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教學樓,裴穗眼尖的在走廊上發現了幾個男生的蹤影,他們一見到她就像是受了驚的兔子嗖地一下就躥回教室。
她緩步走到一年級三班教室門口,大門虛掩着,像是想到了什麼一樣,她收回了快要碰到教室門的手,改用一種粗暴的方式,一腳將門踹開!
砰!
隨着大門撞上牆壁的聲響,一桶冰水應聲而落,啪嘰摔在地上,很快濺溼了地板。
裴穗早在門開的一剎那,向後一跳,及時躲開,渾身上下沒有被水漬濺到分毫。而室內幾個等着看笑話的學生,就沒有那麼走運了。
被水桶濺出的冰水弄溼了不說,他們其中還有人被冰塊砸到了腦袋。
全場肅靜,鴉雀無聲。
裴穗掃了一圈,發現座位上有幾個人已經擺好鼓掌歡呼的動作,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快,此時,她們正一臉僵硬,明顯還沒從變故中緩過勁來。
“知道我要上來了,就用這麼俗套的方式歡迎我麼?”裴穗謹慎的觀察了幾秒,在確定教室裡沒有其他陷阱後,這才慢悠悠的大步走了進來。
她繞過了地上一灘狼藉,視線投在了幾個惡作劇不成反被涮的同學臉上,眼角含笑輕鬆道:
“下次麻煩換一種迎接方式吧,這個太俗套了,一眼就能看穿呢。”
於是,現場氣氛更加詭異微妙了……
幾個溼漉漉的男生不知是因爲丟臉,還是慚愧,他們沒有忿然向裴穗破口大罵,而是一言不發的灰溜溜出了教室,目測是去男更衣室換衣服去了。
見狀,馬蕾忍不住從座位上騰地一下站了起來,咬牙切齒道:“廢物,真是一羣沒用的傢伙!”
在門框上放冰桶是她的主意,因爲個子矮又沒什麼力氣,具體實施就交給班上幾個男生了。
可他們一開始竟然還推辭,說什麼就算裴穗跟宗玹談戀愛了也是她的自由,他們不想因爲這個原因排擠她……
真是一羣腦殘啊!
“裴穗,你還有臉來赤聖上學啊?”馬蕾越想越氣,不顧形象的伸手指着裴穗所在的方向,怒吼道:
“看來你是一點悔過心都沒有啊,
你怎麼臉皮比城牆還厚啊,有沒有一點羞恥心啊?想紅想瘋了吧,腦殘女!”
面對突然向自己發難的馬蕾,裴穗眼底劃過一抹複雜的情緒,轉瞬即逝。
壓下心頭浮現出的那一絲難過與失望,她琥珀色的眼眸緊盯着對方,反問道:
“馬蕾,你跟我到底誰纔是真正的腦殘女?冰桶是你讓人放上去的吧,既然想得出這麼拙劣的手段,爲什麼不自己行動啊?有本事親力親爲啊,不要隨便拉旁人下水。”
馬蕾臉唰地一下漲紅了,有種被當衆戳穿的羞赧感,她惱羞成怒的大喊道:
“我找誰幫忙又關你什麼事啊,還當自己是三班女神,赤聖校花呢?裴穗啊,你知不知道你現在已經變成赤聖笑話了?別說我了,整個學院的人都不待見你,大家巴不得看你笑話呢!”
“是麼。”裴穗無所謂的聳聳肩,直直越過了她朝自己座位走去,“想看我的笑話,你們還得加把勁才行呢。”
說完,少女面露厲色,倏地一腳踹翻了眼前被人動過手腳的課椅!
“課椅上用來支撐的螺絲都被人卸了,一屁股坐下去肯定塌陷。話說,你們這些人的惡作劇等級就僅限於這些麼?”裴穗眼中映出幾分惱火,似是隱忍着不發作,她一個眼刀向許諾襲了過去,威懾力十足。
“班長,您不介意我換一把椅子吧?”
從天堂墜落地獄是什麼感覺呢?
大概是無處躲藏的失落感,突兀卻又在意料之中。裴穗暗暗想道。
課桌椅都被人故意搞壞了,她沒辦法“湊合”上課,只能親自前往教導處申請換一套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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喊了聲報告,裴穗推開辦公室透明玻璃門,大步走了進去。
辦公室很空曠,只有一箇中年男人的身影背對着她敲打着鍵盤。聽到腳步聲後,李德貴停下手裡工作,回過頭去,當他發現來者是裴穗時,表情不由得一怔:
“……是你啊,這個時間段過來,是有什麼事嗎?”
裴穗忽略了他開始微妙的停頓,開門見山道:“我的桌椅被人惡作劇弄壞了,需要換一套新的。”
“哦這樣啊,這種事你直接跟班長說就好啦,幹嘛還要自己跑一趟?
”李德貴滿臉疑惑,關於班級公共財物等設施,班長有權更換,只需要登記說明情況就好。
裴穗臉上沒什麼多餘的表情,一雙琥珀色眼眸直直盯着他,良久,才道:“現在的我,能夠自己動手的,絕不會勞煩別人。”
“……”不知怎麼的,李德貴竟然從她的話中嗅出了悲愴與哀傷,與昨日下午發生的事情聯繫在一起後,他頓時有些同情眼前少女的遭遇了。
“咳,桌椅的事我記下了,會立即派人替你更換的。”頓了頓,李德貴掙扎了一番,才猶豫道:“那個……如果你遇到了什麼麻煩,可以來找我。”
過於優秀的人,一旦處於劣勢,總會有人迫不及待的想要狠踩一腳。
李德貴擡起頭端起少女的臉,五官精緻,眉目如畫,亭亭玉立、氣質如蘭,難能可貴的是她身上沒有現代年輕人的浮躁與氣盛,反而有種清透的淡然與從容。
“不要因爲周圍的流言蜚語,或者充滿敵意不友好的目光就放棄自己的夢想,裴穗,你來到赤聖學院不是談戀愛的,而是努力學習,挖掘自我潛能的。任何人都無權干涉你的個人行爲,換句話說,不管你跟誰談戀愛,他們都管不着。”
板着一張臉說完,李德貴撫了撫鏡框,用一種過來人的口吻道:
“只有當你足夠強大了,他們纔不敢輕易踩你。”
這番話,真是說進裴穗心坎裡去了,她一早上緊繃的臉微微緩和,連帶着眼眸也變得溫柔了幾分,“是,李主任,您說得很對。”
像是蓄勢待發、隨時都有可能出擊咬死對手的兇獸突然幻化成人,少女卸去了防備與警惕,乖巧柔軟的不可思議。
她用溼漉漉的琥珀色眼睛望着面前的老者,打從心底的感激:
“謝謝,您的話……給了我很大安慰。”
本來,她都已經打算徹底冷下一顆心去面對周遭人了,寧可錯怪,也不敢再輕易相信、坦誠對待了。
因爲比起內疚,她更無法忍受背叛與心寒。
可現在,她改變主意了。
因爲她還不不夠強大,所以,要靠冷漠來武裝自己,做不到真正意義上的無視。說白了,她心裡還是很介意的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