均州的範用吉投降蒙古之後,蒙古人着手開始講均州百姓驅迫到北方,許多擔心將成爲蒙古人奴婢的百姓蜂擁逃往州城東面的武當山暫避。蒙古人幾次前來武當山討伐,不知道爲了什麼都無功而返。
大概還是經歷了激烈的戰鬥吧,探子們回報說武當山上的宮觀都受到了不小的破壞。但也正因爲蒙古軍的敗退,這座天下名山成了流民的庇護所。有數萬流民聚集在白家寨附近,形成一股不小的勢力。
若是旁人或許帶着軍隊悄悄的繞過白家寨,但這絕對不是葛懷的做法。
他率領二千土龍軍戰士排着整齊的隊列浩浩蕩蕩的前往白家寨,不要講百姓看作是威脅,如果遇到流民首先要向他們展示朝廷軍馬的威嚴,這是孟珙的教導。
但詭異的是在前往白家寨的路上半個流民也沒有遇到。
葛懷將幾名探子召集過來再問,他們都賭咒發誓昨天白家寨的周圍還搭滿了茅棚鋪滿草蓆,可是他們也解釋不了爲什麼僅僅一天後這裡就連一點人的蹤跡也看不見了。
但是隨處拋棄的鍋子和草蓆讓葛懷相信他們一定是聽到大軍前來的消息倉皇逃進山林中躲藏了,對土龍軍來說這反倒是少了一樁麻煩。
越過太和山口的時候已經是黃昏,葛懷下令就在山口紮起大營,開始埋鍋造飯。全軍在聽將領們宣講過道理後各自分頭休息。
剛剛就寢,山林中突然傳來一陣戰鼓吹角聲、
“敵襲!”陳光一躍從帳中躍起,抄起弓箭就衝了出來。正遇見披着半截鐵甲身的葛懷。
“些許小賊,待我前去迎敵。”陳光說着就要往大營門口走。
勇猛的大鬍子葛統制這時候卻異常冷靜:“敵情不明,不要隨便迎戰。教各隊兒郎不管是誰靠近大營,只管亂箭齊發射退。”
陳光應了一聲,下令弓箭手來到柵欄前做好準備。
但遠遠的只見到人影晃動,火把時隱時現,喊殺聲震天,就是不見半個敵兵靠近。
敵人鬧騰了一陣,山林突然又歸於沉寂。
“賊人看咱們有了準備,無機可乘,所以先自撤退了。”葛懷拍拍陳光的後背:“早些睡覺,明日還要早些啓程過白家寨。”
豈料他回到自己的營帳剛剛睡下,帳外又是一陣鼓角吶喊聲。
土龍軍再次披掛整齊,全軍來到柵欄前備敵的時候,聲音又突然消失。
這下任誰都不是傻瓜,大家都留在柵欄邊上,等待着敵軍下一步的動作。
葛懷帶着幾個親兵在營門前坐下,大聲喝道:“鼠輩,有種的就過來,讓你看看爺爺鐵鞭的厲害!”
聲音在黑夜裡迴盪,卻沒有得到絲毫迴應。
他突然覺得腹痛如絞。
擡頭看時,周圍的軍士都不約而同的捂住了肚子。
“是毒!”葛懷恍然大悟:“今天造飯用的水是哪裡來的?”
有火軍頭目趕忙前來稟報:“就是在附近山澗中取得。”
“中計了!”葛懷捂着肚子站起身來,正好遇着陳光也踉踉蹌蹌的朝自己的方向奔來。
“通知全軍,大營不要了!”葛懷咬牙說道:“向襄陽撤退!”
陳光吃了一驚:“半夜撤軍,敵人如果這時候追來怎麼抵擋?”
“留下一百沒中毒的弟兄。”葛懷從腰間抽出了破陣刀:“我來殿後,任他是什麼妖魔鬼怪,老葛也要讓它託上幾層皮。”
陳光也不反駁,他知道葛統制的武藝,在襄陽地方能夠勝他一籌的人絕不會很多。由葛懷親自殿後是最冷靜的選擇。
“我們可以撐到早上從容撤退!”有人提議道。
葛懷哼了一聲:“那正是敵人的盤算所在,他通宵擂鼓讓我軍防備,卻不進攻,等到了早上我軍既中毒無力又精神萎靡,那時候在列陣來戰,必收全功。”
“吃了虧就要馬上走!不要讓不利局面持續下去!”
