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手環過汐景的腰攬着繮繩,一手持長劍接住了那輕騎軍的攻擊,然後只見他手腕稍一用力,竟是震得那輕騎軍的長劍嗡鳴作響,然後長劍便脫了那輕騎軍之手掉在了地上。
白汐景聞得抱着自己的那人冷笑了一聲,然後便聽得他輕聲囑咐了一句:“閉上眼睛。”汐景自然照做,就在她的眼睛閉上的那一剎那,她清楚地聽到了那輕騎軍發出了一聲慘叫,然後便是重物墜地的聲音。心驀地一跳,卻又慢慢平緩下來。
耳邊漸漸響起了一陣風聲,冰寒的風打在白汐景的臉上只覺得一陣生疼,而就在此時那個人的聲音忽的再次響起,卻只短短的說了幾個字:“靠過來些。”聲音雖然淡漠卻是別樣的磁性。
白汐景聞言只覺得面頰一燙,一是因着女子該有的矜持和多年的禮儀教導,而是因爲她太清楚身後之人是誰,遂不敢應下,也沒有照做。
卻不想那個人似乎看出了她的窘迫,這纔再次開口道:“你這般我不好騎馬。”雖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白汐景也猜得出他現在應該微微蹙了蹙眉。白汐景這才往後靠了靠,雖然隔着衣衫,但是白汐景依然感覺得到身後那個人胸膛的溫熱。
那個人的衣袖間有着淡淡的薰香,白汐景閉着眼睛靠在那個人身上,只覺得自己像是忽然遠離了塵囂,沒有殺戮,沒有血腥,沒有戰爭,有的只是寧靜而祥和,彷彿自在另一片天地之中。而這一片天地是一個叫做方思遠的男子爲她撐開的,心下忽的蕩起一絲溫柔。“方思遠,謝謝你。”
其實從頭到尾她並沒有親眼確認過自己身後的男子是誰,可是卻在他說話之前,心底便浮現出了他的名字。白汐景也不知道就是哪般,只是莫名的就想到了他。而此時的白汐景也不知爲何卻忽然不想喚他爲方世子,而是真心的喚了一聲他的名字,道了一聲謝。彷彿只有這樣才能將自己的感激表達出來。
“嗯。”方思遠低低應了一聲,並不多說話,只是騎着馬飛快的向着白子譽的方向奔去。白汐景看不到此間情形,卻是從耳邊不斷的響起的廝殺聲和刀劍相接的聲音中知曉,方思遠定是一路上廝殺過去的。
忽然間白汐景聽得背後的方思遠低聲的“唔”了一聲,身子也是跟着一怔,心裡一陣驚慌,慌忙的睜開了眼睛道:“怎麼了?可是受了傷?”說完便要轉身去看背後的方思遠。
“我沒事,閉上眼睛。”方思遠的聲音沉穩的在她背後響起,似乎並沒有太大的起伏,語氣也充足,看來確然沒事。白汐景這才舒出一口氣,可是待看到方思遠長劍一揮,便將面前的三個人斬殺劍下時,不禁嚇得一哆嗦。那三個人手中的劍還緊緊握着,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看着他們似乎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樣,似乎知曉了自己的死亡般,那三個人在閉上眼睛的最後一剎那怨恨的瞪着他們,仿若詛咒一般。
白汐景只覺得自己的背脊一涼,想着那三人的眼神便感覺身上似有吐着信子的毒蛇在爬。身子不禁一抖。
“莫怕,我在。”身後的人似乎感覺到了她的顫抖,忙出聲安撫道,短短四個字無甚感情,卻有一種讓人安定下來的魔力。白汐景的身子還是止不住的顫抖着,但是這次卻聽了方思遠的話將眼睛閉了起來:“我沒事。”
“嗯。”方思遠再次應了一聲,卻將女子攬的更緊了一些。
風聲愈來愈大,可是耳邊的廝殺聲和刀劍聲卻是越來越遠,白汐景靜靜地聽着卻仍是不敢睜開眼睛。
直到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不遠處響起,汐景這纔敢睜開眼睛,只聽那人有些焦急的喚道:“汐兒,方世子,快到這邊來!”竟是白子譽和杜康他們,他們也衝出了重圍脫了困,身邊的軍隊雖是損傷了兩成,卻已經是極好了。
白汐景剛要開口應道,卻聽得背後一個小兵大叫一聲,十分驚慌失措地道:“方世子中箭了!”
那個小兵的聲音剛剛落下,衆人都還來不及反應,便見那方思遠雙眼一閉,竟從那馬上摔了下去。白汐景只覺得自己身後的那個溫熱胸膛猛的離開了,瞬間便有些慌了,着急的側過身去便看見了正要倒下去的方思遠。腦子裡也沒有細想,伸出手一把就抱住了他,想要把他拉住,免得他摔在在地上,卻不想自己側身根本使不上力來,竟是自己和方思遠一道滾下了馬來。
“汐兒!”
“世子!”
“公子!”一時間整個場面都亂了,白汐景看着被自己壓在身下的方思遠,眼裡不禁起了一層濛濛的水霧。他明明受了重傷,背上中了三支利箭不說,其中一枝更是生生對準了他的心臟的位置,雖是後背受傷,可是那箭刺得極深,鮮血將他潔白如雪的衣裳早已經染得透紅。應該是那個時候吧,可是他卻一直裝作沒事的護着她,一直到了安全的地方纔倒下。
就連剛纔明明已經因爲痛極而使不上半分力氣,卻在他們二人一起跌下馬時,費力的將她輕輕地推了推,讓她壓在了自己的身上,緩衝了落地的衝擊。
白汐景一時間忽然懵了,眼裡的水霧使她什麼也看不到,什麼也聽不到,一雙眼睛裡只有方思遠那蒼白的面容。
“愣着作甚!還不去把方世子扶上馬車去,軍醫何在?還不去給方世子看看!”白子譽一手扶起白汐景對着衆人便是嚴厲的下了命令。不論如何,他們剛剛殺出重圍,行程耽擱不得,可是方思遠的傷也拖不得,只好暫時安排。等待和葉凜他們會合以後再做進一步的打算。
看着儼然失了心神的白汐景,白子譽微微一嘆,知曉她是在自責方思遠救她一事。便開口道:“你若是擔心他,便去給大夫打個下手,好好照料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