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曉鶴看上去年紀不大,乃是個二十六七歲的青年,比他們掌門歐陽雲斌還要小上一些,細高的身材,手大腳長,身上穿着純黑的長衫,站在那裡,提着一柄漆黑如墨的寶劍,眼角眉梢透出千重的煞氣。他冷冷地看着葉劍靈和程崇宇,整個人彷彿一柄已經出鞘了的利劍。
葉劍靈忽然笑道:“前輩莫要着急,我本沒有傷害這位姐姐的意思。”
“那你還不把她放了。”獨孤曉鶴的聲音彷彿金石相擊,聽上去頗爲刺耳。
葉劍靈說道:“你且聽我把話說完,我本是東海白雲城的弟子,跟隨我們城主去藥王門辦事,結果遇上了一羣邪魔外道爭奪一展魔燈,我是在混亂之中,被鐵樹山蠱蜂巢的血蝴蝶捉來,帶到這裡的。”
“白雲城?藥王谷?哼,這兩個地方距離這裡都有幾千裡之遙,血蝴蝶爲何帶你來這裡?”獨孤曉鶴冷笑着問。
葉劍靈據實回答:“因他想要桃花教的千年桃木豸。”
獨孤曉鶴雙目之中明顯精光一閃:“既然這樣,你先把大侄女放了。”
“好。”葉劍靈收了奪魂杖,將歐陽妙雨推過去。
獨孤曉鶴伸手接住,見她只是昏睡過去,這才稍稍鬆了口氣,繼而手裡那柄寶劍開始像靈蛇一樣左右亂扭,散發出黑色的光潤,彷彿隨時要從他飛出來:“你就不怕我現在出手殺了你們?”
葉劍靈早就胸有成竹:“你哪裡還有功夫管我們?且看那裡”
他用奪魂杖往東南角上一指,獨孤曉鶴回頭望去,只見無數人馬組成的火龍正蜿蜒在山道間,迅速往桃花山方向逼近,葉劍靈道:“我以天眼觀之,這夥人馬雖然是世俗中的軍隊,但以仙法訓練,裡面更有散仙坐鎮,如今每一個人都帶着濃濃的殺氣,彷彿從天上下來的阿修羅一樣,此時直奔桃花山,你說他們是幫着你們崇山派呢?還是幫着桃花山呢?”
獨孤曉鶴變了臉色:“該死,是黎州的火蛇軍!”他抓着歐陽妙雨的手臂,劍光一起,捲起一道黑色光影,只在夜幕之下晃了晃,便消失不見。
葉劍靈舒了口氣,問程崇宇:“你把那和尚的禪杖拿過來幹什麼?”
程崇宇說道:“這禪杖是我師兄的。”
“你師兄?也是陶圮修的徒弟?”
程崇宇搖頭:“不,是我般舟師父的徒弟。剛纔我以爲今日難以逃脫,該着遭劫,便想一心念佛,歸於極樂世界,乃至真的把西方三聖念來了,阿彌陀佛說我與此世間衆生緣分未了,再加上昔日曾經發願,要爲親人朋衆謀求淨土,問我是否要立刻西去,我便想完了願望再歸極樂,於是便留了下來。期間被佛光照耀,得了些許的宿命身通,知道一點前生的事情,我那師兄此時在西北玉龍雪山靜修,我又認得這禪杖,正好拿了去送還給他。再想辦法重歸師門。”
“你師兄……就是般舟大師說的,傳了般舟三昧經的那位?那他豈不是已經活了幾千年了?你可知道他法號如何稱呼?”
“這個,我都已經不記得了,我新得的神通很小,只是隱隱約約能夠感知前生事蹟,不過冥冥之中,我感覺雪山之行,定然不會空走一趟。”
葉劍靈還要再問,忽然遠處火光閃爍,飛馳過來一隊人馬,只見他們個個身姿矯健,身穿鎧甲,手持長刀,胯下清一色的金睛駝龍獸,連人帶坐騎,全部裹在一團火光之中。那金睛駝龍獸四足生火,幾乎是蹄不沾塵,疾馳而至,前面更有二十四個修士御劍前行探路,徑直從坡下經過。
四個修士收斂劍光,落在小山之上,將葉劍靈二人包圍,看了看程崇宇身上穿着的衣衫,問道:“你們是桃花教的?”
程崇宇略微沉吟,葉劍靈卻看出他們便是陶方亮說的援兵,笑着說道:“你看我這位兄弟的打扮還看不出來麼?我是他請來助拳的。”
話音剛落山下就聽見有人喊:“捉住了捉住了!”十幾個士兵貼着地面從遠處疾飛過來,手裡彷彿扯着什麼隱形的東西,一直來到隊伍前面,一位將軍的坐騎前面跪下,“回稟將軍,這裡有個逃跑的,已經被我們抓住,請將軍定奪。”
他們反手發雷,轟隆一色,半空中跌落一個人來,正是崇山派的冷榮,他此時手腳俱被無形落網束住,順着地面又扯出一里多地,直到將軍面前,頭臉手腳多處蹭得皮破血流。
冷榮在網裡喝道:“徐千宗!你敢傷我,崇山派定然饒不了你!”
