敏之醒來時似乎在一個艙房裡,外頭來往人聲還是聽得見,好像說的是什麼“金大人喝多了?小心些,來人吶扶去艙房休息”之類的話。奈何頭沉沉,沒一會兒又睡過去。
再醒來時,是在一張大牀上,不是自己的屋子,卻有一股奇怪的熟悉的氣息。
屋子裡亮着好些燈,可是頭暈眼花的,只覺得看着晃眼得很。
耳邊有一個聲音響起:“......少主,人醒了。”聲音好像有點熟悉。
“知道了,都下去。”
身邊多了個人。
敏之掙扎着想起來,問是怎麼回事,可是隻能動動嘴脣,沒有聲音發出來。
“你被人下了藥放到了艙房裡,現在沒事了,這是我的屋子。”
敏之閉着眼睛想了想,只記得自己在甲板上聞到一股幽香,大概就是那時候中的招,閉着眼睛搖了搖頭。
喜怒無常的幫主大人大概是誤解了她的意思,冷哼一聲道:“你覺得無所謂?哦,也是,頂着爹孃給的名字直接掛牌做校書的,你還是這麼多年頭一個,你們金家人倒是都挺豁的出去的。”
敏之睜開眼睛,想反駁卻沒有力氣說話,眼前的人臉在她眼裡只是模模糊糊的一團白,什麼都看不清。
“大先生的閨名究竟被多少臭男人叫過?嗯?”一隻手拉下了她肩頭的衣物,冰涼帶着潮溼的氣息落在肩上那一處傷痕上。
“又有多少人親過大先生的芳澤?嗯?”
敏之肩上一痛,是被他咬了一口。索性躺着不動,不作反應。
這位幫主也不知道腦子裡裝的都是什麼,看見敏之沒有反應,說話的聲音卻愉悅起來。
“安心在這裡休息,映媽媽那裡已經打過招呼了。”
說着溫柔替她闔上衣襟。
敏之閉着眼睛翻了個白眼:這位幫主一定是忘了吃藥!
果然門口響起輕輕的一聲叫喚:“幫主,喝藥了。”
一股藥香鑽進敏之的鼻子,身旁的人一邊喝藥一邊說:“
睡着了?怎麼笑得這麼歡樂?”
敏之再醒來時,就是在自己屋子裡了,除了身邊的東西不對,自己的衣襟居然都是先前的樣子。
“小姐醒了?”
敏之試着說話,嗓子已經好了,只是還有些乾澀。
“是怎麼回事?”
墨玉將項領來報的一一回稟過,敏之聽得心驚。
昨日的局,包括出局的人,什麼問題都沒有,那位黃老爺也是真的人好,喝的唯一一杯酒也是乾淨的,等着她的人,在外面。
從迷藥迷暈開始。
船上上層的酒宴,是給京畿執行官接風洗塵的,執行官喝多了,會被擡進她在的艙房裡頭。敏之中的只是迷藥,那位執行官卻是喝了情藥的,且聽聞執行官的夫人一向不容人,聽見有妓家出席已經趕了來了。這位執行官乃是靠得岳丈家裡才得了現在的官職,估計要是被抓姦,敏之會被髮落得很慘。
對了,那位執行官也不是旁人,大名金存齋。
墨玉眼看着敏之臉色一陣白過一陣,便接着說:“項領報來的情況,大奶奶進去時,裡頭的卻是玉茗。”
敏之極快地擡頭看她,見她不是說笑,心中瞭然,必定是那位幫主的手筆。
雖是躲過了一劫,可想起來卻仍舊後怕,若是當時走得慢一點,大哥進來了......簡直不能再想。
“吩咐廚房,置辦一桌酒菜,”敏之緩緩撐起身子,“今夜權作給幫主的謝禮了。”
說着似是無意,卻往上頭看了一眼。
入夜時分,七層敏之房裡起居間,只是圓桌上一支蠟燭,其餘光亮一絲也無。桌邊坐了位嫋娜美人兒,似是在等未歸的良人。
墨玉和其他小丫頭都已經去了樓下,項領也得了命令休息去了,這七層上,現如今只有她金敏之一人。
門口傳來輕微的腳步聲,接着是房門被推開的聲音。
屋子裡鋪了厚厚的氈毯,腳步聲變成了輕微的悶響。
敏之起身回頭,向着來人低眉頷首:
“幫主許久不走正門了,感覺如何?”
燭光幽暗,卻能照見她光潔的面龐,上頭並沒有那銀箔的面具。
看見他似乎腳步一頓,敏之笑道:“幫主又不是沒有見過敏之的臉,不用驚訝。”
腳步頓了頓,復又向桌邊走去。
敏之斟了兩杯酒,遞給站在光圈外的人一杯,來人伸手接了,卻並不喝。
“這一杯,是多謝幫主那日競價時出手相助。”說完一飲而盡。
黑暗裡的人彷彿是笑了笑,飲盡杯中酒。
敏之再斟兩杯酒:“這一杯,是多謝幫主昨夜相救。”卻並不再請,只是自己喝了,又說:“幫主每日出現都悄無聲息,敏之原本還以爲是你們江湖人士一貫小心,直到今日才明白,從八層上下來,又能出得了多大的動靜,你說是不是,幫主?”
之前在這位幫主的屋子裡時,敏之就覺得有些熟悉的氣息,先還當是幫主身上的氣味,後來迷迷糊糊將要睡着時才恍然覺得這屋子裡頭陳設雖然與自己的不同,但大致方位,連拐角的擺設都差不多。又因團絨不大愛出聲,還時常跑得不見了影子,敏之纔在它脖頸間掛了一個紫金鈴鐺,鈴聲細碎不易察覺,隱在它的長毛裡頭就成了悶悶的細碎聲響,多虧她耳朵尖,睡得迷糊時聽見了一兩聲。
敏之那一聲問出來,幽弱的燭火一下滅了,黑暗裡的人影到桌前坐下,語氣雖淡薄,敏之猜想着,臉色大約不會好看。
“你怎麼知道的?”
敏之輕笑一聲,迎着他的目光方向看過去,雖抓不住他的眼神,也能大概地嚇唬一下他吧?
“幫主也不用問敏之是怎麼知道的,只是想告訴幫主一聲,敏之還知道你是誰。”
放在圓桌邊上的手驀地攥緊了拳頭,仔細想了一遍是哪裡出了差錯,卻越急越是想不起來。他從前就知道敏之聰慧,卻不想一年多不見已經聰慧至此。
“幫主不用緊張。”敏之笑着,拿手託着下巴,笑嘻嘻地說,“好歹也是故人,知道了有什麼不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