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房後面便是專屬的貴賓溫泉區,單獨一個小池,池邊亮着幾盞溫暖的燈光,春天的花香隨風飄來,令人覺得溫暖而舒適。
遲小多與封離互相看了一眼,遲小多覺得封離好瘦,封離卻隨意看了下遲小多,讓他小心地走進溫泉裡去。
“謝謝你。”遲小多說:“這次如果不是你,我也許和項誠就再也見不到面了,當時在船上走得匆忙,來不及朝你道謝。”
“該感謝的是我。”封離疊好冷毛巾,讓遲小多靠池邊仰躺,把毛巾放在他的額頭上,遲小多發出舒服的,顫抖的氣。
“是您解決了我的雙胞胎弟弟。”封離答道:“在我身體裡的禁錮才得以解開,陰暗一面得以消除,我得到了本該屬於我的一切。”
遲小多想起來只覺得挺抱歉的,說:“對不起……”
“不。”封離答道:“胡新陽與我,就像陰陽之輪,彼此爭鬥不休,我們之間並無感情,說是雙胞胎,其實只是九尾天狐的陰與陽兩面。”
“就像你們人的善與惡念,我與他本該相伴相生,但天魔在他的體內種下了魔種,令陽輪消,陰輪漲,胡新陽的力量已達到了我無法遏制的情況。”
“果然盛極必衰,否極泰來,他終於在毫無法力的你面前,遭受了致命的一擊。”
“對。”遲小多笑道。
封離朝遲小多微微點頭,遲小多覺得和封離說話很舒服,雖然對方用的語氣有點端着,很書面語的感覺,卻一點也不讓人討厭。
隱隱約約,似乎還包含着某種無法言傳,只能領會的深意。
“致命的一擊。”遲小多說:“他也許根本沒把我看成敵人。”
“所以事實證明。”封離答道:“輕敵是不可取的,看似戲耍對象的,毫無戰鬥力的人,往往會令人陰溝裡翻船。”
遲小多點點頭,池中只有水聲。
封離又客氣地說:“今天晚上,在下冒昧地聽見了您與蒼狼的幾句對話。”
遲小多當即尷尬起來,說:“呃,是這樣的……那個……”
“您請吩咐。”封離說:“我會盡力和平解決,不會令您難交代的。”
“不不。”遲小多覺得封離實在是太客氣了,說:“我想聽聽您的想法,哎!爲什麼我也開始被帶得用起敬語了!這樣,你叫我小多,可以嗎?不要這麼客氣,我實在太不習慣了。”
遲小多拍拍封離的肩膀,心想他的皮膚好嫩好滑,只有陳朗能和他一較長短了!
封離說:“好的,很榮幸。”
遲小多抹了把臉,說:“可達那個人呢……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辦,以前……有人喜歡過你嗎?”
封離說:“有的。”
遲小多:“談過幾次戀愛?”
封離沉默不語,遲小多覺得可能戳到他的傷心事了,忙道:“沒有關係,是這樣的,可達是我的好哥們……你想說什麼?”
遲小多發現封離似乎想說話,耐心地等待自己講完纔開口,忙示意封離先說。
封離朝遲小多禮貌地說:“剛纔,我在回憶追求我的人,大約有一千一百七十多位,實際談過戀愛,萌動過愛情的的,不到六十個,確切地說,大概在五十七個。”
遲小多:“……”
“因爲活得比較長的關係嗎?”遲小多嘴角抽搐道。
“是的。”封離看着水面,有點失落。
所有的愛人都將在他的面前老去,步入死亡,千年的生命,最終仍留給他一段孤獨的光陰。遲小多突然理解了封離這一刻的心情,他伸出手,摸了摸封離的後腦勺,封離沒有說話,只是朝遲小多微微點頭,表達對他友善的情感。
“你最近想談戀愛嗎?”遲小多說:“有沒有興趣,調劑一下,我是說……”
封離想了想,有點難回答,遲小多說:“對可達完全沒興趣也沒關係,我去回絕他,雖然我覺得他一定不會放棄的,呃,剩下的就看他自己了。”
“格根託如勒可達。”封離答道:“蒼狼。”
“他是狼,你是狐狸,還挺般配的。”遲小多笑道。
“嗯。”封離沉吟,遲小多心中一動,覺得說不定有戲,封離卻說:“但是年紀實在太小了,只有三十多歲,連雛狼都算不上。”
遲小多完全忘了這個年齡差的問題,這麼想起來似乎有點虐。
“下不了手。”封離說:“他太小了,有點罪惡感。”
遲小多心想完蛋,可達你是沒希望了。
緊接着,曹斌抻長了自己的脖子,幻化出一張血盆大口,將簡文連人帶椅子,吞了下去,黑色的霧氣幻化開去,那怪物的喉嚨裡,一團凸起不住掙扎,繼而發出骨骼斷裂的悶響。
然而怪物的喉嚨裡,響起了滴滴滴的聲音,彷彿有什麼正在朝外發出警報。
怪物吐出一團變形的鋼製椅,轉身以觸鬚拉開了陽臺門,飛身出去。
溫泉內:
“你喜歡什麼樣的……呢?”遲小多說。
“一千二百歲以上的。”封離說:“妖力最好能比我強。”
“比你強的應該沒有了。”遲小多說:“我好像就沒見過,我們在你眼裡,都是很小的小孩子吧。”
封離微微一笑,淡得就像沒表情一樣。
“沒別的條件了嗎?”遲小多說。
“有感覺就行。”封離說。
“嗯。”遲小多表示贊成,有感覺就行,他仰起頭,看着星空,突然一團黑影飛過,遲小多眯起眼,敏銳地感覺到了不妥。
“那是什麼?”
