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笑竟有名花傾城的風姿。如此俊美之人叫人不敢直視。
馬車裡的白汐景聞言身體不自覺地一顫,然後不自覺地將身體蜷縮的更加厲害了。是他,真的是他,他真的出現了!葉凜!她上一世的夢魘和魔障,爲了他,她曾跳了百丈城牆,爲了他,她成爲了白國最恥辱的公主。
而他,一如上一世那般出現了。在飄着潔白的雪花的黃昏,他打馬而來,捲起一陣陣臘梅的冷香。
杜康冷冷的看了葉凜一眼,卻並不說話,他要守護的自始至終不過是白汐景一個人罷了,至於其他的事情他一概不想去理會,哪怕這個葉凜是四個封國裡最強的葉國的世子!
倒是白國車隊的護衛長彬彬有禮的對着葉凜點了點頭道:“正是白國汐景公主的車隊,敢問葉世子有何貴幹?”
葉凜聞言又是輕輕一笑,飛揚的雪花慢慢落在他烏黑的發間,只見他忽然鬆開了手中的繮繩,然後手按着馬鞍輕輕一躍便立在了地上。深紫色的靴子踩在潔白的雪上發出微弱的腳步聲,葉凜走至白汐景的馬前,也不管馬車裡的人是否看得見竟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禮,然後這纔開口道:“葉凜唐突了,請問汐景公主可否與在下一見?”
此言一出,白國車隊皆是一片吃驚,唯有杜康仍毫無表情的護在馬車前,不過若仔細看卻能發現他微不可察的皺了皺眉。
“不知葉世子爲何要找汐景公主?”
“聽聞白國汐景公主爲了流民捐獻錢財,此次又在田陽郡佈施,如此通曉大禮的女子,葉凜自然有心一見。”葉凜脣角含笑的淡淡道。
通曉大禮?白汐景聞言脣角微微一勾,露出個半嘲半諷的表情,她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多仁義,她做的所有一切都是有目的的,可以給自己帶來方便的罷了。而他……又什麼時候在意過這些了,不過是個藉口罷了。
一時間所有的視線便統統集中在了馬車上,早就聽聞過白國白王最小的女兒白汐景是難得的才貌雙全的佳人,可是這個汐景卻很少露面,也沒有畫像,可以說是四國中最爲神秘的一位公主了。
她究竟是什麼樣的女子呢,竟引得葉凜親自前來求一見,人們都有些好奇。
奈何馬車上卻沒有半點聲響,安靜的如同不存在一般。
葉凜也不見怪,只是脣角含笑的靜靜的看着馬車,默默地等候。馬車上的思琴和思畫見狀不禁都皺了皺眉,葉凜主動來搭話,這種能與葉國世子交好的機會可謂是真的難得,可是偏偏現在白汐景正閉着眼休息。
“公主?”思畫看了白汐景半餉,可惜任外面如何喧譁和嘈雜,她卻依舊一動不動,似乎已經睡熟了。
思畫慢慢嚥下一口口水,伸手就要去推推白汐景,可是手纔剛伸出來卻被思琴立馬制止了。思畫不解的擡起頭來看向思琴,奈何思琴卻只是淡淡的搖了搖頭道:“不可,你忘了公主剛纔是如何吩咐的了?”
“可是葉世子……”
“思畫,你不要命了麼!”思琴見狀,神色一冷,斂着一雙秀眉道。剛纔就發現了思畫看了葉凜一面後就雙頰緋紅,她的心裡打着什麼小九九,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要是放在平時,思畫怎麼敢做出這樣的舉動。思及此,思琴神色更是冷冽。
“我……只是……”
思琴不再去看思畫,想起白汐景的那一句“思琴,從現在開始不要打擾到我,要不然後果你擔當不起。”還有當時的那種帶着微微煞氣的神色,思琴慢慢呼出一口氣。然後慢慢的掀開了車簾走了下去。
思琴一下馬車周遭所有的目光便投了過來,而那個一身紫衣,長身玉立的男子更是對着她微微一笑道:“汐景公主?”
思琴輕輕搖了搖頭,然後對着葉凜欠身行了一禮,這纔不卑不亢地道:“葉世子,我家公主連日奔波有些倦了,現在正在熟睡,恐不能相見。還請世子莫怪。”
思琴此話一落,全場一片肅靜,然後便響起了更多的討論之聲。更有人直嘆汐景竟然敢拂了葉凜的面子,就不怕引起兩國的邦交的不和麼。
那麼葉凜會有什麼反應呢?作爲一國世子竟被一個小姑娘拒絕了。是男人都多少會有些難堪吧。
“哦,是麼?”誰知葉凜聞言卻只是眉頭微微一挑,笑意不減,彷彿對白汐景拂了他的面子也毫不在意,“那麼……卻是葉凜唐突了。”
思琴淡淡一笑,然後再次欠了欠身登上了馬車,雖然在掀開簾子的一瞬間有許多人都睜大了眼睛往着裡面瞧着,可是卻仍然看不到那神秘的汐景公主分毫。倒是叫葉凜無意間看見了一抹繡着紅梅的白色裙襬微微一動。
“啊——呀!”正當衆人的目光都還集中在白汐景的馬車上的時候,車隊中的一輛馬車不知道怎麼了忽然衝出了車隊,因爲馬車的衝的太猛原本坐在馬車上的車伕便被狠狠地摔了下來。
“公……公主!”
