瘦子老三尷尬一笑,道:“小的知道八里堂名聲不好,讓楚爺來管束大家,會讓楚爺爲難……但是小的這也是無可奈何。這幫人都遊手好閒慣了,一旦散了,不會有人真的去做正行,只會繼續爲惡……!”
楚歡盯着瘦子老三的臉龐,看了半晌,只讓瘦子老三有些不自在,好不容易楚歡纔開口說話道:“你叫什麼名字?”
瘦子老三忙道:“小的馬靖!”
楚歡點頭道:“好一個馬靖。當日在劉家村,你見勢不妙,轉頭便走,那時候我還真以爲你是個不講義氣的卑鄙小人,只是今日看來,八里堂之中,反倒是你最有出息了。”
其實瘦子老三馬靖比楚歡還要大上七八歲,是三十左右的中年人,但是楚歡這話說出來,就似乎是一個長輩在誇讚晚輩一樣。
馬靖一怔,不知楚歡這話含着何樣意思,有些尷尬。
楚歡斂容正色道:“馬靖,危急時刻你敢出來擔待,倒也有幾分膽氣。你是維護你手底下那幫弟兄吧?”
馬靖一愣,隨即苦笑道:“楚爺……楚爺果然是睿智。”頓了頓,嘆道:“楚爺有所不知,我八里堂崛起之前,青柳縣的地霸是白瞎子那夥人。後來薛……薛琅領了我們打服了白瞎子的人,他們便不敢生事,不過白瞎子在青柳縣有根基,手底下還有一幫子人,薛爺當初也是擔心這白瞎子狗急跳牆做出一些過激的事情來,所以並沒有將他逼入絕路……如今這白瞎子雖然十分低調,但是在青柳城卻還是有一股子勢力……!”
楚歡聽他這樣說,就知道這白瞎子肯定也不是簡單之人,想來也是一個狠角色,否則薛琅絕不可能讓這個城裡還存着另一股勢力。
“我明白了!”楚歡淡淡道:“你是擔心八里堂一散,白瞎子的人會出來報復!”
“正是!”馬靖嘆道:“頭兩年與白瞎子的人爲了爭地盤,大小陣仗打了無數次,八里堂的弟兄與白瞎子的人結下了大仇……一旦八里堂一散,大夥兒羣龍……嘿嘿,羣蛇無首,白瞎子的人必然會出來一個一個收拾……其實八里堂不少兄弟都是拖家帶口,到時候若是斷了胳膊缺了腿,沒了生計,家裡的老小可就……!”他沒有繼續說下去,只是搖了搖頭,一臉擔憂之色。
楚歡笑道:“真是看不出來,你還有如此見識。馬靖,我還真是小看了你。”頓了頓,才道:“你說的不錯,這八里堂的頭頭我是做不來,這八里堂的名號也不能存在下去……!”
馬靖顯出沮喪之色,尚未說話,楚歡已經接着道:“不過你的話倒也是不無道理……!”
馬靖眼睛一亮,有些興奮:“楚爺,您的意思是?”
“八里堂不能再有了,以後……喚作正氣堂吧!”楚歡緩緩道:“但是不想解散,卻不能再向從前一樣,這名號換了,規矩也得換!”
馬靖一怔,“正氣堂?”但是聽楚歡的話風,八里堂的人可以不解散,忙道:“楚爺,您是大家的老大,八里……不不不,正氣堂的規矩自然由您來定!”
“規矩很簡單,坑蒙拐騙、持強凌弱這些事兒再也不能幹了。”楚歡緩緩道:“據我所知,青柳縣能掙錢的活
兒不少,修路鋪橋、引渠灌溉、建造房舍……這些工程都需要人,也都有工錢,你們在青柳縣有人脈,若是去張羅這些工程,自然可以拿下來,都出些力氣,也就不缺養家餬口的銀子。”
馬靖怔了怔,一時不知如何回答。
楚歡卻是清楚,馬靖方纔那番話還真是有些道理,若真的就此將這幫潑皮無賴解散,必定會成爲青柳縣的不安分份子,到時候坑蒙拐騙的事兒必定大爲增加。
而且這羣人雖然不是什麼善類,但許多人都是有家室之人,還要養活家小,他們習慣了坑蒙拐騙的手段,只會以此謀生,若是將他們解散,沒有了約束,還真是大麻煩。
如果以正氣堂的名號將這羣人約束,讓他們不至於肆無忌憚地爲惡,倒也是一件美事。
見馬靖神情有一絲失望,楚歡微皺眉頭,冷冷道:“怎麼?這個規矩守不住?”
馬靖忙搖頭道:“不敢不敢……!”低聲問道:“楚爺,胡知縣真的倒臺了?你也知道,薛……薛琅一直是以胡知縣爲靠山,胡知縣一倒,在衙門裡沒了人脈,許多工程縣衙裡只怕不會交給我們做,而且……而且只怕還會對我們不利!”
“你不必擔心。”楚歡道:“只要你們不再胡作非爲,出了事兒,我自然會站出來。但是醜話我可說在前頭,若是還有人無法無天欺凌弱小,可別怪我不客氣!”
他語氣中帶着一股子寒意,馬靖連忙道:“楚爺放心,楚爺的吩咐,我會交代下去!”
