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麼在這裡?”白汐景清豔的臉上浮現出一絲驚詫,似乎有些不敢相信,她下意識的看了一眼來人,雙手緊緊握成拳頭,然後往後退了一步。
“汐兒,這話該是我問你纔對吧。不是說去聖安寺聽經,怎地帶了一羣人到這裡來,難不成這裡還有什麼講經的大師不成?”淡淡的語調,卻莫名的帶着一絲難言的憤怒。
隨着後面不斷有人將火把點燃,再加上白汐景面對那人時手上的夜明珠恰好將那的個人的身影勾勒了出來,待看清那人面容的時候,衆人皆是一驚,然後紛紛下跪請安道:“參見大王,大王貴安。”
白子譽淡淡的瞥了一眼其他人,目光最終落在了白汐景身上:“這下面陰寒,汐景公主體弱,杜康,將公主送回宮去!”
“我不回去。”白子譽的聲音剛落,白汐景就一把抓住了杜康的袖子搖了搖頭。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後轉過頭來看向白子譽堅定地開口道:“已經走到這一步了,我們已經沒有選擇了,王!”
她喚他爲王,不是哥哥,話裡的意思已經很是明確。白子譽定定的看着白汐景,她的神色很涼薄,可是眉眼間卻總是斂着淡淡的暖意,她自小都不是最聽話的人,她太有自己的想法,即使所有人都認爲她的想法是錯的,她也倔強到堅持到最後。
他阻止不了她,看着她這樣的神色他便明白了。
“請大王以大局爲重。”衆人見白子譽冷着一張臉,便知道他不打算犧牲白汐景,可是……他們知道的,要想保住白國,白汐景不得不犧牲。他們是爲了白國而來,怎能如此回去?如此一想,衆人皆是一咬牙跪伏着求道。
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白子譽不由得皺了皺眉,他不曾想白汐景竟是將這些都告訴了他們,她是下定了決心來到這裡的。他,帶不走她。不,他趕到這裡來就已經下定決心了:就算是用武力也要帶着她離開的,哪怕是被人罵做昏君又如何!
“杜康,帶着公主走!不要讓我再說一遍!”白子譽態度強硬的開口道,他的頭微微的揚着,一雙眼睛裡滿是銳利和堅持。
杜康看了看白子譽,又看了看白汐景,終是低聲開口問道白汐景:“公主,大王如是說,你作何打算?”
“我不會走,杜康,你聽我的還是他的?”白汐景一雙眼睛定定的看着杜康,聲音裡竟是有了一絲焦急和緊張。
杜康自然知道白汐景在急些什麼,白子譽到這裡來絕對不會是偶然,他能跟在這裡來,便表示這裡面有人將消息透露給白子譽,而那個人也有可能是他杜康。所以她慌了。
杜康輕輕的一笑,映着白汐景手中的夜明珠的熒光,他的笑看起來格外的驚豔,他對着白汐景點了點頭道:“杜康說過,只奉公主爲主,公主既然說不走,杜康又怎敢抗命。”
他的聲音不大,目光灼灼的看着白汐景,那樣的神色和聲音讓白汐景的心慢慢的安定了下來,她轉過頭去看了一眼離着這裡還有一段距離的祭臺,因爲火把無法靠近,所以現在只能隱隱約約的看見一些模糊地影子。白汐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杜康,帶我過去。”
“汐景!”沒有想到杜康竟會不聽自己的話,下意識的伸出手來就要去抓白汐景,奈何卻被白汐景避開了,看着杜康抱着白汐景向着那祭臺而去,白子譽一咬牙也跟了上去。他們這麼一動,整個地宮中的人哪敢不跟着,也是飛快的跟着往那祭祀臺上而去。
杜康抱着白汐景很快就到了祭祀臺上,白汐景腳一踩在臺上便迅速地向着那石棺而去,不知道爲什麼,她總覺得那裡面有什麼熟悉的東西,像是有什麼在呼喚着她一般。
“汐兒!”白子譽一落在祭祀臺上,也顧不得其他就向着白汐景追了過去,卻不想剛剛走了不過兩步,杜康卻是忽然掉轉過身來,長劍出鞘,發出凜冽的聲響,杜康看着白子譽道:“大王,我不想將劍對着你,如果可以,請你先站在原地不要動爲好。”
“杜康,你敢。”白子譽眉頭一挑道。
“我有何不敢呢?”杜康靜靜地看着白子譽,聲音裡沒有任何情緒起伏。如果白汐景命中註定要死在這裡,那麼他還有什麼不敢做,什麼不能做呢?
