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高傑喊,手下的親衛們同時發出一聲喊,如同湍急的奔流朝上面涌去。
同時,箭樓裡也發出一聲喊,大約五十多建奴甲士衝出來,將上面擠得水泄不通。
箭樓裡面的建奴不愧是濟爾哈朗手下最可依仗的精銳,一個個都全服武裝,不但穿着鐵甲,背上還揹着複合硬弓。
見高傑衝來,所有建奴都摘下弓,搭了羽箭用盡可能快的速度射下來。
雙方相距不過二十餘步,這樣的距離以硬弓放箭,簡直就是一箭一個。即便身上穿着鐵甲,還是有不少秦軍士兵被射得從臺階上不住朝下滾落
。
看到追隨自己多年的親衛如同蒼蠅一般死去,高傑憤怒得眼眶都要裂開了,他將鐵鐗在面門上一擺,“丁”一聲,將一枚羽箭磕開,搶了上去,正要將一個建奴砸死在地。
這個時候,咻一聲,又有一支羽箭射來射穿護心鏡,刺進肉中。
高傑痛得一個哆嗦,感覺那箭幾乎將自己的一片肋骨都要射斷了,並牢牢地卡在上,疼痛雖然難以忍受,手頭卻不慢。
鐵鐗揮處,直接將面前那個敵人的硬弓打折,狠狠地轟在他的胸膛上。
同時,他左手一用力,“啪”地折斷箭桿子,飛起一腳,將敵人的屍體踢到敵羣之中,砸倒一片人影。
這個時候,他看到前方一個白髮白鬚的建奴將領將手中的弓扔到一邊,猛地抽出腰刀。
“濟爾哈朗?”高傑瞳孔收縮。
“高傑!”那個白髮建奴也同時高聲吶喊:“拿命來!”
就不顧一切地撲了過來,高傑舉起了鐵鐗:“要你的命!”
就在兩人要接觸的時候,“轟”一聲,有狂風襲來,箭樓頓時一顫。接着就是沖天火光。這突然出現的一幕,讓二人同時一頓。
高傑看得明白,濟爾哈朗的嘴脣哆嗦了幾下,眼睛裡好象有淚光閃爍。他一呆,心中大覺奇怪。
就在這個時候,所有的建奴同時發出一聲喊,簇擁着濟爾哈朗飛快地沿着臺階朝城下跑去,只片刻,箭樓上爲之一空,只剩下滿地的屍體和血污。
大火燒了起來,箭樓的每一扇窗戶都在朝外面冒着滾滾白煙
。火燃燒起來,熱氣撲面而來,燙得站不住人。幾乎同時,所有的人都朝城樓下跑,再遲就要被烤死在這裡。再說,上面地勢太狹窄,士卒在在上面也展不開。
高傑更奇:“這火究竟是誰放的呢?”
一個親衛大叫:“韃子!”
眼角的餘光就看到一條渾身焦黑的高大人影趔趄着從裡面跑出來,高傑下意識地將手中的鐵鐗揮出去。
“當”巨大的聲響中,敵人用一把長柄斧架住了自己的鐵鐗。
高傑也算是個大力士,可惜單手武器碰到雙手武器多半要吃些虧。而且,敵人的力氣好象並不遜色於他,頓時被震得退了一步。
那個使斧的人長斧一掃,架開了兩把遞過去的大刀,大聲咒罵:“高傑你眼睛瞎了嗎,是我,老子是劉春!”
聽到這一聲喊,高傑才停了下來。定睛看去,卻見劉春的手臉都被煙火薰得漆黑,如同剛從爐子裡鑽出來的竈神。
而且這個一向無法無天的山東軍統帥面上竟難得地帶着一絲驚恐。他心中也是奇怪,劉春方纔在箭樓裡究竟遇到什麼了,被嚇成這樣?
不可能啊,這廝武藝高強,又膽大妄爲,又有什麼人能夠嚇住他?
高傑哈一聲:“劉總兵官,是誰把你搞成這樣了?”
劉春突然爆發了,歇斯底里地叫道:“還不是一羣愛新覺羅家的小狗,操他娘,操他娘。這些狼崽子,直娘賊都瘋了,瘋了!”
高傑心中更是疑惑:“僞清皇族子弟,再什麼地方……”
正在這個時候,有醫官過來:“侯爺,是不是上點藥?”
高傑這纔想起建奴已經徹下城牆,看濟爾哈朗的情形,這是要向皇宮撤退。北京城可不只有這座城牆,據寧鄉軍偵緝廠交通員帶出來的情報上看,城中的皇宮也有堅固的城防。如果濟爾哈朗退守皇宮,負隅頑抗,要想徹底解決戰鬥,秦軍只怕還有付出不小的代價。
他也懶得問劉春,對那醫官喝道:“都什麼時候了,誰還顧得了這些?老子可不是那麼容易死的
。”
說罷,就大步朝城牆下跑去,一邊跑,一邊喊:“所有人聽着,隨我追擊濟爾哈朗,不給建奴喘息之機。還有,東平侯,你快帶人打開城門,放大隊人馬進城。”
已經上城的秦軍士兵同聲發出吶喊:“殺奴,殺奴!”也跟着涌了下去。
高傑一心要搶得北京攻防戰的首功,方纔故意叫劉春去開城門,也免得這小子同自己搶功勞。
劉春此正處於恍惚中,聽到高傑喊,下意識地提起大斧對着吊橋的大索用盡全身力氣砍了幾記。火星四濺,“轟隆”一聲,吊橋落下,狠狠地拍在對岸,激起一團巨大的煙塵。
還沒等劉春帶人下去開城門,早等在下面的北路軍士兵同時大喝。一隊人馬推着一根用兩人環抱的大樹做成的撞車狠狠地撞在城門上,一下,兩下,三下……
整個阜成門都在這劇烈的撞擊中顫抖起來,大團煙火從箭樓的窗戶裡噴出來,燒得劉春的頭髮和身上的鎧甲哧哧亂響。
這個時候,劉春才感覺到痛了,急忙朝旁邊跑去。
剛下了臺階,撞車已經撞開城門。
那些推着撞車的士兵也顧不了那麼多,抽出兵器就衝進城去。
“城破了,城破了!”成千上萬的人都在吶喊,滾滾鐵甲同時朝城門洞中擠去。
這次攻打北京城,北路軍積聚了大約三萬人馬。但阜成門城牆上空間有限,每次戰鬥,也不過投入千餘甲士。因此,大量的人馬都聚在城外。此刻,城門一開,所有的人就如同決堤的洪水那樣,一瀉而下。
“城破了,城破了!”吶喊聲隨着士兵的向前推進,瞬間響徹整個北京城。
北京之戰,再沒有任何懸念了。
現在只剩時間問題,只剩在濟爾哈朗瘋狂的垂死掙扎下北路軍還要付出多少犧牲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