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水滔滔,不捨晝夜。
一葉輕舟逆流而上,仁王徐昶立於舟頭,臉色頗有些難看,他已經遙望見對岸錦旗招展,長槍如林,滿是肅殺之氣。
半年之前,西北楚王已經正式稱帝,國號大楚,定都於武平。
天下人都知道,武平只是暫時的國都,用不了多久,必能遷回洛安京,放眼天下,當年從西北如虎狼般入關的西北軍,已經成爲了當今天莫與爭鋒的鐵馬雄師,不到兩年時間,楚國先拿下了遼東,甚至逼迫着高麗王對楚國稱臣。
此後楚軍兵峰直取河北,如今北方已經盡落在楚國的掌控之中,楚國國相裴績帶領着一支兵馬,自河北繼續南下,直取洛安,而楚國皇帝則是率領另一支大軍,御駕親征金陵。
今時今日的局勢,早已經與兩年前不可同日而語。
這兩年來,楚軍雖然在外征戰,但卻並沒有疏於內政的打理,楚歡登基爲帝之後,開科舉,招寒士,不論出身高低貴賤,但有才學,都能夠爲國效力,而且廣開言路,提高工匠身份待遇,選拔人才不拘一格,擇人長處加以錄用,減免賦稅,積極恢復民生,發展商業,這讓被天門道攪得一塌糊塗的南方半壁更是成爲人人喊打的地獄。
無數人想盡辦法逃離南方,向北方涌過去,其中不乏許多有着真才實學的能人,見到北方百姓漸漸安居,更是投奔到楚國,甘願效命。
新朝新氣象,坐擁半壁的楚國已經是蒸蒸日上。
楚國文臣武將多如牛毛,許多當年效命大秦帝國的臣子們,也都被楚帝不計前嫌收用。
楚國的國力日漸強盛,而他的對手則是越發的衰落。
仁王徐昶坐守金陵,也曾一度實力強盛,天門道徒攻打金陵,仁王指揮得當,一度將天門道打退,甚至讓天門道一度不敢強攻金陵。但古怪的是,半年前開始,天門道就開始瘋狂攻打金陵,金陵道幾乎無處不戰,而且天門道就像是與金陵結下了深仇大恨一般,不顧死傷,調動大批的有生力量瘋狂涌向金陵,甚至對裴績南下的那路兵馬並不在意,導致金陵漸漸陷入絕境,而裴績的兵馬卻是長驅直入。
徐昶實在想不通,裴績的楚軍攻勢甚猛,主動攻打天門道,天門道卻只是派出有限的兵力抵抗,而金陵兵坐守金陵,從無攻打過天門道,這幫人卻像瘋子一樣圍着自己打,他實在不明白,天門道的那些人都是腦子進水了嗎?
這又讓他想到楚軍攻打河北時候的景象,楚軍攻克遼東之後,便派出一小股兵馬向河北試探,河北軍有十數萬之衆,坐擁着大量的耕地,並不缺乏糧草,也足以與楚軍抗衡一時,當河北軍枕戈待旦,欲與楚軍一決雌雄之時,天門道卻突然之間出現在河北南部,集結了重兵,瘋狂地攻入河北道。
那正是徐昶打退天門道之後,當時徐昶心中不無得意,暗想天門道缺乏糧草,餓殍遍野,河北正是秋收之時,攻入河北搶奪糧草也是理所當然。
河北軍與天門道自此陷入苦戰,雙方損失慘重,也便在那時,楚國忽然集結重兵,自後殺入河北境內i,河北軍一潰千里,而天門道也是一鬨而散,天下糧倉河北道落入到楚國手中,徐昶吃驚之下,天門道便捲土重來,殺向金陵。
河北道的陷落,與天門道攻打河北休慼相關,楚國擁有北方半壁江山,在各路勢力中,本是天門道最大的勁敵,但天門道卻似乎很少與楚軍正面交鋒,河北一役,反倒是幫了楚軍大忙。
楚國當然有實力吞滅河北,但如果沒有天門道橫插一槓子,至少也要一年半載的時間,而這些時間,本來可以讓徐昶緩口氣。
只可惜最後楚國只用了不到兩個月時間,就徹底將河北納入版圖。
如今,金陵竟然遭遇到了同樣的狀況,半年前,楚軍就在瓊河對岸開始紮營,但兵力薄弱,徐昶也並無放在心上,隨後天門道瘋狂攻打金陵,徐昶損兵折將,回頭一看,楚國竟然向瓊河岸邊大量集結兵馬,而且楚國皇帝竟然御駕親征。
這幾個月來,隔三差五楚軍就有船隻下河,短短時間內,瓊河上已經有五六十艘楚軍戰船。
金陵疲於應付天門道,根本沒有喘息之機,而金陵倉儲存的糧食也已經所剩無幾,金陵在天門道的瘋狂攻勢下,已經淪陷大半。
徐昶知道,楚軍將隨時從背後發動攻勢,一旦楚軍開始出兵,金陵必將與河北一樣,落入楚國之手。
他焦頭爛額,而就在命懸一線之際,楚國派出使者,送來了楚國皇帝的書信,言簡意賅,只要徐昶歸順,可保家族平安,富貴一生。
隨着金陵城也要淪陷在即,徐昶知道自己在沒有選擇的餘地,親自過河,向楚帝稱臣。
船隻靠岸後,徐昶自報家門,立刻被人帶往了楚軍大營,經過營地,看到裝備精良威猛的楚國將士,似乎遍處都是馬匹,徐昶知道以自己的實力,對上楚軍,根本是不堪一擊。
楚帝的帳篷並不像徐昶所想的金碧輝煌富麗堂皇,十分尋常,甚至有些簡陋,被帶進大帳,便瞧見楚軍早有準備,兩邊文臣武將都是瞧向自己,遠遠望去,一張答案後面,坐着一名身着黑色戰甲之人,徐昶暗想難道這就是楚帝?
