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算老幾啊,竟然還他媽敢吼我?活膩了是不是嗯,不想在W幹了就直說,虧老子平時那麼照顧你啊,有什麼風吹草動誰也不告訴,就告訴你一人,哈哈你現在倒好,反過頭來埋怨老子的不是?”
張大煒幾乎是跳着腳,指着徐哲生的鼻子破口大罵:“你小子倒是說說看啊,我幹什麼了?我張大煒是殺人放火了還是強搶民女了,我幹什麼了我?徐哲生啊徐哲生,你小子真是沒良心!”
面對如此盛氣凌人、囂張跋扈的前輩,徐哲生好不容易堆起來的氣勢瞬間就消失無影無蹤,他委屈巴巴的杵在原地,半天說不出一個反駁的字眼。
裴穗抱臂冷眼旁觀着兩人互動,抱着類似時間不早了、速戰速決的想法,她嗤了一聲,笑着說:“張大煒是麼,厲害啊,教訓起新人後輩一套一套的,尤其是反咬一口,你咬得又準又狠啊。”
毫不掩飾的嘲諷,令張大煒臉上有些難看了,他將目光從唯唯諾諾的徐哲生臉上移開,轉而盯向了眼前嘴角噙着笑的少女,態度還算客氣:
“堂堂尹氏千金,應該不會同我們這些微不足道的小卒一般見識吧?”
聞言,少女脣邊笑容更深了,她朝張大煒靠近了一步,控制好殺氣一點點釋放向其無形中施壓,琥珀色眼眸浮現出一絲危險與警告:
“那你可就說錯了,我啊,最喜歡仗、勢、欺、人了。”
說完,裴穗猛地一把奪過對方胸前掛着的相機,二話不說就將其狠狠摔爛在地!
啪嚓!
相機彷彿剛出鍋的豆腐被砸了個稀巴爛,在場所有人都傻了眼!
“你、你這個混賬東西……”張大煒一臉不敢置信,下意識伸手拽了拽掛在脖子上的繫繩,另一端空蕩蕩的,相機已經被狠摔在地了。
完了,什麼都晚了,什麼獨家大新聞,什麼悶聲發大財……沒了,什麼都沒了!
“賤人老子跟你沒完!”張大煒突然大吼一聲,雙眼微微充血泛着腥紅,他像是被逼到絕境上的野獸蓄勢待發,渾身上下散發着煞氣,“你跟老子玩這一手是吧,行啊,裴穗你真行啊,你毀了老子前途,老子也不會讓你好過的!”
這樣說着,張大煒就猛地朝裴穗撲了過去,似乎是想掐住對方脖子用來要挾恐嚇宗玹,這也是目前來說最簡單粗暴卻有效的方法了。
他心裡算盤打得很好,然而,萬萬沒想到的是,現實劇本並不如他所想。
就在張大煒腳下一動的霎然間,裴穗就摸清了他有何目的。少女嘴角一勾,順勢抓住他伸過來的張牙舞爪的胳膊,控制好力道往倏地往逆時針方向一擰!
只聽咔嚓一聲,張大煒右臂脫臼了。
“啊啊啊啊!”突如其來的劇痛令張大煒痛不欲生,當即抱住不能動的右臂緩緩蹲了下來,生理性眼淚都被刺激出來了。
他痛得不斷大口呼吸,聲音也因此斷斷續續的,“你、你這個可怕的女人嘶……啊啊我的胳膊被你折斷了!”
“放心吧,你胳膊只是脫臼了,並沒有斷。”裴穗居高臨下的看着他,琥珀色眼眸隱隱泛着一絲輕蔑與冷漠,“還不打算交代自己的罪行是麼,是不是不夠痛啊,我可以再幫你回憶一下?”
少女音色空靈悅耳,可在張大煒聽來,簡直如同地獄使者前來向他索命!
“我、我我說!”張大煒又急又氣,忍痛咬牙,表情甚爲猙獰扭曲,“我、我的確利用了徐哲生,還、還不止這一次!”
裴穗滿意的點點頭,從兜裡摸出手機瞧瞧錄了音,“詳細說說你是怎麼利用後輩徐哲生的?”
張大煒垂頭喪氣的乾脆一屁股坐在了石板地上,稍微一動,右臂就傳來撕心裂肺的疼痛,這真的只是脫臼了麼?
他這隻手臂會不會已經廢了?
“所謂的三步技巧就是我先假裝跟你關係好,取得你的信任,然後,告訴你一些風吹草動讓你去跑新聞,而我呢,則負責跟蹤偷拍。一旦後輩與藝人啊經紀人或者警衛保安等人員發生正面衝突,我就會全部拍下用來要挾藝人,逼他們高價買走底片。”
張大煒低垂着頭,疼得呲牙咧嘴,時不時就倒吸一口涼氣,“當然了,這些賬都算在了後輩的頭上,與我本人沒有任何關係,不少後輩因此遭到了事後報復。可能他們捱了一頓毒打都不知道那些人口中的照片是怎麼一回事吧哈哈!”
