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森冷,長夜難眠。
北山總督府外,不少官員在夜色之中等待着召見,今夜衆人都得到總督之令,要連夜召開緊急會議,衆人心下都是頗爲詫異。
最近雖然有一道道總督之令從府內傳出,對北山的人事進行了大幅的變動,但是總督肖煥章回到北山之後,卻是沒有召開過一次會議。
衆人都聽說,總督患了重病,再加上長子肖靜笙死在戰場上,衆人心裡也都能體諒肖煥章現在的心境。
“諸位大人,請入府!”等了許久,府內終於有人出來召喚,等到衆人魚貫入府之後,還沒有到正廳,就感覺氣氛有些不對勁。
總督府內,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看起來防備十分森嚴。
大廳之中,燈火通明,衆人進了大廳,主座並無人落座,大廳兩邊,擺放着椅子,衆人竊竊私語,卻還是按照官位紛紛落座。
正在衆人低聲竊語議論之時,聽得腳步聲起,從廳側一人緩步出來,一身甲冑,腰間更是佩着大刀,已經有人問道:“羅統制,總督大人身體十分安好?”
羅定西神情凝重,掃視了衆人一眼,終於道:“諸位,不瞞你們,今日召集大夥兒,不是總督大人的命令,而是夫人之令!”
“夫人?”衆人更是詫異,已經有人皺眉道:“莫非總督大人病體還沒有康復?”
羅定西搖搖頭,沉聲道:“諸位靜一靜,夫人已經到了!”
衆人停止說話,很快,就瞧見從廳側又走出一人來,一身白色的孝服,潔白如雪,將肖夫人豐潤的身子裹在其中,不施脂粉,峨眉淡掃,卻是風韻動人。
常言道的好,要想俏,一身孝,這話用在肖夫人身上,正是在恰當不過,她本就是一個美婦人,這般打扮,更是充滿了女人味。
見到肖夫人身着一身孝服出來,衆人都是一怔,肖夫人走到廳內,微低着頭,對着衆人微微欠身,她神情悲愁,眼圈甚至泛紅。
“夫人,這……這是怎麼了?”有人已經起身問道。
羅定西咳嗽一聲,才道:“告訴大家一個消息,總督大人……總督大人已經遇害了……!”
“啊?”衆人都是瞬間變色。
肖煥章在丹陽被殺,羅定西自然是嚴守這個秘密,並沒有讓這個消息透漏出來,從丹陽回到俞昌,雖然肖靜笙的屍體正大光明被帶回,肖煥章的屍體,卻是秘密運回了俞昌,一直以來,肖煥章的死訊都未曾對外公佈。
“羅統制,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已經有官員聽出話中意思,“你說總督大人是遇害?這遇害……又作何解釋?”
“一切還請夫人爲大家說明!”
肖夫人神情悽楚,捏着粉紅色的手絹,擡手輕輕擦拭眼角淚水,這纔將事先準備好的說辭告訴了衆人,無非是肖恆膽大包天,意圖半夜借
口入府,對她圖謀不軌,卻被肖煥章發現,肖恆窮兇極惡,害怕事情敗露,殺死了肖煥章,而羅定西恰好率人趕到,本要將肖恆抓捕,怎料肖恆負隅頑抗,最終被羅定西斬殺。
至若沒有公佈肖煥章的死訊,也是考慮到北山新敗,一旦消息走漏,只怕會讓事情變得更加複雜。
衆人聽得肖夫人娓娓道來,都是目瞪口呆,不敢置信。
“今日召集諸位,是想請大家商議接下來該怎麼辦。”肖夫人哀怨道:“國不可一日無君,而北山道,也不能沒有領袖,西北正在動盪之際,西有朱凌嶽,北有楚歡,都是虎狼之輩,若是北山一直混亂下去,羣龍無首,必定是後果不堪設想……妾身只盼諸位商議接下來的對策,推選一個人出來,暫理北山事務,力挽狂瀾,帶北山走出困境。”
“此事是否該向朝廷奏明,請朝廷定奪?”一陣沉寂之後,終於有人開口道。
羅定西苦笑道:“我已經按照夫人的意思,向朝廷上呈了奏摺,不但送往京城交給監國太子,還有一份送往河西,呈給聖上……只是京師如今處在危境之中,監國太子要應付東南而來的天門道,只怕沒有時間和精力處理此事。至若聖上,聽說聖上在河西道巡視仙宮,仙宮是河西道總督馮元破爲聖上修建的道場,據說聖上要在仙宮閉關修煉,如果摺子呈上去,聖上還沒有出關,那麼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有旨意下來……北山總督由何人繼任,自然要朝廷的旨意,但是朝廷的旨意沒有下來之前,總不能所有事情都懸而不決,等着新任總督的到任。”
衆人頓時都點頭,已經有人心中想着,朝廷現在還有能耐插手西北之事?派個總督來倒是容易,只是那位總督只怕還沒到俞昌,就要死在半路上。
“羅統制,不知你可有適合的人選?”有人問道。
羅定西神情依然嚴肅,搖頭道:“羅某一介武夫,對這等大事,還真是不好多言,諸位都是北山有資歷的官員,俱都才識過人,還是你們商議爲好。”
“羅統制,西北如今動盪不堪,而我北山新敗,更需要一名能夠統兵打仗的將才帶領我們走出困境。”一人已經站起身來,大義凜然道:“既然朝廷的旨意一時半會還到不了,咱們也確實不能一直等着新任的總督派過來,否則置百姓於何處?羣龍無首,一盤散沙,當此之時,更是後果不堪設想。”拱手道:“羅統制,你是總督大人最信任最器重之人,文韜武略,正值北山危難之際,正是羅統制挺身而出的時候,不知……!”
