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志,感謝你,感謝你。”雷鑫從垃圾場趕了回來,跟好市民王克疆使勁的握手。
他收到消息就從垃圾山裡逃了出來,連跑帶跳的到了這邊派出所,正好碰到做完筆錄出來的王克疆。
王克疆衣着時髦,上身還穿一件彩色塗鴉夾克,很矜持的跟雷鑫握手:“不客氣,我只是遛狗的時候……不是……真的有點臭……”
王克疆被噁心的想吐,幾乎難以忍受,第一時間放開了雷鑫的手,後退兩步,面目猙獰的看着雷鑫,再看看自己的右手,有種想剁掉它的衝動。
“哎……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是垃圾山呆太久了,忘記了。”雷鑫抱歉的摸摸腦袋,接着也有點後悔了。
王克疆擺擺手,同時聞到了空氣中飄散的臭味,內心一陣絕望:“我這樣回家,我家狗能讓我進門嗎?”
“實在不好意思。哎,老雷,你這個屬於恩將仇報了。”本所的所長笑呵呵的上來打圓場,然後幫王克疆擦手。
很快,一名戶籍警快步而來,將一張做好的狗證送到了王克疆手裡。
“恩,以後阿達就是正規在列的狗了……”所長再次表達感謝。
王克疆也開心起來,這也是他剛剛試探着提出的要求。清河市裡辦個狗證不容易,當然,一般人也懶得辦,這次有機會了,他就給自家的狗子阿達辦了個帶頭像的證件。
“我回頭拍個照,弄個牌子,掛狗脖子上。”王克疆忘記了右手的臭味,緊握所長雙手。
“你原證掛上去也沒事,再需要補辦證件了,過來說一聲就行了。”所長真心感謝王克疆,要不是這時髦小夥子,最多兩天,他都該上垃圾山了。
雷鑫的刑警大隊都已經全填進去了,第一批進場的年輕小夥子都已經醃入味了,也該換回來休息休息了,再下一波要被動員的,就只能是事發現場派出所的民警們了。
雷鑫本人訕笑着將人給送出門,再等江遠那邊確認了以後,趕緊打電話給垃圾山的刑警們。
“回來吧,兇器找到了。”雷鑫的聲鼻腔都塞住了,臭的。
電話另一頭的副大隊長更是哽咽了:“找到了?就真的找到了?在哪裡找到的?”
“小區的一顆樹下面。遛狗的業主找到的。”雷鑫頓了一下,鄭重的道:“回來吧。”
“好!好!”副大隊連聲應着,接着又猶豫一下,道:“有沒有找江隊驗證過?我現在帶隊回來,你再想動員撿垃圾,我可搞不定了。”
“驗證過了,驗證過了……”雷鑫說完長嘆一口氣,重複道:“回來吧,回來吃點好的,我請客。”
“吃什麼好的,吃點臭的還差不多!”副大隊長大笑。
傍晚。
一羣刑警們坐在一家燒烤店的院子裡,滿臉懷疑的望着院子中央的牛糞石板烤肉。
這玩意能吃?
這玩意爲什麼不臭?
爲什麼要吃這玩意?
身爲刑警,大家的問題一個接一個的往上跳。
燒烤店的老闆陳達錢和夥計更加懵逼,他們每年也就做幾次牛糞石板烤肉,都是包場形式的,算是店裡面的特色項目了。
牛糞的燃燒溫度比較低,能夠均勻加熱,爲了突出這個特色,也是爲了儲熱好,有特色,他們又加了石板的成分。當然,蒙古等地也是有類似的項目的,這樣烤出來的肉非常嫩。
該說不說的,牛糞烤出來的肉還有一種青草的清香味——牛有四個胃,它的消化體系是以細菌爲主的,所以,牛糞相當於經過了四道發酵過程的植物纖維,其中含有10%左右的粗蛋白,1%左右的粗脂肪,30%不到的粗纖維。
所以,燃燒中的牛糞並不臭,只能說是有特殊的味道。印度人的某些小吃只能用牛糞來做,也是有原因的,調侃不算,但若是認爲15億人有統一的錯誤認知,那自己一定要非常優秀才行。
但是,今天的燒烤院,真的比烤屎還臭!
燒烤店的老闆陳達錢做了這麼多年,每年有人調侃他是“烤屎匠”,他都一笑而過,最近兩年,大家已經開始喚他“烤屎仙人”了,陳達錢也只是微微笑。
但是,烤了這麼多年的屎,直到今天,陳達錢才知道,真正的臭是什麼味的。
“江老闆,咱們……咱們今天要不換一種東西吃吧?”陳達錢找到江富鎮,表情很是扭捏。
今天請客簽單的是雷鑫,但找地方的是江富鎮,這家燒烤店租的店鋪也是江富鎮的,而陳達錢既不想得罪警察們,也不敢得罪房東,最後還是覺得房東好說話。 江富鎮問:“爲什麼要換?”
