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彥甫猛地一轉身,看到李芥末正在看着自己,壞壞地笑笑,說道,“你看我幹什麼?”
李芥末不好意思地說道,“我沒看你,我在等着上廁所。”
“那你進來上唄,地方大,容得下你上廁所,進來。”柯彥甫說着,一把將李芥末拽了進來,自己依舊開着水龍頭洗臉。
李芥末哭笑不得,說道,“你在這我怎麼上廁所?你出去吧!”
“你還那麼計較呢,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乎這些誒?”柯彥甫撇撇嘴,退了出來,替李芥末關上了門。
李芥末站在那面破鏡子前,看着鏡子裡的自己,面容憔悴,但是雙眼已經不再像之前那樣毫無神采了,她好像找到了希望的光,正跟着那束光努力地超前奔跑着。
“你好了沒有?”柯彥甫敲門問道。
李芥末拉開了門,面無表情地說道,“你洗臉得多久?你是洗臉,還是化妝呢?你都折騰了快一個多小時了,你的心還真的很大,你真的以爲這是一個遊戲呢?”
李芥末一連串問了好幾個問題,弄得柯彥甫哭笑不得,“怎麼了,一大早就火藥味那麼濃,我好像沒惹到你吧?”
李芥末愣了一下,也意識到自己確實是有些過分了,奪命連環問把柯彥甫轟炸得焦頭爛額了,簡直就是一個女版唐僧。
“沒什麼,你繼續吧!”李芥末淡淡地說了一句,轉身要走,再次被柯彥甫拉了回來。
“幹嘛?”李芥末皺眉問道。
柯彥甫笑道,“你也洗個臉吧,邋遢的樣子對不起你那張美麗的臉。”
李芥末心裡一動,說不出是什麼感覺,但是卻鬼使神差地站在了洗漱臺前,雙手捧起水,心裡卻涼成了一片,她想起了倆人一起站在浴室鏡子前刷牙的畫面,可惜已經過去了很久很久了。
“來,我來給你洗。”柯彥甫說着,將李芥末擠到了一邊,捧起水弄溼手心,很認真地給李芥末洗了起來。
李芥末試着推開他,但是卻被柯彥甫推到了牆上,“別動,我給你洗臉,古人云,以人爲鏡,可以明得失,正好,我現在就是你的鏡子,我可以告訴你哪裡不對勁。”
李芥末默默地站着,任由柯彥甫給她洗臉,柯彥甫的手很暖,及時是剛纔在冷水下衝了半天,手心依舊暖暖的,揉在她的臉上,很是舒服。
“好了,你看看,我是不是洗得特別乾淨,我告訴你,我洗臉的技術可是一流的,堪比那什麼*的洗臉儀。”柯彥甫煞有介事地將李芥末推到了鏡子前,指着鏡子裡臉頰通紅的女人笑道,“看,是不是更美麗了,粉面桃花,有沒有?”
“呵呵,你還真是能折騰,不過我勸你還是不要想得太美,這羣人不是善類,他們不會放過我們的。”李芥末走到牆角坐了下來,靠着冰涼的牆壁,思緒又開始混亂起來。
柯彥甫皺了皺眉,說道,“我沒有說他們會放過我們啊,機會是自己爭取的,他們不放過我們,難道我們就不可以自己拯救自己?”
李芥末擡起頭看着柯彥甫,淡淡地說道,“你真的那麼積極,你就不應該來這裡,你完全可以享受你的生活,沒必要跟我來這裡體會死亡的恐懼。”
“你再說這種無聊的話題,我就叫他們把我拉出去槍斃了。”柯彥甫無奈地說道,“我真的怕了你了,以前你可是一個很樂觀的女孩子的,怎麼現在一下子變得那麼消沉?”
李芥末苦澀地笑笑,說道,“我現在已經把生死看得很淡很淡了,這半年,我見了太多太多的生離死別了。夏萌死了,我的孩子流產了,就在幾天前,姨媽也在我眼前活生生地被鱷魚撕碎了……我真的想不明白老天爲什麼要這麼折磨我,看着這些親愛的人在我面前死去,而我卻無能爲力,或許這就是命運吧,我現在不相信任何人,我只相信命運。”
李芥末抱着膝蓋,哀傷地垂着頭,陳小梅被撕碎的畫面這些日子總是在她腦海中浮現,只要一閉上眼睛,她就會看到陳小梅渾身是血地站在自己面前,對着自己流淚,這將是她這輩子都揮之不去的陰影。
“芥末,我知道你心裡的痛苦,但是請你相信,命運是攥在我們手裡的,不是老天就可以隨意決定的,你仔細想想,其實那些事情都可以改變的,只是人自己輸給了自己。”柯彥甫認真地說道,他蹲在李芥末跟前,雙手按在李芥末的膝蓋上,輕聲說道,“夏萌的死,是因爲她自己不珍惜愛情,不珍惜自己,所以她意外死去了,假如時光倒流,她能夠認真地愛一個人,她的結局一定不會是這樣的。”
李芥末看着地板,心裡卻柔軟了一點點。
“孩子,是我們倆的錯誤,如果我們當時彼此都別那麼固執,好好地把事情說清楚,我們也不會總是吵架,導致了孩子的病變,對不對?”柯彥甫認真地看着李芥末,目光很是堅定。
李芥末擡起頭,含着眼淚說道,“姨媽呢,她是不是因爲太過於想要賺錢,她想得到她所想要的富裕生活,她纔會走到這一步?可是爲什麼她學不會收手呢,她已經失敗了那麼多次。”
柯彥甫心痛地看着李芥末傷心的樣子,親人在自己面前殘忍地死去,這樣的痛苦只有親生經歷過的人才可以深刻地體會到。
“我真的很害怕,我現在時時刻刻都會想起她在河裡被鱷魚……當時河面上全是血,猩紅猩紅的,可怕極了。”李芥末的身子瑟瑟發抖起來,眼淚滾落下來,在她蒼白的臉上劃開了兩道難看的痕跡。
“別難過了,一切都已經過去了。”柯彥甫伸手替李芥末擦掉眼淚,“相信他們現在在天堂裡,都過上了開心的生活,好嗎?”
李芥末死死地咬着嘴脣,她很想抱着柯彥甫大哭一場,隱藏了太久的痛苦和恐懼,她想要狠狠地發泄一下。
就在這時,門開了,板寸頭端着飯進來了。
柯彥甫暗暗捏了捏李芥末的手心,示意她不要哭了,“哥們,辛苦你了。”柯彥甫笑着走了過去,跟板寸頭像是老友一樣打着招呼,倆人點上煙便開始聊起天來。
李芥末縮在牆角,完全聽不進去倆人的談話,她心裡只有一個念頭,她要找機會讓柯彥甫逃出去,她自己無所謂生死,但是他必須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