“杜康,你別忘了,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白子譽的聲音也越來越冷,說完便將自己懷裡的那一疊紙全部掏了出來狠狠地向着杜康身上砸去。
杜康不躲不避任由那些紙砸在自己的身上,雖然這邊完全只是靠着白汐景手上的夜明珠纔有了微微的亮光,看什麼東西都不是太分明,但是,杜康知道那些紙是什麼,他比誰都清楚。
“我只是給公主最後一個做抉擇的機會,既然她已經選擇了,那麼我能做的只有幫助她完成她想做的一切,只是這樣而已。大王,可是理解錯了杜康將消息傳遞給你們的意思?”杜康直挺挺的站在白子譽面前,一隻手輕輕撫了撫劍身,那劍便發出輕微的鳴叫之聲。
白子譽聞言不禁一怔,似乎沒有想到杜康會這樣說,他還以爲杜康也是不願意看着白汐景赴死所以才如此做的,可是……他卻這樣說。一瞬間他似乎明白了些什麼,他還想說什麼,可是突然間石棺前的白汐景忽然尖叫了一聲。
“公主!”
“汐兒!”
白子譽和杜康心裡一驚,也顧不得其他轉身就向着白汐景而去,卻見白汐景手中的夜明珠早已經滾在了石棺前,將那石棺照的很是光亮,即使是三步開外他們也看得清那石棺上已經變成暗褐色的血跡,最重要的是那石棺上的圖騰分明是大周和……白國的!
“怎麼回事?”白子譽有一種不好的預感,他慢慢的蹲下身來,先是安撫式的拍了拍白汐景的肩膀,這才細細的打量起那石棺。
“開棺吧。”白汐景的神色有些飄忽,她看着那石棺,竟是下意識的抓緊了自己的心口,不知道爲什麼總是覺得自己的心跳的厲害,她隱隱約約的猜到了這石棺中究竟是什麼,可是……她不敢相信。
白子譽看了一眼白汐景,見她臉色煞白,便扶着她站了起來往後退了兩步,這纔開口道:“開棺,小心有機關。”
衆人聞言皆是應了一聲,然後慢慢的向着石棺靠近。其中有兩個看起來是領頭的男子,在那石棺四周摸了摸,然後對着其他人點了點頭,衆人便一起使力將石棺給推開了。
隨着“轟隆”聲起,石棺的接觸的沿上揚起了一絲細細的石屑。衆人以袖遮面,等着石屑落定,這才撿起那夜明珠望着裡面照了照,這麼一照,白汐景他們便聽得有個男子驚呼了一聲:“是個小孩子的骸骨!而且死狀有些……奇怪。”
“什麼?”白子譽皺了皺眉,就要向前走去,卻不想自己身邊的白汐景在聽到那個男子說話的時候,便已經飛奔了過去,一雙手死死地扣在石棺上,傾身看着那石棺裡面的情形。白子譽覺得白汐景的表現有些奇怪,但是也顧不得說上什麼,便也向着石棺走去。
“公主?”跟在白汐景身邊的杜康見白汐景的臉色白的有些不正常,而且一雙眼睛瞪得大大的,卻是沒有任何神采,不由得有些擔心的開口喚道。
奈何白汐景卻是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定定的看着石棺裡的那具小小的屍體,眼睛都不眨一下,那種感覺就像是在害怕,不是害怕屍體,而是在害怕自己一眨眼睛那具屍體便會不見一般。
白子譽看着那石棺裡面的情形,不由得皺了皺眉。那具屍體早已經腐化,變成了一具白骨,可是即使是這樣,白骨上那五枚已經有些發黑的長釘也顯示了這個孩子死前的慘狀。
那五枚長釘釘在了這具屍體的手腳和脖子上,看樣子放進棺材前是被人釘在了這祭臺上,生生的被人放了血而慢慢死去的。
“這是生祭!大周的生祭,我在古籍上看過記載的。”有人忽然出聲道。
“天呀,太殘忍了。看這骸骨的模樣,那孩子也就五六歲的模樣。”有人感慨道。
“難道汐景公主也是要這樣……被生祭麼?不……不要啊……”剛剛還信誓旦旦要讓白子譽以大局爲重的一個看起來較爲年輕的人不忍地開口道。
可是不管周圍人怎麼說話,白汐景卻像是聽不見一般,她慢慢彎下腰來,撿起棺材裡的一塊白色的布料捏在手上,她的身子晃了晃,然後這才堪堪的站穩,慢慢地擡起頭來看向白子譽,一字一頓地開口道:“哥,這是汐月啊!這裡面躺着的是汐月啊!”
此話一出,白子譽的面色跟着也是一片煞白,而在場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片可怕的寂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