他竭力鎮定,顯得從容,上前去,拱手道:“金陵仁王徐昶......!”
“大膽!”邊上一名武將冷喝道:“皇上何時封你爲王?怎敢在皇上面前稱王?”
徐昶一怔,卻聽到楚帝道:“你是來稱臣,還是來下戰書?”
徐昶身體一震,意識到什麼,跪倒在地:“徐昶拜見皇帝陛下,願歸順大楚,效忠皇上!”
楚帝起身來,手裡拿着一支馬鞭,緩步走過來,聽得楚帝道:“擡起頭來!”
徐昶擡頭,這才發現,楚帝比自己想象的要年輕得多,楚帝臉上帶着淺淺笑意,手中馬鞭在徐昶肩頭輕輕敲打兩下,才笑道:“你來的算及時,如果再晚來三天,就不會再有機會了。”
“臣惶恐!”徐昶低下頭。
“來人,帶徐昶下去用飯,要好生款待。”楚帝吩咐道:“吃完飯,回到你的城裡,朕的兵馬,馬上渡河,裡應外合將天門道賊寇圍殲在金陵!”
徐昶急忙俯首謝恩,等到徐昶退下,楚歡纔看向其中一人,含笑道:“西門愛卿,金陵即將到手,然後咱們直取洛安,你說我和裴國相誰會先到洛安
?”
西門愛卿自然是西門毅,哈哈笑道:“皇上,你和國相可是下了賭約,誰若是輸了,可要當衆一口氣飲下三壇酒。恕臣直言,皇上的酒量平平,三壇酒下去,只怕是撐不住,所以爲了讓裴國相替皇上分憂,無論如何咱們都要先攻入洛安。”
此言一出,在場衆人都是哈哈笑起來。
“朕知道自己酒量不好,所以將你們都留在身邊。”楚歡笑道:“有你們隨朕征討,國相必然不是對手的。”伸了個懶腰,道:“三天之後,渡河登岸,大家都去準備準備。”
衆人退下之後,楚歡才伸手扯過邊上一人,將她抱在懷中,放腿上坐下,這人一身男裝,但相貌秀美,身段豐腴,正是蘇琳琅。
琳琅被楚歡抱住,臉上緋紅,急道:“皇上......!”
“不許叫皇上。”楚歡立刻擡手捂住琳琅的小嘴,貼着她耳朵道:“我和你說過多少次,沒人的時候,你該叫我什麼?”
“歡.....歡哥哥.....!”
楚歡嘿嘿一笑,輕聲道:“現在可知道我爲何讓你趕過來了吧?你是我的大內總管,又是戶部侍郎,金陵倉唾手可得,你要幫我清理一下金陵倉的糧食,雖說金陵倉的糧草所剩不多,但終歸還是有些的,糧食控制在我們手裡,才能讓徐昶俯首聽命。”
“到了這個份上,他也不敢不聽話了。”琳琅低聲道:“歡.....歡哥哥,你讓臣妾做戶部侍郎,是不是.....是不是有很多人說閒話?臣妾必將是後宮女眷.....!”
“誰說女人就不能做官?”楚歡道:“這兩年來,你做的不是很好,雖說有些人覺得古怪,但許多人還是誇讚你才幹出衆。你先做着,等哪天你不願意了,我再另找人代替。媚娘不也是女人,國相還不是將她從我身邊帶過去,非要她一起領兵南下,那也無人說閒話。”
琳琅道:“媚娘以前在河北待過,國相領兵攻打河北,媚娘可以幫上忙的。”
“媚娘可以幫忙,你當然也可以幫忙的。”楚歡笑了一笑,微一沉吟,才道:“琳琅,你可知道我讓你在戶部歷練的目的何在?”
琳琅搖搖頭,道:“不知道,怎麼了?”
楚歡擡手在琳琅鼻尖輕輕颳了一下,道:“我登基已經半年了,西門尚書等人私下裡向我諫言多次,龍鳳呈祥,該早立皇后纔是。我想了許久,他們說的沒有錯,照眼下形勢,半年之內應該可以拿下洛安,遷都洛安之後,我已經準備立後。”
琳琅神情肅然起來,問道:“皇上要立後了?那......是要立素娘姐嗎?”
“素娘待人真誠,生性純樸,幾口之家擔當是沒問題,但後宮卻是不同。”楚歡搖搖頭:“我只怕她沒有那般魄力和才幹。其實我與素娘說過此事,素娘知道自己能耐有限,並不想當皇后,而是向我舉薦了立後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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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