“太臭了,我怕他們真的以爲我們在烤屎。”陳達錢實話實說,道:“周圍鄰居都在發朋友圈了,再這麼搞,回頭人家真的以爲我們的牛糞烤肉臭的不行……”
“那來吃你家牛糞烤肉的人,有以爲牛糞烤肉不臭的嗎?”柳景輝剛剛正跟江富鎮聊天呢,回首就是一個邏輯掏。
陳達錢被問的一愣,這個角度,他還真沒想過。
在做“烤屎仙人”的時候,更早之前,做“烤屎匠”的年月裡,他總是向客人們解釋,牛糞其實並不臭……
然而,真正包場來吃牛糞烤肉的人,其實是奔着臭來的?
陳達錢的腦海中,不由閃過無數個畫面,最終重疊到了一起:
“老闆,你這個牛糞烤肉也不臭啊!”
陳達錢懊惱的一拍大腿:“對啊,我怎麼沒想到?”
“想明白了?”柳景輝智珠在握,彷彿看穿了陳達錢的內心。
“我明白了。”陳達錢微微躬身:“我現在就讓人去買點螺螄粉的調料來。”
智珠在握柳景輝:“恩?”
有點熟悉的螺螄粉的臭味從院中升起,周圍的人紛紛釋然:
“對吧,這個味道臭的正。”
“真臭啊。”
“臭的人有點餓了……”
院內的警員們也露出如釋重負的表情,現在,臭的已經不只是他們了。用此臭氣熏天之軀,吃此臭意盎然之餐,恰如其分,恰如其實,恰到好處。
“辛苦了。”江遠舉杯跟雷鑫碰了一下,實在的道:“是我技術有限,讓大家受累了……”
“江隊,您這麼說,我就要不好意思了。是您給了我們一個辛苦的機會,沒有您運籌帷幄,我們想辛苦,想爬垃圾山,都沒用啊。”雷鑫趕緊跟江遠碰杯,又道:“說真的,只要能破案,您讓我天天爬垃圾山……一個月爬半個月吧,我真沒問題的。”
雷鑫說着看向身側。
“剩下半個月我來爬。”副大隊長笑呵呵的配合一句。
“我能爬一週吧。”教導員今天不是很有覺悟。
“我快退休了。”副教導員笑呵呵的來了一句,再舉着杯子過來,再跟江遠一碰,笑道:“我見過的神探多了,但像江隊這麼神的,真的少見,老實說,一個都沒見過。這個案子已經是偵破了,無非是找證據的環節,稍微有點磕絆,爬個垃圾山嘛,有什麼好說的,我第一次陪法醫鏟腐屍,那比垃圾山臭到哪裡去了,江隊都做得,我有啥做不得的。”
“理解萬歲!”江遠舉杯,一口氣將一整杯的啤酒喝了個乾乾淨淨。
柳景輝也陪着喝了一杯,道:“公允的說,這個案子真的挺難偵破的,現場幾乎沒有痕跡,作案的兇器也特殊,兇手的運氣好,整個鏈條做下來,殊爲不易。”
“偵破了就好。”黃強民沒心沒肺的笑笑,再對雷鑫眨眨眼,道:“你們這個算是現案,戰力排行榜可不加分了。”
山南省的警務戰力排行榜裡面,對刑警大隊這一級,現案全破是100分,有一個案子不破就是0分,兩個不破就是負100分,屬於是倒扣性質的。所以,書香名苑的案子偵破了,前進區刑警大隊不加分,但寧臺縣局和寧臺縣刑警大隊都要加分。
雷鑫擺擺手:“那個榜早都是你們的了,有什麼好看的。”
話題一換,大家的興致就高了一些。
雷鑫接着又宣佈翻過垃圾山的都放假兩天,衆人更是歡聲雷動,這年月,做刑警的能休滿週末,就算是修了有福分了。
江遠也是該喝酒喝酒,該吃肉吃肉,等肚子飽了,再找上雷鑫,道:“雷大隊,你派兩個不放假的,回頭跟我的人跑幾個地方吧。”
“恩?是案子嗎?”雷鑫喝了酒,有點遲鈍。
江遠點頭:“之前的命案裡,不是有個腦袋被鈍器擊打,殘留有竹屑的嗎?我有點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