封離馬上擡頭看,遲小多指向天空,黑影渾身發出紫色的光,飛向了西北角。
“什麼都看不見。”封離說:“等等!”
封離躍出水,遲小多馬上也跟着出溫泉池,封離把浴袍扔給遲小多,遲小多穿上,封離全身赤|裸,單膝跪地,倏然全身變得雪白,抖開九條巨大的尾巴,遲小多二話不說,跨坐上去,九尾天狐離地而起,仰頭髮出一聲狐嘯!
酒店裡所有人被驚動,九尾狐一騰空,載着遲小多飛上了天空!
項誠放下酒瓶,快步走出溫室咖啡館,說:“怎麼回事?”
“我來了——!”可達脫光了朝溫泉裡一跳。
“人呢?”可達莫名其妙。
曹斌快步上樓,房中空空如也。
遲小多騎在封離的背上,數條巨尾裹住了他,寒風吹來,封離的聲音響起。
“在哪裡?!我看不見!”
“就在前面!”遲小多道:“加速!要追上它了!”
黑夜裡,九尾天狐踏空飛奔,跑過之處留下了一道絢爛的光帶,前方那黑色的妖獸已察覺到背後有人尾隨,一個轉身,朝着密林中降下。
遲小多:“得通知項誠!”
“來不及了!”封離答道:“他們會找到這裡的!在哪裡?!是什麼東西?!”
密林的盡頭是一條公路,而公路對面則是萬丈懸崖。
“是饕餮!”遲小多說:“景浩!景浩!”
九尾狐瞳孔陡然收縮,在空中變幻爲一隻雪白的駿馬,通體發出強光,照亮了整片森林。
“照夜玉獅子嗎?!”遲小多大叫道:“簡直是帥呆了!”
封離沒有回答,左看右看,衝進了森林,前方傳來樹枝折斷的聲音,遲小多說:“繞路過去!”
封離再次一抖身,變幻爲一隻黑豹,載着遲小多躍上樹去,在樹杈之間跳躍,遲小多說:“左邊,右邊,左上角……下去!”
黑豹幻化爲熊,一頭撞上了正在奪路狂奔的饕餮,黑熊發出怒吼,一掌把饕餮拍得旋轉,直飛出去,饕餮嘶吼,衝上前與黑熊搏鬥!
遲小多被甩下地,饕餮甩開黑熊,朝遲小多撲來,遲小多吼道:“封離!”
遲小多朝着森林的盡頭衝去,穿過一條道路,朝着空中一躍,對面是個懸崖,遲小多飛出了懸崖,饕餮四爪撲空,抖開翅膀,竭力盤旋,要減緩下落之勢。
遲小多身在半空,封離化身一隻奇異的巨鷹,朝遲小多衝來,以背脊接住了他,饕餮仰頭衝上,巨鷹兩爪一伸,張開喙,噴發出烈火!
遲小多緊緊抱着鷹脖,饕餮衝上來時也張開了大口,噴出黑色的烈焰。
兩隻妖獸各自噴出焰息,撞在一起,相撞之處烈火呈圓盤狀一圈又一圈地瀰漫開去,照亮了黑暗的長夜。
腳下是深不見底的一個無底洞——妖獸的戰場在武隆天坑頂上展開,而這足足將近一分鐘的僵持,令遲小多意識到一個嚴峻的問題——
——饕餮的力量變強了……
“準備撤……”遲小多感覺到了危險,說:“不要再打下去了!”