“救命呀,娉婷公主還在馬車上呀!快拉住那匹馬!”
“那匹馬忽然發狂了,大家快避開!避開!”
剛纔還圍在周圍看熱鬧的人羣幾乎是一瞬間做鳥散狀,紛紛尖叫着避開了,而那發狂的馬見人羣騷動的厲害,竟受了驚,更加發狂的拖着馬車四處亂撞起來。場面頓時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
突然,馬車的車輪猛的撞上了一塊石頭,車身一個不穩竟向着前面一撲,眼看着裡面的人就要被甩出來的時候,葉凜忽然輕嘆了一口氣,然後只見他腳下一點,人影竟瞬間便就坐到了那匹發狂的馬身上。
節骨分明的手緊緊地拉緊繮繩,葉凜眉頭微微一蹙,斷喝一聲“籲!”
那馬長嘶一聲,前蹄高高揚起卻久久不落下,後蹄更是在地面上狠狠一蹬,坐在馬背上的葉凜被馬這麼一震,微微皺起了眉,手中的繮繩卻又是緊緊一勒,那馬吃痛這才堪堪的停了下來。
葉凜的目光似無意識的瞟了一眼馬車上方國車隊的標誌,然後這才從馬背上翻身下來,將繮繩交回給了車伕。葉凜的動作乾淨利落,給人一種瀟灑之感,看的在場的所有女子心裡都是突突一跳。
就在葉凜準備離開之際,馬車的簾子忽的被急急的掀開,然後便聽見方娉婷忽的開口道:“娉婷謝過葉世子出手相救。”
葉凜聞言轉過身來,看着那坐在馬車上帶着點點羞怯笑意卻又一臉誠摯的女子,葉凜淡淡的點了點頭道:“舉手之勞。”
白汐景靜靜地聽着外面的動靜,一雙眼睛微微眯着,過了很久才長長的舒了一口氣道:“走吧。”清且淺的聲音如若一陣清風瞬間消散在瀰漫着梅花香的空氣裡,沒有引起任何波瀾。
思畫看着那面容冷淡的白汐景,不由得顫抖了一下。就在剛纔思琴走下馬車的一剎那,白汐景忽的就睜開了眼睛,一雙黑不見底的眸子冷冷的看着她,渾身上下還有一股莫名的寒意,卻偏偏脣角含着笑意的問她道:“思畫,你莫不是看上葉凜了?”
她怎麼回答的她已經記不清了,唯一記得的就是白汐景黑的瘮人的眸子。她不明白,若是白汐景剛纔並沒有睡熟,爲何不願意前去和葉凜見一面。若說是不在乎葉凜的話,那麼剛剛在說到葉凜的時候爲什麼有那麼強烈的情緒波動?
白汐景伸手揉了揉眉心,面色有些疲憊的蒼白。“葉凜,這一世的白汐景對你早已經……所以,請你不要出現在我的視線裡,打亂我平靜的步調。要不然……”白汐景在心裡默默地道,一雙素白的手握的緊緊地,仿若要將命運的線牢牢的抓住不放一般。
一眼賠上一生,上一世的自己就是如此的可笑。
隨着馬車的緩緩前行,葉凜和方娉婷的聲音漸漸地越來越模糊,最後完全聽不見。
“公主,方娉婷的馬車並沒有跟上來。”
“隨她。”白汐景淡漠地道。方娉婷那邊自然有葉凜護着,如此,她到也不用多費心了。
因爲流民的關係,封國的一行人幾乎都住進了郡守的府邸,畢竟若是呆在客棧裡着實讓人很不放心。汐景早早的用過晚飯後,便遣散了思琴,思畫等人就寢了。思琴細心的留下了一壺熱茶和一盞燈後,這才關上門離開。
只有思畫臨走前定定的看了一眼白汐景的牀,雙手緊握成拳,似乎有些緊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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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田陽郡守府邸的一處僻靜院落裡,忽然響起了一陣低聲的吟唱,若仔細聽便會發現那是一段類似於經文一樣的吟誦。伴隨着院子裡時明時暗的淡青色星點火光,給人一種毛骨悚然之感。
一陣風起,那不斷念着的文字也漸漸聽得清楚,“汐景……死……”
謎樣的字眼在這個寒夜裡不斷地呢喃迴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