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康聞言只是淡淡的點了點頭道:“姑娘要感謝就感謝我家公主吧,在下只是奉命行事罷了。”馬兒兜兜轉轉的走到了白汐景的馬車前這才停下。
“公主,屬下已將人救回。”
粉衣女子一聽杜康如此說,便知道那個要救自己的人就在這馬車裡,心裡不禁開始猜測到底是怎樣的人會在這種時候救她。只見她定定的看着這輛馬車,可是馬車裡卻是靜靜的,沒有半點聲響。
心頓時提得很高。
就在這時一雙如玉雕般的柔荑慢慢的掀開了馬車的簾子,那雙手白皙精緻,卻又節骨分明,微微一動中竟彷彿蘊含着摧毀衆生的力量。簾子慢慢被掀開,露出白汐景那張清豔絕倫的臉,只見她的幽黑的眸子淡淡的掃了女子一眼後,喉嚨微動清越的說道:“上車來。”
那粉衣女子怔怔的看着白汐景,那張臉本是美豔無雙,可是眉眼間卻是一種天生的涼意,這種反差感竟襯得那張面容更有一種絕代的美感,而且這張明明是陌生的面容爲何會給她一種熟悉感?
粉衣女子呆愣了一下,這纔開口道:“可是我的那些姐妹……”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白汐景卻忽然擡了頭定定的看向她,嫣紅的脣邊慢慢勾起一絲笑意,可是一雙眼睛裡卻明明沒有半點波動:“他們若是夠聰明必定知曉如法炮製而脫困,如此,公主還想要請我去救你的那些姐妹麼?”
“不……不用了。”粉衣女子聞言這才搖了搖頭,雖然白汐景並沒有明說,可是她也知道她的意思是:我並沒有義務要去救她們。而且白汐景說的對,她已經讓杜康示範過方法了,若是他們自己不知道如何逃脫那也真的怪不上任何人。最重要的一點是她本來就不怎麼喜歡她們,有護衛護着,不過是吃一點苦罷了。
“我叫方娉婷。”
白汐景淡淡一笑的點了點頭道:“我知道。”
方娉婷這個名字她怎麼可能忘記?上一世若不是有一個方娉婷相救她早就死在了葉國。那個時候的方娉婷是葉凜最爲寵愛的夫人,是她在最後關頭幫了她讓她逃離了葉國,回到了自己的故鄉白國。她於她有恩,更何況這個女子這一世還會對自己有用。
如此,便不能不救,更不能不與之相交。
方娉婷細細的打量起白汐景他們的車隊,然後眉眼微微一彎道:“我知道了,你是白國的汐景公主吧?早就聽聞白王最寵愛的小女兒是個美人,而年年到帝都赴宴卻又獨獨不見她,如此想來也只有你就是那位汐景公主了。”
白汐景點了點頭算是應下,方娉婷這才進了馬車之內。而思琴思畫早已經備好了茶點雙手奉上,惹得方娉婷又是一陣輕笑。
方國的車隊在歷經半個時辰後終於脫了困,卻也損失不少。而方娉婷則像是賴上了白汐景一般堅決不回自己的車隊裡去,要知道方國的那些貴女們一個個討厭死了,她纔不想面對她們。而且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白汐景很熟悉,卻又看不透,面對這樣的人她覺得很有意思。
“杜康,啓程,前往田陽。”
“是。”
方娉婷的脣角微微一勾,卻不說話,只是將思琴遞過來的花茶淺酌一口,然後緩緩地將茶杯放在了小几上。看着坐在自己對面看書的白汐景,方娉婷一手撐着下巴輕聲卻又緩慢地開口道:“其實……我有一個問題一直想請教汐景公主。”
白汐景聞言,一雙黑不見底的眸子微微從書本上一擡,定定的看向方娉婷,半餉才淡淡一笑道:“我知道。”
“嗯?”方娉婷聞言一愣,隨即又釋然的擺了擺手道:“既然汐景公主知道我要問什麼,那麼公主是否可以爲我解惑呢?爲什麼要救我?不,準確的說爲什麼偏偏是我?”
雖然她是很感激白汐景救了她,可是現在靜下來仔細一想,這裡面存在着太多的奇怪的地方。從白汐景的表現來看,她似乎對救方國的人沒什麼興趣,可是她卻偏偏救了她。那麼多人爲什麼偏偏選上了她呢?而且對於一個從來沒有見過面的人,白汐景卻說她認識她。還有這詭異的毫無違和感的熟悉究竟是怎麼回事?
“爲什麼麼?”白汐景清淺的聲音淡淡重複着,似乎有一瞬間的迷茫,不過很快那雙墨玉的眼睛就恢復了清澈,只見她慢慢合上自己手中的書帛,看向方娉婷道:“也許是……命運吧。”
白汐景的視線明明落在方娉婷的身上,可是方娉婷卻有一種錯覺,白汐景的視線彷彿已經穿過了她看向了未知的遠方一般。“命運?”