“不錯……!”不等那人說完,立時又有人大聲道:“羅統制,危難時刻,方顯英雄本色。你羅統制乃是一等一的英雄好漢,如今正是北山需要領袖之時,你無論如何也要出來主持大局。”
羅定西皺眉道:“羅某一介武夫,才疏學淺,當不得如此重擔,諸位青睞,羅某感激,只是實在不是合適人選,還請諸位另選高明!”
“如果連羅統制都無法擔起如此重任,遍觀北山,便再無一人能擔此重任。”一
人嘆道:“夫人,卻不知您意下如何?”
肖夫人看了羅定西一眼,道:“羅統制,諸位大人都想請你出來主持大局,你是否能夠挺身而出?”
“夫人,並非羅某不肯。”羅定西向肖夫人拱了拱手,謙恭道:“北山危難,我便是舍了這條命,爲了北山,也在所不惜。只是……羅某卻是隻是一介武夫,便真的出來,恐怕也會人心不服,若真是如此,反倒是適得其反……!”
“誰敢不服?”立時有人大喝道:“羅統制文韜武略,對總督大人……唔,對朝廷和總督大人都是忠心耿耿,羅統制,誰要是不服,下官第一個站出來對他不客氣。”
此人言語一出,其他衆人也都紛紛表示支持。
肖夫人幽幽道:“羅統制,諸位大人都在這裡,既然大家都支持你,你又何必推辭?更何況朝廷旨意未下,也並非讓你接任總督之位,只是讓你暫時出面主持大局而已,你也不必再推辭。至若人心不服,妾身看諸位大人對你主持大局都是十分贊成,你若實在不放心,不如今夜就讓諸位大人表明心跡,寫上一份支持羅統制主持大局的誓書,大夥兒按個手印,也可告訴北山上下,是諸位大人共同推薦你羅統制暫時出來主持大局,你看如何?”
“來,孟大人,你文采最佳,由你來寫這封誓書,大夥兒按個手印。”不等羅定西說話,已經有官員大聲道:“我第一個按手印!”
廳中一時間氣氛高漲,那位孟大人倒也不含糊,找人取來紙筆,一蹴而就,片刻間就寫了一份誓書,衆人根本不去問羅定西意見,沒過多久,在場衆人全都按上了手印,雖然有幾人略作猶豫,但是看到大家都在上面按手印,也不敢落後,將手印也按了上去。
孟大人將那份按過手印的誓書呈到了肖夫人手中,肖夫人掃了一眼,擺動腰肢,走到羅定西面前,“羅統制,這是大夥兒的誓書,既然大家表現了自己的誠意,依妾身之見,你還是從善如流,挺身出來主持大局!”
羅定西接過誓書,嘆了口氣,苦笑道:“羅某是一個軍人,刀山火海也不怕,前面危險再大,那也不會有絲毫退縮,可是如此重擔……!”略一猶豫,一咬牙,似乎下定決心,沉聲道:“既然如此,羅某就只能站出來,爲了北山,爲了總督大人,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衆人立時紛紛叫好。
“當前第一要務,便是要爲總督大人舉行喪事。”羅定西眼眶微紅,“總督大人被奸賊所害,是我護衛不周,本該自裁謝罪,但是如今重責在身,只能暫留有罪之身,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難饒,夫人,我願意領受一百軍棍,以懲罰護衛總督大人不力!”
“羅統制既然有重擔在身,又怎能打一百軍棍?”肖夫人輕嘆道:“若是打傷了身體,如何處理事務?不如罰俸半年,諸位意下如何?”
“正當如此,夫人所言極是!”衆人紛紛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