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開始,專家提的問題都比較委婉,黃雲逸回答得很輕鬆,但隨後的問題都尖銳起來。特別是專家組裡叫黃小意和南宮宏的兩位年輕成員,提的問題非常尖銳,而且似乎是設計好了的問題,一個接一個,一環扣一環如連珠炮般拋了出來。
整個提問持續了一個多小時,大家都看到黃雲逸有點緊張,額頭上也冒出了點汗珠,但他總體表現得不慌不忙,將早就準備好的答案,有步驟有節奏地按照提問一個個回答了出來。他回答問題時口齒清晰,沒有說錯一個詞,不但章主席坐在那裡不停地點頭,就連汪總臉上也露出難得的笑容。
回答完問題後,黃雲逸還要以最快的速度找到材料傳到專家手中,供專家們審覈。
認證鑑定辦那十多櫃子的資料,只有黃雲逸最清楚。當專家們提出問題後,黃雲逸的腦子迅速如電腦一般開始計算,然後朝認證鑑定辦的幾個同事發出指令:“吳賢,資料在第三個櫃子,第二排第七個文件盒裡,將那文件盒拿過來。”
“劉老師要的資料,在第五個文件櫃最上面一排的第三個文件盒裡。”
“周教授要的資料,在……”
忙碌了一天,認證的初審終於完成。
等專家們去酒店後,黃雲逸在認證鑑定辦的辦公桌上看到了一張紙條,是章主席留給他的,黃雲逸打開一看,上面龍飛鳳舞地寫着:
這次,失敗真是成功他媽!
小黃本家
ISO9000質量管理認證審覈工作在緊張嚴肅的氣氛中完成,雖然還沒有最後的結果,但從專家們的神情裡,大家都感覺公司這次審覈應該沒太多問題。
考慮到不能請審覈專家們吃喝,汪總便安排專家們在後勤服務中心的酒店吃了一頓工作餐。雖說只是公司後勤服務中心的酒店,但也能從這個酒店反映出華達通信的管理水平。
這個工作餐,菜並不奢華,但華達通信從汪總到章主席七把手個個都到齊了,再加上總經辦夏主任、伊主任,各部門負責人、各分公司一把手也都到齊了,團團圓圓好幾桌,喜氣洋洋幾十人。
“汪總,這可是我見過的管理水平最高的後勤服務中心。”全國著名的李專家笑着和汪力勤說。
審覈專家組裡面,除了四位老專家外,還有那兩位提出許多刁鑽古怪問題的年輕同志——南宮宏和黃小意。
“黃雲逸,你到這桌來。”汪力勤笑眯眯地朝躲在最後一桌的黃雲逸招手,“小黃專家是你的本家,你們又是年輕人,共同話題多,今天晚上陪南宮專家和小黃專家的任務,就交給你了,記住一定要陪好他們倆,這是政治任務。”
黃小意是個文靜的女孩,比李琳還要文靜許多,甚至可以說是沉默寡言。黃雲逸真不敢相信這個小女孩能在會上提出那麼多刁鑽犀利的問題。這女孩文靜中有幾分孤傲,性子倒是像極了林黛玉。
從接機到現在,黃雲逸就沒見這女孩子笑過,即使飯桌上汪總和李專家他們講了很多好笑的笑話,南宮宏笑得都捂着肚子叫不行了,但這女孩硬是沒有展顏一笑的意思,甚至連嘴角微微往上翹的動作都沒有。
聽到汪總調侃自己,黃雲逸乾笑了幾聲,只好走到黃小意身邊,舉起了一杯酒:“小黃本家,小生這廂有禮了。”黃雲逸將手中的酒喝了。
黃小意擡頭看了看黃雲逸,端起酒喝了一小口。放下酒杯後,黃小意說:“下一次,我一定難住你。”
黃小意說這句話時,聲音極低,沒有幾個人聽到,不過黃雲逸卻聽到了,並看到了黃小意眼中那一閃而過的精光。
黃雲逸說不出什麼感覺,這個女孩給了自己從來沒有過的感覺。黃雲逸第一次覺得女孩很神秘。之前,不管是顧嵐、趙小晴、李琳,或是自己的女朋友李娜,他都覺得她們極其簡單,自己能夠一眼看穿。可是對這個自己的小本家,黃雲逸覺得看她朦朦朧朧的。難道是自己喝得太多了?黃雲逸心想。
直到晚上睡覺,黃雲逸腦中還是黃小意那狹長的眼睛——寧靜又狡黠。
當一個男人開始覺得一個女人神秘的時候,就有了瞭解的渴望,就有了其他各方面的渴望。男人大部分時間是直線動物,他們會直線地看一個女人,對她沒有興趣,就沒有遐想,也沒有渴望;可是對一些特定的人,他們就成了曲線動物,他們認爲自己看不清這個女人,就會渴望去了解,那麼這時候,我們將這些曲線叫做火花。
只是那一眼,黃雲逸心中已經種下了黃小意的眼神……
那麼李娜又算什麼呢?