“呵,沒什麼。”白汐景微微搖了搖頭,豔麗的臉上帶着一種似真非真的笑意道:“爲什麼偏偏是你麼?如果我說是因爲在方國車隊裡你是唯一一個不允許侍衛傷害流民的人,這就是理由,你信麼?”
白汐景的聲音很淡,若不注意聽似乎還有些飄忽,而她的笑意更是一半真心一半假意,明明秀麗而柔順的眉眼卻是斂着冷意。
她說的話……真的能信麼?方娉婷從來沒有這樣的感覺,那種想要抓住什麼卻偏偏什麼也抓不住的感覺。她看不懂白汐景這個人,自己不過是有所懷疑,她便主動地攤了牌,明明白汐景的行事有些詭異,可是她卻完全找不出任何值得懷疑的地方。
“如果我說……不信呢?”方娉婷眼睛微微一眯,將自己的目光直直的撞向白汐景黑不見底的眸子道。
“哦,那就算了。”白汐景的聲音沒有太大的起伏,仿若並不在乎一般。只見她掃了一眼方娉婷後,竟不再說話,拿起自己的書又再次安靜的看了起來。
面對白汐景如此的表現,方娉婷忽然有些錯愕,她這算是什麼回答?“汐景公主可真是個妙人,我很中意你,交個朋友吧。”
“若不是朋友,你以爲你能坐在我的馬車上?”白汐景頭也沒有擡的淡淡道。
方娉婷聞言輕輕一笑卻不說話,只是一手撐着下巴,一手隨意的拿起小几上的綠豆糕吃了起來。
幾日的相處下來,方娉婷發現白汐景對她的態度很是奇怪。白汐景並沒有刻意的與她交好,大部分的時間裡白汐景她都是一個人拿着書帛靜靜地看着,偶爾回答她幾個問題或是問問杜康行程,沒有奉承的話,沒有特別的優待,甚至一點都不熱情。可是偏偏在一些小事上卻又十分細心,車上的茶水自從她來了以後便變成了她最喜歡的玫瑰花茶,而每次吃飯時離她最近的盤子裡絕對是她最喜歡吃的食物。
方娉婷慢慢擡起頭來看向坐在自己對面小憩的白汐景,本想多去多接觸她以便了解她,可是她錯了,她越是接觸她卻越是不瞭解了。若是說白汐景是有所圖,可是她能從她的身上謀得什麼呢?而且還找不到任何證據可以去懷疑這個女子。可是要是說白汐景別無所求,方娉婷卻又覺得不會是那麼簡單。
今日的天陰沉的厲害,不一會兒外面便開始下起了雪,方娉婷才微微掀開簾子一股冷風便猛地灌進了馬車裡。正在小憩的無雙被這冷風所驚醒,眉頭微微一蹙似乎有些不悅,“思琴,生個火爐進來。”
“是。”
“今天是什麼日子?”看着窗外紛飛的雪,白汐景伸手揉了揉自己有些發緊的眉心,這樣的天氣總是會讓她想起那一日,她的夢魘開始的那一日。慢慢的呼出一口氣,白汐景端起小几上的茶杯暖了暖手。
“回公主的話,是丁卯日。”
“砰——”思琴的話音纔剛落,白汐景的神色卻是瞬間變的慘白,而手裡剛剛端起的茶杯也忽然握不穩,直直的掉了下去,溫熱的茶水全數盡灑在自己的膝蓋上。而白汐景就像察覺不到這些事情一般,瞳孔微微放大,全身不住的顫抖着。
“汐景?”
“公主!”
丁卯日,丁卯日,竟然是丁卯日。那個人會不會一如上一世的那般出現?而她……她現在還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她不想再被任何人擾亂這平靜的步伐了。心,那個地方莫名的抽痛,而腦袋裡卻是空白的一片,耳中不斷的迴響着他的那一句話“你於我不過一顆棋子而已”。
“汐景,你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輕柔的女聲慢慢的響起,緩緩回過神的白汐景忽然覺得有溫暖的溫度從手背上傳來,她慢慢的低下頭這才發現方娉婷正握着她的手一臉擔心的看着她。
白汐景沒有說話,只是定定的看着方娉婷,然後把目光微微移開放到了方娉婷握着她的手上。良久才緩緩地搖了搖頭道:“我沒事,只是有點累了。”說完話,白汐景這才收回被方娉婷握住的手,然後微微的一側身不再說一句話。
美豔卻又蒼白的臉龐隱藏在陰影中,沒有人看得清白汐景現在究竟是什麼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