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時間衆說紛紜，教導主任的臉色有點掛不住，只得鬆了口，道：“你！跟我到辦公室來！”
“主任，那其他人呢？那幾個……”一位男老師指着遠處跪在地上哭的兩個女生，以及……韓俊旭。
教導主任粗略一思慮，道：“把那兩個女生還有……還有俊旭，都給我叫到辦公室去。”
“好的，主任。”
男老師們應下，有的去叫許諾言他們，有的則是維持秩序或者訓斥顧向楠等人。
……
教導主任辦公室。
教導主任坐在辦公椅上，一臉嚴肅地看着她。
“許千夏，你一回學校就給我惹事情，你自己說說看，我讓你退學是刻意爲難你嗎？”
千夏掃視了一下辦公室，辦公室內的佈置和擺放的東西都算不上奢華，顯得挺低調的。辦公室內放的最多的就是書和各類文件夾。
這說明，這教務主任應該還算是一個辦事相對公平的人。
加上剛纔教導主任因爲顧向楠等人的說辭就改變了態度，說明他不是一個“獨裁”的人，願意聽取大家的意見。
千夏轉了轉眼珠子，開口說道：“老師，您沒有爲難我。但是我覺得，不至於需要讓我退學。”
“噢？你倒是說說看，你都引起那麼大的躁動了，還在老師面前欺負人，還覺得不需要讓你退學的理由是什麼？”
“在回答您的問題之前，我先問您幾個問題。您覺得，殺人是死罪嗎？”
“當然！”教導主任不假思索就回答道。
“那正當防禦下的過失殺人呢？”
“這……”教導主任猶豫了下，回答道：“雖然也是殺人，但是……因爲是正當防禦，又是過失……應該可以減輕責罰。”
“這就對了！”千夏走上前一步，道：“我欺負她們，是因爲她們事先欺負了我的朋友。比起她們毫無理由地欺負我的朋友，我覺得我做的根本就不過分。”
“等等，我可是隻看到你欺負她們，沒看到她們欺負你朋友。”
“如果您想看的話，大可以去醫務室找我的朋友問清楚前因後果。”
教導主任皺起眉頭，眼底閃過思慮的光。
“你剛纔說，正當防禦下的過失殺人。”
“？”
“就算你做的事情的確算是正當防禦，但，你那似乎不算‘過失’吧？”
千夏愣了愣，腦子正想着如何回答，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許諾言和她朋友走了進來，打斷了兩個人的對話。
許諾言的眼底一片紅色，哭的跟個兔子似的，而她的朋友也好不到哪裡去，臉上的妝全都哭花了。
“老師……”許諾言一臉的委屈，走到教導主任面前剛站定，又大哭了起來。
千夏的腦海裡頓時跳出了兩個字。
——賣慘。
“別哭別哭。”教導主任抽了幾張紙遞到許諾言面前：“你們別哭，事情的前因後果，我都會查清楚。到底誰的責任更大，誰應該接受的懲罰更嚴重，我都會查的一清二楚。”
說這話的時候，教導主任有意無意地多看了千夏一眼。
千夏頓時挺直了胸膛，一臉坦然的模樣。
這讓教導主任不免看向許諾言的目光多了一分嚴厲。
“你們兩個，許千夏同學說，是你們先欺負她的朋友的。有這回事嗎？”
許諾言的抽泣聲頓了一頓，很快又哭的更兇了，一邊哭一邊說道：“我們只是跟鄭璃茉開個小玩笑，結果許千夏就想把我們嗆死，我還以爲我活不下去了。我……我丟死人了，我不想活了。”
“諾言，諾言你冷靜一點。”許諾言的朋友連忙抱住她，轉頭對教導主任說道：“主任，這只是一個誤會，可是許千夏卻像是瘋狗一樣，闖到我們班裡就直接把我們兩個拽下去了！”
兩人言之鑿鑿，弄得千夏都差點覺得自己是個壞女人了。
“你們說的，都是真的？”教導主任眯起眼睛，審視般地看着許諾言兩人。
許諾言抹了一把眼淚，剛要說話，辦公室的門就被從外面打開。
“是不是真的，找當事人問一問不就知道了？廢那麼多話幹什麼？浪不浪費時間？”
韓俊旭那顯得玩世不恭的聲音響起，讓許諾言怔了一怔。
她們在一開始的時候還以爲韓俊旭會站在她們這邊，但是從韓俊旭叫人攔住教導主任，任由她們被許千夏按在水裡的那一刻，她們終於清醒地意識到，韓俊旭至始至終，都是站在許千夏那邊的。
一個平民，何德何能……
許諾言咬了咬下脣，滿心的不甘。