現在的黃雲逸不懂這些,即使懂,他也有着自己的原則。
第二天,汪總等人陪同專家組的成員,一起到華湖上游玩。
元月的華湖,天氣還是比較冷的,大家坐在暖烘烘的船裡聊天,透着玻璃觀賞景色。黃小意卻喜歡在冷風裡吹着,站在船頭眺望整個華州城。
黃小意單薄的身影立在船頭,幾縷頭髮被風吹起,圍巾也不時被吹起來。黃雲逸看了好久,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他走到黃小意身邊,見黃小意臉上依舊沒有笑意,冷冷的如這寒冷的華湖水。
黃雲逸想,自己好歹算是她本家,應該好好照顧她纔是。於是就給黃小意介紹起華湖來,看黃小意一直面無表情,黃雲逸心生一計,給她講起了和華湖有關的笑話,希望能逗她樂一樂。
“……當年乾隆這個風流皇帝來華州夜遊華湖的時候,被華湖的月光迷住了,一直迷迷糊糊地和幾位美女們玩了一個晚上。”
“那乾隆爺怎麼沒給華湖題詞?”黃小意話不多,在黃雲逸介紹景點時,她一般都不說話,可現在黃雲逸提到了乾隆皇帝,在她印象中似乎乾隆並未來過華州,所以她不太相信這個傳說,就第一次發話提出了異議。
“這正是乾隆爺一生的遺憾。”黃雲逸用一本正經,深表遺憾的語氣說,“第二天早上,乾隆爺對和珅說,華湖裡這麼好的月色,該給它題個詞啊什麼的,讓它流芳萬世,千百年之後也知道朕來過這裡,沒有白做這個皇帝。”
“於是他們君臣二人就想啊想,可能是前一天晚上和幾位美女……”黃雲逸看了一眼因喝了點酒,被冷風吹得小臉微紅的黃小意,頓了頓才說,“兩個人想了半天,都想不出用什麼詞語,來形容華湖月色的美,最終含恨作罷,決定等下次帶才子紀曉嵐來,讓他給想個名目來。”
“乾隆、紀曉嵐和和珅三人,不是一向都一起出來的嘛?”看來黃小意也是中了古裝電視劇的毒,腦子中一直記着乾隆爺出遊時,這兩人是一定不會少的。
“在來華州之前,乾隆出去遊玩,只會帶他們其中一個,留下另外一個在朝中處理國家大事。你想想,這麼大一個國家,都出來玩了,那國家怎麼辦啊。”黃雲逸繼續編着故事和黃小意開玩笑說,“自從那天沒想出好的題詩後,乾隆爺之後無論去哪裡遊玩都會讓和珅、紀曉嵐同行。後來,乾隆爺到西湖後,紀大煙袋給他出主意,題了個‘平湖秋月’,讓西湖增色不少。要是前面紀大煙袋也跟來了華州,說不定這個題詞就是華湖的了。”
“真的?”黃小意看了一眼黃雲逸笑眯眯的眼睛,覺得他肯定是在瞎編。但看他那一本正經的樣子,似乎你不信可以去問乾隆爺的意思,就她忍不住笑出聲來說,“你倒是很會編,我以後拍電視劇,請你去當編劇肯定沒問題……”
“汪總,你們這個小黃可真厲害。”李專家透過遊船的落地大玻璃窗,看到黃雲逸將黃小意逗笑了,就若有所思地朝汪力勤說,“我們和小黃姑娘在一起這麼久了,從沒見她笑過,更不要說這麼開心的笑。”
“那就讓小黃多陪陪小黃姑娘。”汪總附和了一句,“這幾天讓小黃陪你們到處轉轉,華州周邊也有不少地方值得看看……”
第二天,汪力勤交給黃雲逸一個任務,那就是陪同黃小意和南宮宏兩人去遊玩幾天。
剛玩了一天,南宮宏就接到北京的來電,告知他臨時有事需要他連夜飛回去。剩下的兩天時間,就變成黃雲逸單獨陪着黃小意遊玩。
黃小意看着自己的這位本家,雖然還是想打敗他,但是已然跟他親切了不少。黃小意這幾天真的玩得很開心,在北京家中,家裡總是嚴肅冷清的,即使熱鬧也全是溜鬚奉承之言。就算是和南宮宏相識多年,他對自己也是小心翼翼的,這令黃小意很心煩。但這個本家不一樣,或許是因爲她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吧!不知道爲什麼,黃小意希望黃雲逸永遠不知道自己的背景。知道了,也許一切就不一樣了。
玩了三天,黃小意的情緒好了不少,臉上也逐漸有了笑容,和黃雲逸在一起自然是有說有笑,和其他人相處也不像以前一樣總是冷着臉,偶爾也會展顏笑容。
會審終於結束了,吃過晚飯,汪力勤、章主席和黃雲逸等人爲專家組一行人送行。分別前,黃雲逸對黃小意說:“有時間再來華州玩,到時候我再陪你四處走走。”黃雲逸說這些話的時候,不知道怎麼的,心裡覺得酸酸的。
“嗯,你到北京了,也來找我。”黃小意拿出筆和紙,在上面寫了一個手機號碼說,“這是我的電話。”
這時,汪總和李專家就開始拿黃雲逸和黃小意開玩笑了,說他們真是金童玉女,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兩人都被臊得滿臉通紅。
李專家又說兩人看起來似乎很投緣,又都姓黃,就像兄妹一樣,不如兩人明月作證,來個金蘭結義,結爲兄妹。
出乎李專家的意料,黃小意居然反對,也不說爲什麼。
“就是啊,本來說的是金童玉女,怎麼可能金蘭結義,哈哈哈!”李專家笑着說。
黃小意不好意思地低頭,自己也不知道爲什麼會拒絕,反正就是直覺地拒絕了。
黃雲逸看着這樣的黃小意,心也變得溫柔起來,這樣的黃小意,還挺可愛的。他將黃小意的電話號碼緊緊地握在手心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