楚歡點點頭,想了想,才終於道:“不過青柳城也不只有你們這一幫子人,你們若是收斂聲息,只怕還有其他人會趁機敲詐勒索……!”
“正是!”馬靖的眼神又熱切起來。
楚歡想了想,才道:“這樣吧,既然不散,這青柳城的治安你們也幫着官府維持一下,有時候你們出面,比官府更加方便。都是爲了生計,日後要是有人在各家店鋪鬧事,你們也出面管管,不過卻不能像以前一樣胡作非爲敲詐勒索,辛苦費雖然免不了,也要恰到好處,大鋪子多拿一些,小鋪子就少收一些……!”
馬靖眼睛亮起來,他倒也是聰明人,低聲道:“楚爺放心,每個月收取上來的銀子,我都會按時給您送過去……!”
楚歡擺擺手,道:“先不說這個了。你記着就是,誰要是持強凌弱,薛琅就是他的下場。”
“那楚爺什麼時候搬過來?”馬靖忙道:“我派人將這裡好生收拾一下……!”
“不必。”楚歡淡淡道:“日後正氣堂你打理着,真要有什麼大事,再找我就是,我是不會在這裡住的。”頓了頓,四下裡看了看,斂容冷笑道:“薛琅帶着你們這幾年倒是盤剝不少,這裡面的擺設還真是奢華。”隨即臉色一沉,道:“你記着,這裡面值錢的東西,都給我賣了,留下一些所需用品便可……這幾年你們盤剝諸多百姓,他們中間不少人困苦不堪,你自己合計着,該怎麼辦,你自己心裡清楚!”
馬靖立刻肅然道:“楚爺放心,我知道怎麼做,值錢的東西變賣之後,我會將銀子還回去……!”
“不要和我耍心眼。”楚歡冷冷道:“也不妨告
訴你,你們那些手段伎倆,我心知肚明,上不得檯面,誰要是和我玩花樣,我就永遠讓他玩不了花樣……!”目光冷冷看向馬靖,馬靖打了個冷顫,躬着身子道:“楚爺放心,小的不敢!”
楚歡站起身來,道:“薛琅你派人立刻送出雲山府,告訴他,再也不要回來,免得自討欺辱。”說完,擡腳便要離開。
馬靖忙道:“楚爺這是要走?”
“你還有事?”
“楚爺步行而來,難道沒有馬匹?”馬靖笑道:“楚爺若是不嫌棄,可以往後院馬廄中去看看,那裡有好幾匹駿馬,楚爺不妨選一匹代步!”
楚歡聞言,微一沉吟,他知道大秦的馬匹管束的嚴格,能夠擁有一批馬,那可是許多人求之不得的夢想,自己若有一匹馬,日後卻也是方便許多,這就等於在自己穿越前的那個時代有了一輛小轎車。
他點點頭,馬靖忙道:“我領您去!”
當下馬靖領着楚歡來到後院馬廄,這裡果然有五匹駿馬,都是膘肥腿長,一看就知道是耐力極佳的良駒,這幾匹馬,自然也是薛琅費盡心機收羅起來的。
楚歡進了馬廄,竟是十分熟練地在幾匹馬的身上都是摸了摸,終是牽了一匹大黑馬出來,這黑馬身軀極爲壯碩,看起來也很是威武,馬鬃茂盛,通體毛色油亮發黑,順滑無比,馬靖已經豎起大拇指道:“楚爺,果然好眼光,這五匹馬之中,這匹馬最是昂貴,薛琅也是花了大價錢才弄到,腳力極佳,而且速度極快!”
楚歡淡淡一笑,輕輕撫摸着駿馬的面龐,神色竟是顯得十分柔和,竟是對這馬匹顯得十分的心愛。
馬靖還要說什麼,楚歡卻已經道:“正氣堂交給你打理,如何打理,你比我更清楚,只是我定下的規矩,勸你還是不要忘記,否則……!”
馬靖一個冷顫,忙道:“楚爺放心,楚爺的話,小的一字不差記在心裡!”又道:“楚爺相中了這匹馬,那我待會兒就去往衙門辦理手續,將這匹馬過到楚爺的名下。”
楚歡也不羅嗦,翻身上馬,他的動作十分的熟練靈活,倒似乎是經常騎馬之人,馬靖看在眼裡,嘖嘖稱奇,想不到楚歡看起來只是個鄉下窮小子,卻又極佳的馬術。
他倒也靈活,快步過去,打開了後院大門,楚歡正要離開,馬靖似乎想到什麼,忙道:“楚爺稍後!”急匆匆而去,楚歡正疑惑間,馬靖很快就去而復返,拿了一隻小袋子,遞了過來,楚歡接過,打開袋子,裡面竟然有五六片金葉子。
楚歡清楚,這個時代,真金可是極其昂貴,這五六片金葉子,起碼價值五六百兩銀子,端的是一筆鉅款,普通人一輩子也不可能擁有這麼多銀錢。
楚歡猶豫了一下,終究還是將袋子塞入懷中,再不多言,一抖馬繮,駿馬便向前行,出了後院大門,進了一條小巷,楚歡折而向西,馳馬便行。
尚未到街口,卻聽得身後有人叫道:“楚爺……楚爺等一等……!”
楚歡勒住馬,回過頭去,卻只見一人正飛奔而來,瞧那身形模樣,卻是那位引着自己到得八里堂的孫子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