“諾言，怎麼辦？到時候把鄭璃茉叫過來，那我們豈不是……就要穿幫了？”好友湊到許諾言身邊，低聲耳語。
“慌什麼？”許諾言警告地瞪她一眼，繼而轉身看向許千夏，道：“雖然你剛纔那樣對我們，但是看在你不知道我們是在跟鄭璃茉開玩笑的份上，我就原諒你了。這件事，就到這裡爲止吧。”
畢竟，追究下去，無論是誰都落不到好處。
息事寧人，能私了是目前爲止最好的解決辦法。
千夏知道許諾言話裡的深意，眼底暗光流轉。
是選擇息事寧人，還是選擇追究到底，兩敗俱傷。
“所以，你們兩個是決定私了了嗎？沒那麼好的事情。”教導主任哼了一聲：“亞特蘭高中部建立這麼久了，還沒出現過這麼大的躁動！別以爲你們兩個自己私了，這件事就這麼輕易地過去了。”
韓俊旭剛要說話，千夏伸手攔住了他。
“主任。”千夏走上前一步，跟許諾言等人並肩站着。
“你還想說什麼？”
“有一點您說錯了。”她微擡了下下巴，道：“我沒答應她們私了。我爲什麼要對她們動手？這件事，希望您能夠查清楚。”
這下子連教導主任都愣了一下。
“你是說，你接受私了？”
如果接受的話，三個人的處罰相對都會降低，他雖然說了這件事沒那麼容易就過去，但是如果私了，當事人都不追究了，他也只能走走流程，三個人差不多隻要寫份檢討就好了。
可是，許千夏居然不接受私了！
一時間，許諾言的臉色也變了。
她沒想到，許千夏居然執拗到這個程度。
居然寧願把事情鬧得更大，也不接受私了。
“千夏。”韓俊旭拉了一下她的衣角，道：“既然她們說是誤會，那……”
“她們說這是誤會這就是誤會了？”千夏斜了韓俊旭一眼，繼而目光清冷地瞥向許諾言：“這件事，纔沒那麼簡單！校園欺凌，纔是這件事真正的原因吧？”
許諾言面色一黑：“你胡說什麼……”
“我有沒有胡說，你心裡恐怕比我要清楚。”
“你——”許諾言氣急。
千夏卻是根本不看許諾言，直接轉頭對教導主任說道：“我希望主任能夠查清楚這件事。我朋友現在就在醫務室，您有什麼要問的，可以去醫務室找她。或者，把她叫到這裡來。”
“這……”教導主任遲疑了一下，見許千夏目光堅定，心裡便有了大概的瞭解。
“那既然是這樣，就讓你朋友也到這裡來。但是，有人證還不夠。俗話說，口說無憑，你朋友的話，我也只會作爲參考。”
“誰說只有人證的？”千夏微微抿脣：“只需要您去調看一下圖書館裡的監控，真相就全部出現了。”
“圖書館的監控？”教導主任的目光掃過許諾言等人。
許諾言的臉色已經變得毫無血色，整張臉白的如同一張白紙。
他心裡頓時明瞭。
“那就……按你說的辦吧。”
……
千夏和鄭璃茉兩個人坐在操場的看臺上。
夕陽溫柔地躺在地平線上。
大本鐘前落着幾隻搶食的白鴿。
安靜而和諧。
“千夏，你不應該爲了我徹查這件事的。我聽說，你明明可以把這件事私了的。現在好了，雖然那兩個人都拿了一個嚴重處分，但是你也拿了一個處分。這不是兩敗俱傷嗎？”鄭璃茉打破沉默，帶着些責備地說道：“你怎麼出了一趟國，變的比以前還糊塗了呢？”
“可能是我糊塗了吧？誰知道呢。”千夏笑了笑，對那一個處分毫不在意。
“不是這樣的。”坐在不遠處的櫻花忍不住插嘴道：“千夏是爲了……（你才故意把事情鬧大的，好讓大家都知道以後不能再欺負你了）”
“櫻花。”
千夏警告地看了櫻花一眼。
脫口而出說了不到一半的話就那麼卡在喉嚨裡，不上不下。
鄭璃茉狐疑地歪了一下腦袋，道：“你爲什麼不讓她說完？”
“因爲櫻花這個人說話從來不經過大腦的。”千夏說着，伸手招呼櫻花過來，介紹道：“她是我在國外認識的朋友，現在跟我一起住在盛世山莊。”
“這樣啊……”鄭璃茉不免鬆了一口氣，道：“我還怕你在國外沒有朋友，會孤獨呢。”
“纔不會呢，千夏在國外朋友可多了。”
“是嗎？”鄭璃茉有些不太相信地問道。
“當然啦！”櫻花說着，心裡知道不能多提“國外”，便假意看了一眼手錶，道：“快要放學了，我們該回教室拿書包回家了。”
“是快放學了。”鄭璃茉站了起來，拉着千夏的手撒嬌道：“今天晚上你能不能到我家睡呀？我還有好多話要跟你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