葛懷的嚴令督促下,土龍軍冒着極高的風險舉起了火把,由陳光率領一部分刀牌手開路開始夜間撤退。
葛懷帶着殿後部隊舉着長槍站在隊列最後,跟着隊伍慢慢前進。一面走一面警惕的觀察着後方和兩側的情形。
但敵人並沒有攻擊的意圖,甚至於在暗夜中舉起火把的人龍這樣極好的目標,也沒有遭到一支箭的騷擾。
他們只是跟在隊伍後面遠遠的擂鼓吶喊。
敵人並非蒙古軍,葛懷看清楚這個事實後稍稍鬆了一口氣,正當他準備招呼殿後的戰士們追上大隊時,前方突然傳來了軍士的混亂呼號。
當將士們爭先恐後的渡過馬南河的時候,這條白天可以輕鬆涉水而過的小河此時突然變成了深可沒人的大川。
士兵們被後隊擠壓着跌入河中,在黑暗中奮力掙扎着想要遊過河去。
陳光大聲呼喝着試圖整理隊伍但黑夜裡他能起到的作用非常有限。
正當他束手無策的時候,葛懷匆匆從後隊趕了上來。
“不許擾亂,排水下水過河到河對面集中!”他的大嗓門稍微起到了一點效果,前方的軍士們摸着黑開始排隊下水。
陳光在夜暗裡嗅嗅鼻子,扯了扯正在呼喝的葛懷的袍袖:“統制,好像有些不對頭。”
“這個時候有什麼可說的!”葛懷不耐煩的一揮手臂:“只要渡了河過去就是一馬平川,萬事都好說了!”
陳光擡頭看着在夜空中翻卷飛舞的旗幟,從子時開始東南風就沒有中斷過。狹窄的道路,擁擠的人龍,道路兩旁密密麻麻的灌木叢,冬日乾枯的樹枝,和風聲大作。
一切元素都已經具備,只需要.......
陳光的眼中突然映入無數飛舞的火球。它們從道路兩側的丘陵地裡拋灑出來,落在乾枯的灌木叢裡。道路兩側的灌木迅速燃燒起來,成爲連綿不絕的火牆。
剛剛有了一點秩序的土龍軍再次陷入了徹底的混亂,士兵們拋棄了自己的隊官拼命的跳入冰冷的河水裡,只求能夠遊過河逃得一條命。
葛懷和陳光被亂軍裹挾着遊過了河,已經是丟盔棄甲,狼狽的模樣連他們自己都不忍看下去。
又何止他們二人呢?河岸上到處是渾身溼透、筋疲力盡甚至連站起來的氣力都沒有的軍士。
連一個敵人的面目都沒有見到,二千名訓練有素,面對蒙古大軍毫無懼色的英武之師就被解除了戰鬥力。
對岸無數把火把將河水照得通明,不知多少的敵人高聲呼喊着:
“滾回去吧!我們不需要宋朝也不需要蒙古的官兵,我們自己治理自己!”
鄭雲鳴聽着這一句話,皺了一下眉頭:“自治領?敵人雖然殘破了均州,但均州畢竟還是大宋的領土,雖然國家沒有盡到保護他們的責任,並不意味着這裡就將永遠不再屬於大宋。”
“但能輕易將葛統制玩弄於股掌的,並不是等閒的山野村夫能夠做到的。”王登看了一眼氣呼呼的葛懷提醒道。
鄭雲鳴點點頭,說道:“你親自......不,你去招呼馬祥去江上替換楊掞回來,叫他帶領三千人馬再攻白家寨!”
頓了頓又說道:“對方既然沒有傷害我軍的意圖,我們也不要魯莽攻擊。叫楊掞多用一下他自負不凡的智慧,能和平解決最好。”
葛懷大聲說道:“和平解決個撮鳥!讓老子抓住了那設計陷害的鳥人,就把他脫光了衣服吊在襄陽城門上示衆三天!”
鄭雲鳴大笑起來,他拍拍葛懷的肩頭:“不必焦急,咱們先讓楊掞過去探探路數,看看這小小的白家寨裡是不是真的藏龍臥虎。”
雖然說了這番話,但鄭雲鳴心目中仍然不相信武當山的土著們真的能夠阻擋住楊掞的一擊,論戰地急智、用兵之妙,整個土龍軍包括鄭雲鳴自己都自認無法與這位神似張良的小軍師相提並論。
明日這個時候,土龍軍的軍旗就應該高揚在白家寨了吧。
流光霞彩的融化物纏繞在鐵管的一頭,被小心的取出泥磚壘砌的坩堝。
“接下來纔是最關鍵的步驟。”劉廷美擦着額頭上的汗,對鄭雲鳴說道。
鄭雲鳴卻沒有那麼緊張,*過程的哪一步不是臨安的匠戶們經過無數次失敗和總結經驗進行*而總結出的。在臨安商戶的財力支撐和鄭相公聲名帶來的便利條件下,那一庫又一庫奇形怪狀的失敗作品代表是加速研發過程帶來的鉅額財力與人力的付出,令鄭雲鳴慶幸的是這些投入終於不是沒有回報的水中花鏡中月。
在匠戶的吹氣下一個美麗的玻璃瓶正在慢慢展現出那優美的身姿。看着劉廷美那擔心的模樣,鄭雲鳴覺得有些不忍心。
一心認爲獨掌了這項一本萬利技術的劉財主,此刻仍不知道在臨安暗中運作着一條小規模的玻璃生產線,每月生產一些仿製古法琉璃的產品,爲了看起來儘量貼合有瑕疵的脫蠟法琉璃工藝製造出來的成品,甚至故意向玻璃中添加一些雜質。然後通過地下市場將其混入臨安的寶貨鋪上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