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色的光點穿透力十足,從黑暗中望出去,視野立即出現了恍惚。
劉晟遮擋了一下眼睛,並舉起手電筒揮舞兩下,對面的紅點才移位了。
“這也太多攝像機了,不知道的還以爲被狙擊手給鎖定了。”劉晟走到門口,忍不住抱怨。
“多點證據沒壞處。”柳景輝倒是贊成陶鹿的安排,雖然在法庭階段可能沒什麼用,但對景的時候,鐵證如山裡的“山”,還真的是有意義的。
劉晟嘟囔了一句,也沒有真的要反對什麼,反而是有些沉悶的站在了那裡。
基本也沒什麼要他做的事了。這地方又偏僻的很,回去也是不可能的,就只能守着。
柳景輝上上下下的走了一遍,腦海中正是迸發靈感的時候,也就站在劉晟旁邊,着力思考着。
站對面看兩人,只覺得二人的眼睛都是失焦的,只不過一個人的腦子是在瘋狂轉動的,一個人的腦子是躺平的。
江遠先將三層樓走了一遍,再回到一樓,開始更換衣服手套。
劉晟這時候像是活過來了,忙問:“怎麼樣?”
“證據很多,撤離的不算匆忙,但證據清掃的不多,基本沒有做什麼系統性的清潔。”江遠說着看了一眼柳景輝。
柳景輝也瞬間被激活了,眉頭一皺:“那說明這裡很可能並不是第一現場。”
死者張麗珍的落水點是在附近的,她身上的孢粉信息,也說明她曾進入過這個院落,但這並不意味着張麗珍一定死在院子裡。
有可能是死在院子外的,也有可能是死在外面的草地上,樹林下的。
以邏輯推理來判斷,警方是循着張麗珍的屍體信息,找到此處宅院的。而這麼好的,成本明顯不低的宅院被放棄,算算時間又與張麗珍的死亡時間接近,那麼,張麗珍的死亡與宅院的關係必然脫不了關係。
再就常理推斷,這種情況下,張麗珍若是死在宅院內的話,做一番清掃以祛除證據,是最正常不過的思路。
所以,宅院內沒有清掃的痕跡,就有極大的可能說明,第一現場並不在宅院內,使得清掃並無必要。
當然,也有另一種可能,是宅院的負責人並不知道張麗珍死亡這件事。但是以常理揣測,很難相信如此偏僻特殊的宅院,負責人的控制能力會如此的虛弱。
另一方面,就算宅院的負責人不知道張麗珍死了,進而未曾進行宅院內的清掃,兇手也應該重返現場,做一次清掃纔是。
劉晟也回過神來,想了一會,想明白了,更進一步的問道:“其實,就算這裡不是第一現場,沒有事情發生,清掃一下,不是也很正常嗎?”
“你這個問題很有意思哦。負責人都有時間把畫框之類的帶走,爲什麼不清掃一下房間。”柳景輝頓了頓,道:“無非是兩個原因,要麼是覺得沒必要,要麼是覺得有必要。”
“沒必要清掃?都有人死了,這個理由顯然不合適。”劉晟道。
柳景輝點點頭。
劉晟接着道:“有必要的意思,是負責人覺得有必要留下證據?”
柳景輝緩緩地點頭:“也只能這麼解釋了。”
兩人說着看向江遠。他們在這裡秀推理,但真相如何,歸根結底是要證據做支撐的。
江遠招手喊了個帶攝像機的民警,再帶一名現勘,開始自下而上的依序勘查起來。
“先取地面的腳印。”江遠讓人將勘查燈打亮,再一個個的取腳印。
很快,黑乎乎的房間裡,就打起了勘查燈。
就目前來看,江遠認爲腳印的價值是非常大的。腳印不僅能夠判斷在場人員的一系列身份特徵,最重要的是,能夠看出現場是否有發生搏鬥、抵抗、拖行之類的情況。
人,容易死但難殺,就算死者是女性,想要乾淨利落的殺死她也是不容易的。雖然之前的推理討論,已經傾向於第一現場不在室內,可還要看過纔算。
而且,如搏鬥、拖行這樣的行爲,之所以會被看出來,是因爲它們有異於平常,是較爲激烈的活動。
對江遠來說,只要有腳印,不那麼激烈的活動,其實也是看得出來的。
他現在已經開了犯罪現場重建(臨時+1)的技能,等於是LV5的犯罪現場勘查的同時,有一個更高級的,相當於LV6的犯罪現場重建的特長項。
到了這個級別,只要願意投入時間和精力,不僅能看出腳印的主人是怎麼走的,向哪裡走的,甚至能看得出腳印主人落腳前後的動作是什麼樣的。
一個簡單的例子,當一個腳印上出現了左右旋擰的痕跡的時候,就代表腳印主人可能是轉彎了。
人的很多動作發力都是要有落腳點的,只要地面條件足夠好,這些都是能夠看出來的。而這處宅院長達一年多的封閉,積累的塵土,此時反而變得有利於足跡鑑定。
江遠等人先是搭着板橋,將一層層的腳印給蒐集記錄了。
同時,江遠趁着其他人取腳印的時候,又做了一輪分析,接着再繞着幾個腳印,一圈圈的螺旋式觀察。
由此撿起了一些頭髮或皮屑之類的,也是分別標記拍照的。
對江遠來說,這場現場勘察本身是沒有難度的,但要組織好它,不僅是勘察階段要有條理有組織性,還要在後期的偵查階段,乃至於訴訟階段,隨時提供有力的證據支持,纔是最困難的地方。
可以想見,這間宅院內原本居住或來往的人數是很多的,要將他們都摳出來,有效率有條理的摳出來,工作量是不會小的。
三層樓,一層層的繞上去,再取證下來,天都黑了。
足跡取完了取指紋,再歸類各種痕跡。
正常的現場勘察,其實是不會這樣做的,通常只是在重點位置,取重點的指紋和痕跡等等。
否則,這個電子時代也就罷了,放到20年前,紙質材料大行其道的時候,證物的體積都會變成問題。
今次的現場則不一樣,包括陶鹿等人在內,都傾向於儘可能多的獲得證據,同時儘可能多的鎖定人員。
這樣一直幹到了夜間,纔算是將現勘的大部分活計完成。
相比室內的情況,院子裡反而沒什麼有價值的線索。樹林裡的一年多時間,與城市裡的一年多時間完全是兩個概念。
在微生物衆多,各個生態位填補全面的情況下,院落裡想找到指紋和足跡都有困難。更別提用它們來證明什麼了。
“陶支,現場勘察完成了。”江遠再次脫下手套的時候,天已經黑透了。
“指紋鑑定和足跡鑑定的工作,也交給你了?”陶鹿追了一句。
江遠點點頭:“能行。”
“好,那我就進狗了。”
法醫江再點了點頭。
陶鹿掏出對講機,道:“讓狗進門吧。”
幾條膘肥體壯的警犬,立即出現在了江遠等人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