那年輕將軍放聲笑道:“崇山派?過了今夜,崇山派就不存在了!你以爲陶圮修就真的是那麼無能,被你們一口氣打到萬壽宮麼?我家大帥早就在周圍佈置了天羅地網,剛纔那支隊伍,便是大帥親自來跟陶圮修商議怎麼瓜分你們崇山派的幾百年積累。”他手裡拿着馬鞭,擡手一下,在冷榮臉上抽出一條血印,又啐了一口,“早就看你們這羣混蛋不爽了,成日家自詡什麼名門正派,不把我們放在眼裡,哼哼,這回怎麼樣?老子想把你搓圓就把你搓圓,想把你捏扁就把你捏扁!”
冷榮破口大罵:“徐千宗,你和你那主子九黎王都不得好死!你們助紂爲虐,該當天誅地滅,五雷轟嗚……”
旁邊士兵聽他罵得不像話,將他的腦袋踩在地上,嘴巴啃在土裡。
徐千宗也不以爲意,擺了擺手:“將他殺了,腦袋帶着給歐陽雲斌帶過去。”
冷榮仍然罵不絕口,被塞了滿嘴泥土,扯到一邊,士兵提刀,對着脖子就是一下,卻只聽噹啷一聲,他那寒鐵百鍊的寶刀竟然斷成兩截,不禁目瞪口呆。
徐千宗在一旁看到說道:“他們崇山派在體內鍛鍊劍氣,說什麼到最後能夠達到手中無劍,心中有劍,人與劍合,氣與天合的狗屁境界。這小子劍氣已經練得頗具火候,你那刀抵擋不過。”他自囊中取出一枚碧光吞吐的長針,口中唸咒,向冷榮一指,那針便化成一道極細的碧光飛出去,從冷榮的眉心刺入,後腦透出,殷紅的血珠順着碧色青芒滴淌。
“殺!”另一個士兵一刀揮下,冷榮人頭便滾落在地。
這徐千宗斬了冷榮,轉向坡頂說:“這周圍方圓百里之內,盡被天羅地網覆蓋,你們莫要亂走,還是跟我即刻回桃花山去吧!”
葉劍靈好不容易逃了出來,哪裡肯就這樣再跟回去,只是形勢比人強,這羣火蛇軍有二百多人,僅徐千宗一個散仙就了不得,更別說他們手段古怪,冷榮道法不弱,卻被他們幾個小兵便給輕鬆擒住,送了性命,若是自己法力在時還有轉寰的餘地,如今身上帶着穿心鎖,實在不宜跟他們鬧起來,只得勉強答應,從山坡上下來,跟着他們返回桃花山。
到了桃花山這裡,戰鬥已經結束,除了徐千宗這夥,另有兩隊火蛇軍提前趕到,把崇山派的弟子和他們請來的幫手,全部用祭煉過的符鎖穿了雙肩琵琶骨,十人一串,從山上押解下來,葉劍靈看了看,除了歐陽雲斌、獨孤曉鶴,以及那位青雲仙尊王棟之外,幾乎所有見過的都在這裡了,連梅山四劍中的那個穿黃衫的也在其中,早已經沒有了剛纔的風氣勃發,他雙腿骨頭不知被什麼打碎,軟綿綿地癱在地上,被火蛇軍像拖死狗用符鎖在地上往山下拖拽,他倒是硬氣,咬着牙不吭聲。
葉劍靈讓程崇宇打聽一下,程崇宇硬着頭皮跟押解的一個青年和尚說:“申通師兄,這是什麼情況?師父呢?”
申通和尚看了他一眼,走過來滿臉奸笑:“小師弟你挺厲害啊,連我師父的法旨也敢不尊,可是看上那小賤人了?還想把她帶走藏起來不是?可惜你不知道,陶師伯早就跟黎帥約定好了,周圍佈下了十面埋伏,崇山派這回除了四劍逃走之外,其餘的全被咱們捉住,你看看這個。”他伸手從旁邊抓着頭髮扯過來一個少年,“這雷昌,當初曾經打過你一個嘴巴的,還記得不?說咱們桃花教的每一個好東西,呸,你就是個好東西了!”他把那少年摔在地上,連踢了好幾腳。
這時候徐千宗下了坐騎,大步流星走過來:“你就是薛羅瀚的大徒弟申通?你師父呢?還有陶圮修都在哪呢?”
申通說道:“師伯和師父都和大帥一起去崇山了,山上現在只有裘師叔在,他正在寺裡主持,款待兩位將軍,徐將軍,這便請上山吧,好酒好菜都準備好了。”
“那歐陽老賊的女兒可曾捉住?”
“沒有,那賤婢在最後關頭被獨孤老賊救走,逃回崇山去了,想必等師父和大帥破了崇山,必能夠將她擒住。”略頓了頓,又說,“歐陽賤婢已經被大帥看中了,將軍何必跟大帥湊這個趣?那賤婢雖說長得水靈些,只是身材秉性俱非上佳,裘師叔早給幾位將軍準備了絕色,用法咒迷鎮了等在房中,將軍自去享用便是,其他兩位將軍此時早就已經樂和上了!”
徐千宗略略露出滿意的神色:“這纔像個名門大派說話辦事的風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