將啊!”
其他大河衛的軍官也大聲地嘲笑起孫元,故意拱手:“到時候還請孫將軍關照我們一二則個。”
孫元心中雖然怒極,卻還是不動聲色:“還請指揮使下令。”
方日昌:“你孫元是戚繼光轉世,我可不敢給你下令。你愛怎麼着就怎麼着好了,隨便。”
說完,拂袖而去。
等到各軍將領散去,孫元才走到朱玄水父女跟前,道:“朱千戶,這次勞煩你了,卻不知道朱千戶現在是回南京還是去哪裡。孫元自回營中去,就此別過。”
一聽到孫元要讓自己離開,朱汀一臉的緊張和不捨。
朱玄水卻緊跟了一步走到孫元身邊,笑道:“就目前來看,我朱玄水自任你寧鄉軍的監軍,仗還沒打完,一箭之功也無,怎麼肯就此離開。”
孫元:“我現在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千戶,擊潰劉宗敏的功勞也被抹殺了,你再呆在寧鄉軍中,又有什麼好處?只怕,我孫元要讓朱千戶你失望了。”
聽父親說不走,朱汀面容一鬆,禁不住露出歡喜的笑容。
她一向不善於掩飾自己的表情,又如何瞞得住精明的朱玄水,心中不覺一嘆:汀兒果然同這孫賊有私情了,奈何,奈何。罷,爲了汀兒,這回無論如何得輔這可惡的小賊一把。
“失望,怎麼會?”朱玄水突然一笑:“清流關一戰,我可是參加了的。孫元你的軍隊究竟是怎麼回事,沒有人比我更清楚。這事,你確實是犯了二,怎麼就想不起取敵人的頭顱報功呢?不過,依我看來,這一仗打起來小不了,時間也短不了。我大明朝的軍隊,卻是不成的,未必就能啃下三十萬賊軍,到時候,少不了你出彩的時候。咱們京師有一句話說得好,是騾子是馬,拉出來跑兩圈不就全明白了。真有那一天,見識了寧鄉軍的厲害,誰還敢懷疑你的功績?”
孫元搖頭:“清流關一戰我軍折損不小,再戰已經沒有必要。”他還是心疼手下的軍隊,這些士兵苦練了半年,現在又見了血,已有百戰雄師的味道,將來可以以此爲骨架擴大隊伍。這可都是寶貝幹部啊,浪費在這裡,可惜了。
再說了,費洪已經開始編練長矛兵。現在,寧鄉兵一半以上都是俘虜,戰鬥力還剩多少,鬼才知。繼續打仗,能夠在戰場是立住腳,不至於被敵人一衝就算就是好的了。立功,那還是算了吧!
“混帳,這一仗,你不打也得打了。”見孫元沒有戰意,朱玄水大爲失望,眼睛裡滿是怒火。你他娘不想打,我怎麼辦,我又從什麼地方撈戰功?
孫元:“怎麼說?”
“先前你又不是沒有看到,你的頂頭上司方日昌可是說過,等站後叫你到大河衛去述職。嘿嘿,到時候,你若去,這個千戶可就幹不成了,軍隊和地盤也要被人搶了去。人無傷虎意,虎有害人心。”
孫元抽了一口冷氣,腳步慢下來,剛纔險死還生,他心中還自有些混亂,卻還沒想到這一點。
朱玄水接着道:“表面上看起來,盧象升當着衆人的面承認了你的功勞,可帶眼睛的人都知道這不過是敷衍,做不得準。你若要想自保,必須在這場大戰中獲取絕世功勳,這功勞得大到讓所有人都看到,都不敢忽視,甚至能上達天聽。如此,區區一個方日昌又算得了什麼,他還敢對付你嗎?到時候,只怕他要擔心他那個指揮使位置是不是該換你來作了。”
“絕世功勳……”
“對,你可以的,寧鄉軍可以的。”說句實在話,朱玄水在清流關的時候已經徹底被寧鄉軍的戰鬥力震撼了。此刻的他一臉的狂熱:“寧鄉軍雖然人數不多,可上了戰場,收拾幾萬賊軍應當不在話下,無論是你要自保,還是我朱玄水。我們都太需要一場軍功了。”
孫元苦笑:“看來,我不搶些功勞來,這一道難關是過不去了。不過,按照現在的佈置,而且大河衛對我又諸多排擠,只怕以後也撈不着上戰場的機會。再說,區區一千人馬,還上不了範尚書和盧大人的檯面。”
他也是嘆息,這仗無論如何得打,趕鴨子上架也得打。
朱玄水低聲道:“孫元你放心吧,我好歹也是個錦衣衛千戶軍官。中軍老營的侍衛、書辦和我一樣都是勳貴子弟,多少也會給我點面子。這些人成事不足,可若要煩起人來卻叫人頭疼。我當去他們那裡運動運動,無論如何,得讓你有機會在戰場上露個面。回去之後,你支個一千兩銀子出來,這事就交給我來辦。”
孫元心中一動:“好,如此就有勞朱千戶了。”
是的,必須要打上一仗了,還得立下不容抹殺的大功才行。
回營之後,軍中缺員得儘快補充,斥候騎兵也得抓緊組建。以目前態勢來看,還有五六日工夫,戰幕就要來看,還來得及訓練新兵。
那些補充進軍隊的新兵,也不需要他們派上什麼用場,只需上得了陣,心中不慌能夠充個樣子就可以了。
想到這些,孫元也不耽擱,立即帶着手下朝老營趕去。
“建鬥,你這是做什麼,那孫元分明就是廠衛奸佞。竟然敢冒功請賞。這人也不知道是什麼來路,竟使得動一個錦衣衛副千戶,太囂張了,連殺良冒功送幾級頭顱過來的表明文章都不肯做。此人正該一刀斬了,震懾三軍,你又爲什麼要保他,倒是漲了賊子的志氣?”中軍大帳中,範景文怒氣衝衝地質問盧象升。
盧象升大剌剌地坐在椅子聲,伸手在脖子裡不住地抓着。
片刻,就伸出手來,“啪嗒”一聲,將一隻蝨子掐破了,笑道:“抓到一個小傢伙,這幾日,真是癢死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