一直保持沉默的宗玹,忽然開口問道:
“你怎麼就能保證派出的後輩百分百能與當事人發生衝突與矛盾呢?如果平安無事,他並沒有被發現,反而拍到了很有價值的東西,那你又該如何?”
這是宗玹想不明白的一點,據他所知,明星藝人雖然很討厭被狗仔隊跟蹤偷拍,但顧及到身份與包袱,他們多半不會選擇與記者發生正面衝突的。
“工作的時候被拍,幾乎很少有藝人會發火發脾氣,但若是他們正在休假,過着屬於自己的私人生活呢?”張大煒擡頭瞥了宗玹一眼,陰陽怪氣道:“就像現在,我不就被你們逮到了麼?我有特殊渠道打聽各種消息,其中百分之八十的藝人都是在放假或者在秘密幽會什麼的,不會想要被記者拍到的,就算沒有發生正面衝突,我看圖說話也能狠狠賺上一筆啊!”
裴穗彎下身子一把揪住了張大煒的衣領,她眼睛危險地眯了起來,“說白了,你爲了錢什麼都可以豁出去唄,不管是自己的臉皮、職業道德、做人尊嚴與底線也好,還是後輩的生命安全、職業生涯與理想等等,你都可以拿去兌換成錢。”
“哈,你一個從小含着金湯匙長大的大小姐,又怎麼會理解我們這種窮苦人民的痛楚?如果我生下來就有錢,你覺得我會這麼喪心病狂麼?”張大煒試圖用力掰掉對方的手指,然而,少女纖細玉指像是長在了他
衣領上一樣,紋絲不動。
“你、你這個……怪物!”
裴穗繼續揪扯着他的衣領,稍一用力,他人就被提溜了起來,屁股離了地。
“你、你幹什麼啊快放開我!”張大煒徹底慌了,眼底浮現出濃濃的恐懼與震驚,他說話尾音發顫,哆哆嗦嗦的,“你、你不能這麼不講道理,我已經把該說的都說了,我都坦白從寬了,你、你們應該放了我!”
說着,他突然轉頭看向了自己的後背徐哲生,像是一下子抓住了救命稻草般,語氣高亢又激動:“哲生啊,我平時待你不薄啊,利用你這事是我不對,是我太雜碎了!你可以打我,罵我,但你要分清楚立場啊!咱們纔是同一條船上的螞蚱,你、你現在眼睜睜看着我被她教訓,下一個就、就輪到你了啊!”
徐哲生垂着頭,額前劉海兒遮住了他的眉眼,以至於看不清楚他此時此刻的眼神,忽然,他嘴角上揚起一個弧度,說不出是愉悅釋懷,還是譏諷嘲笑。
“大概是一年半以前了,有個叫阿燦的小夥子進了W社,大煒哥還記得他嗎?”
阿、阿燦?張大煒一怔,腦子有些沒反應過來,下意識道:“阿燦是誰?我不認識他,別跟我扯些沒用的!”
“他全名叫周燦。”
周燦,周燦,周……腦中靈光一閃,張大煒猛地想起來了,“是不是那個總是戴着一副黑框眼鏡,愛打扮,總是穿着特別時髦,每天必須換一套衣服的那個?”
“嗯。”徐哲生音量已經低了下去,語氣莫名古怪:“大煒哥,還記得他?”
“當然!”張大煒笑得沒心沒肺,語氣隱約還夾雜了一絲冷嘲熱諷:“那小子是我帶過的最不學無術的一個了,不頂用,壓根不是幹這一行的料!”
“爲什麼?”
“周燦那小崽子自認爲正義,說話一套套的,真是可笑啊,這一行哪有正義可言?後來不知道怎麼回事就不見了,隨他吧,哦怎麼着,你小子認識他?”張大煒不禁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徐哲生,忍不住猜測道:
“別告訴我周燦那小崽子是你的什麼八杆子打不到一塊去的親戚?”
“周燦是我的好朋友。”徐哲生緩緩擡起頭,一雙眼睛噙滿了淚水,他直勾勾盯着張大煒,忿然哽咽道:
“後來,他跳樓自殺了,留下了一封遺書。”
【這個世界真髒啊,我有潔癖。對不起。】
徐哲生那時候不知道好友經歷了什麼,只知道對方在W家當娛記,於是,利用休息時間學習攝影拍照等最基本入門機巧,一年後,他辭去了工作來到W社,變成了一個菜鳥級別的實習記者。
可能是上帝的安排吧,他也恰好被分到了張大煒手下,以身試深淺,不管是用來緬懷紀念逝去的好友也好,還是他想找出扯斷了好友僅剩的那根弦絕望自殺的罪魁禍首,都是需要先融入到這個圈子裡來的,不是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