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1 黃泉劍

“向小弟你說的魔族人,難不成就生長在那真正蠻荒之地麼?”

“非也,我說蠻荒的意思,是讓你知道這個宇宙時空的浩瀚博大。南方蠻荒世界是這樣,其他四極八荒也是如此。在極北之處,過三十五顆太陽星數,有一片極污極濁的血海,那裡曾經是上古被方魔教舉行大祭的地方,傳說天皇時期,有一位天魔聖主,曾經主持過一次祭祀,請得天魔下界,從此天地之間就有了魔族,他們一生都生活在血海之中,極少到中土來,不過現存的北方魔教餘孽,還能憑藉魔功秘法,跟那裡取得聯繫,時常祈請魔頭下界,這魔女想必也是被這樣請來的。”

“怪不得她沒了心臟還能活。”葉劍靈看着鏡中的紅髮少女沉思。

那少女被困在鏡中世界裡,只迷惑了片刻,便伸出一隻素手,輕輕一彈。

“叮!”彷彿打碎了一片水晶,晶瑩剔透的鏡面龜裂破碎,散成道道流螢。

“她出來了!”向赤誠又要畫圓施法。

葉劍靈將他止住,反問少女:“這位姐姐如何稱呼?又是哪裡人?如何被藥王門抓去的?”

少女滿臉迷茫皺起眉頭:“我也記不起來了,我只記得……我被人用鐵鏈捆在一間密室裡,他們在我的心臟裡種了樹種,後來那株樹就開始生根發芽……”

“那你叫什麼名字總能想起來吧?”

少女想了想,最終還是搖頭:“我真的記不起來了!什麼都記不起來了!”她很是煩惱地甩頭。

向赤誠在一旁喜形於色:“她的神智思維都被先前種在她身上的九嬰血芝攝取,用於營養那九顆血嬰了!小哥,你還不快趁這個機會殺了她!”

少女把鳳眼一立,火紅的眉梢高高抖起:“你這小道士好沒有道理!我跟你無冤無仇,你爲什麼總是讓這位小哥害我?莫非欺我是好脾氣的麼!”

她身子一晃,向赤誠只看到一道紅影在眼前閃過,之後脖子脖子就被一隻冰涼的小手抓住,瘦小的身子被高高提起。他渾身都被一股致命的氣息禁錮,彷彿隨時都要被拋進十八層地獄裡去。他嚇得渾身發抖,卻無法反抗,手腳都不能動彈,連話也說不出來,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葉劍靈向他求救。

葉劍靈過去攥住少女的手腕:“姐姐莫要生氣,他年紀小,不懂禮數,姐姐給我一個情面,就饒了他吧!”

“哼!”少女把手鬆開,將向赤誠像破麻袋一樣摔在地上,“這次看在我的救命恩人的面上就饒了你,下回再敢得寸進尺,休怪我不客氣!”

“咳咳!”向赤誠跪在地上,雙手捂着脖子,緩了半天氣才爬起來,一邊順着天橋甬路往外走一邊向葉劍靈說,“你這小子不聽老人言,遲早被她害了。我也不管你了,得趕緊回鏡仙山去,想辦法恢復功力,然後去找藥王門的雜碎報仇!”

葉劍靈帶着用長生牌送他出宮,向赤誠見這出入門戶也極不凡,鏡仙派最擅長空間挪移,鏡像幻化,他清楚地感覺到,內外根本就是兩個空間,再到外面看到摩竭宮這般佈置,就更加的驚訝讚歎。

來到寶光長廊上,葉劍靈很是熱情地跟他說:“我以後就住在這裡,向小弟你有空了,儘管來找哥哥玩。聽說你們鏡仙山是西南十大名山之一,我把眼前的事情忙完,也要去你那看看。“

向赤誠被他那以哥哥自居的說法弄得眉頭直跳:“我這次元氣大傷,沒個幾年光景無法恢復,弄不好還要轉世重修,哪裡還有玩逛的閒心。不過你的救命之恩我是時刻銘記心中,將來若有難處,儘管來鏡仙山找我!”

他說完憑空畫出一面圓鏡,邁步跳了進去,精光一閃,連人帶鏡一起消失。

他這種遁法也跟逍遙遊遁法一樣,不是普通的五行遁術,也是另闢蹊徑,別有妙意,葉劍靈看得新奇有趣,可惜這是人家獨門遁術,應該是不能外傳的。

送走了向赤誠,葉劍靈也沒有立即回宮,反正那裡沒有長生牌是不能隨意出入的,有沒有其他人在,一個失憶的少女在裡面也不會出什麼亂子,自己眼下最應該做的還是趕緊回落霞山去看看。

這回他沒有像上次那樣,只顧急慌慌地悶頭趕路,而是貼着地面斂蹤潛行,並沒有再遇上什麼磨難,順利回到落霞山。

隔了一天一夜,正邪大戰早已經結束,不管是四大道門,還是那位超級大魔神,全都不知去向,整個落霞山都是一片戰後的狼藉場面。

落霞山原來共有十七座山峰,此時有六座被炸成碎石爛土,九座被攔腰炸斷,剩下的也都殘缺不全。

山上原本種植者茂密的楓楊柳蕉,也都被火焰燒成灰燼,那太陽天羅生出來的仙火也真厲害,連石頭都能燒成灰渣。可憐這一山美景飛禽鳥獸,全都遭了劫難。

黃泉洞已經成了廢墟,幾乎看不出原來仙家洞府的模樣,頂蓋在一開戰時就被許丹青的黃泉水雷掀飛炸碎,後來正邪大戰雷火交加,把兩邊的石壁山丘全都炸碎夷平,到處灑滿碎石亂土。

葉劍靈憑藉一口不斷涌出冷水的黃泉井,才依稀辨別山洞的位置。

望着滿地瘡痍,葉劍靈唏噓慨嘆,他料想母親十有八九已經遭遇不測,在來的路上就從凡間集市上買了三束線香和一個香爐,拿出來在地上擺好點上,葉劍靈在一旁抱膝而坐,望着嫋嫋升起的煙霧,默默地發呆。

他自幼跟母親相依爲命,當今世上,無論仙凡,都講究利益爲先,實力爲尊,許丹青雖然是十三家旁門宗主之一,平時互相走動也甚頻繁,但終究沒有一個是古時候那種能夠肝膽相照,託妻獻子的朋友,要不然這次許丹青遭劫,那另外十二宗怎麼一個出來打抱不平的都沒有?

現在許丹青死了,葉劍靈就更不敢指望他們,就像天目鬼王,平時走得最近,但許丹青當日囑咐他,頭一個要提防的也正是這位大鬼仙。

按照烏頭子所說,許丹青是先被大神魔吞食了元神精氣,然後被頂着軀殼去跟四大道門拼命,最後一起被太陽天羅和煉魔鼎煉化,應該是形神俱滅。

不過這些都是烏頭子說的,葉劍靈隱隱有一種直覺,母親將來還會有一天出現在自己的面前,雖然他也知道這是一種美好的奢望。

對於母親的死,說實話葉劍靈並沒有如何悲慟,他從很小的時候就看着母親攝魂奪魄,採陽補陰,將一個個男人玩弄於股掌之間,不管是修真者還是普通人,但凡落到她的手裡,最終都難逃一死。

彷彿從很早以前,他就預感到母親將來必定不會有好下場,他不知道這種想法從何而來,旁門十三宗裡不乏手段殘忍的邪惡修士,殺人煉魂都形同家常便飯,至少他接觸過的人,從沒有認爲殺人有什麼不對,只要我比你厲害,我就可以掌握你的生死,這是當今修真界的共同認知,然而葉劍靈卻從天性裡帶來一種善良。

摸了摸懷裡魔經,他忽然冒出個想法:自己上輩子是不是修佛的?這魔經最終落到自己手裡,不會是真的像佛家說的那樣早種因緣,如今結果吧?

他被自己這個想法逗得笑了。

香很快就燒完了,他站起來要回長生宮去,他打算按照母親的遺願,努力修煉北冥真經,等將來凝練金丹修成散仙,就去北極黑水窩找師祖去。

忽然身體裡黃泉劍一陣抖動,葉劍靈感覺到劍上傳來的焦急情緒。

他把劍放出來懸在掌心,那劍彷彿是一個急於奔向糖果的小孩,在他手上不住地旋轉起伏。

葉劍靈如今是凝神境的修爲,能夠靠神念跟通靈寶物交流,一下子就明白了寶劍的意思,他手腕一頓,將劍拋入黃泉井裡。

寶劍如魚得水,一沒而入,過了大約一盞茶的功夫,泉水開始逐漸減少。開始的時候還很緩慢,之後越來越快,水位直線下降,那水也很奇特,原本四溢流淌,弄得滿地污濁,此時水向回退走,地面上竟不見溼潤,泥土沙石都是乾乾的,彷彿從來沒有被水泡過。

很快,那口千年不曾斷流的黃泉井,竟然徹底乾涸了。

葉劍靈站在井旁向下望,一抹黃光從黑乎乎的井底飛上來,落在他的手上。

“主人!”一個孩子的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聽起來稚嫩而又親切。

“你是……黃泉劍!你竟然進化成了虛靈寶器!”

“虛靈寶器算什麼,我本來可是真靈仙器呢!”黃泉劍的聲音如同一個四五歲的孩子,得意中帶着滄桑的憂傷,“我本生在陰間黃泉之中,被一位偷入鬼境的仙人拘住靈性,借黃泉精華煉成一口仙劍。後來那位仙人飛昇天界,把我傳給了他的徒弟,他徒弟跟人鬥法隕落,我也被一件能夠放出三陽神火的仙器所傷,被打散真靈,幾乎成爲一塊凡鐵,跌落在這已經有一千多年了。”

“原來是這樣,我還以爲你是在這口井裡面生出來的呢。”

“纔不是呢,我在這裡聚集日精月華,周圍的水汽受到感應,才形成泉水。”

葉劍靈這才知道,原來這黃泉井竟然是因這寶劍所生,他先前所想的正好跟事實本末倒置。

“沒想到你竟然是仙器,那要如何才能恢復當年的境界啊?”

一股難以抑制的興奮油然而生!仙器也分三種,普通仙器、山河仙器、真靈仙器和星宿仙器。

真靈仙器的器靈能夠脫離仙器本身單獨存在,甚至能夠參悟天地法則,修煉飛昇,傳說當年佛祖坐下十大弟子在佛滅度之後,各自爲後人煉製了一件佛寶,這些佛寶的器靈經過數千年修行,竟然也都明心見性,修證阿羅漢果位,入了涅槃了,當時傳爲一段佛教佳話。

就算是修行千年的地仙也很難擁有一件仙器,更別說是真靈仙器!一想到自己能夠擁有,無論是誰都沒法不激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