兩口焰息對衝,饕餮與封離都無法抽身,只要一撤,對方的妖息便將以排山倒海之勢涌來,把自己燒成重傷。
偏偏遲小多隻穿着一身浴袍,什麼都沒有帶,看在眼裡焦急萬分。
饕餮喉中鼓氣,似乎在聚集全身的力量,封離幻化出的巨鷹翅膀平張,懸浮於空中,竭盡全力抵抗饕餮越來越強的烈火。
遲小多觀察到饕餮的噴火是有周期性的,隨着呼吸而一波一波地衝來。
“我數三二一……”遲小多說:“準備……”
封離沒有回答,全身劇顫,翅膀張到極限,羽毛根根倒豎,遲小多吼道:“撤!”
封離翅膀一收,護住遲小多,旋轉着倒墜下了深谷,饕餮一口火焰噴去,登時點燃了天坑附近的樹木,黑夜裡登時燃成了一片火海,封離撞下地面,繼而化爲九尾天狐,轉頭喊道:“遲小多!”
遲小多被掛在樹上,饕餮從天空朝下衝來,四處噴火。
“在這裡!”遲小多喊道。
九尾狐飛躍而起,遲小多落下樹去,揪着它一圈白色的領毛,封離的聲音急促,說:“饕餮變強了!”
“它吃了黑翼大鵬鳥!”遲小多說:“兜圈等項誠!”
九尾天狐要趁機襲擊四處尋找二人下落的饕餮,卻被遲小多按着,兩人藏身密林中,饕餮的四足踩斷了樹枝,朝着他們走來。
滴滴滴——滴滴滴——
遲小多聽到細微的聲響,似乎是從饕餮腹部發出來的。
那是什麼?遲小多看了眼封離,封離眼裡也充滿了疑惑。
饕餮站在原地,不住伸長脖子嘔吐,片刻後,嘔出來一個小小的裝置,裝置上全是血與碎肉,發着紅光。
那是一個發報器,什麼意思?!饕餮剛吃了什麼?!
遲小多正在偷看時,封離卻示意遲小多看頭頂,一頭巨狼伸出頭,朝着地面看,幾下要撲出,躍躍欲試,繼而四爪騰空,跳了下來。
饕餮四處尋找一人一狐下落,倏然間高處一隻巨狼躍出懸崖,從兩百餘米高的天生三礄上墜落,四足朝着饕餮一撲,天搖地動,整個天坑內都在爲之顫抖。
“可達!”
蒼狼與饕餮滾在一起,饕餮淬不及防被撲成了黑氣,飛向數十米外凝聚成形,緊接着展開黑色的大鵬鳥翅膀,朝着蒼狼衝來。兩頭巨獸同時拔高,互相對撼,壓倒了樹木,磚石四飛。
“走!”曹斌從樹頂衝下來。
遲小多知道接應的來了,項誠沒有出現,想必是在等待將景浩一擊致命的機會,九尾狐帶着遲小多跑向電梯井,然而饕餮卻抵住了蒼狼,頂着它朝電梯井一撞,附着在懸崖外的電梯井登時斷裂,坍塌下來。
電梯井壓下來的瞬間,粗大的蛇尾在遲小多身前出現,朝着鐵架一抽,上百噸的鋼結構支架發出“當”的巨響,呼呼旋轉,朝着饕餮飛去!
饕餮被撞得暈頭轉向,遲小多撲上去抱住蛇尾,感覺到自己被巴蛇帶得直飛起來,沿着峭壁刷然遊弋過了上百米距離,巴蛇附於巖壁上,猶如游龍一般掠過,落地時輕輕把遲小多一推,曹斌衝過來,接住。
“你們先走。”巴蛇發出項誠的聲音,吐出蛇信。
“不要上去!”曹斌喝道:“另外找路!我們的酒店被包圍了!不要回酒店!”
遲小多剛要問,蒼狼卻朝着他們這邊摔了過來,頃刻間封離化身爲人,單掌推出,在蒼狼背後一抵,巨獸在空中翻身,朝着饕餮再次直撞過去!藍灰色發着光的蒼狼與饕餮從東邊打到西,又再滾回來。
天矇矇亮,山谷四周霧氣瀰漫,曹斌喊道:“往第三礄跑!”
“我在這裡掠陣!”封離喊道:“你們快點離開!”
整個天坑內有三道自然石橋相連,遲小多在前,曹斌緊追在後,沿着棧道跑向景區出口,突然間遲小多剎住了腳步,擡頭看。
兩人站在瀑布下,隱約聽見了直升飛機的轟鳴聲,天已大亮,四輛直升飛機降低高度,射出炮火,轟擊天坑中的饕餮與蒼狼。
一聲嘶吼,潛伏在森林中的巴蛇衝出,一口咬住了其中一輛直升飛機,把它拖下來,撞在地面上,直升飛機驚天動地的爆炸了。
緊接着峭壁頂端有人出現,拿着擴音器吼道:“不要再反抗了,你們已經被包圍了!”
“驅魔師?!”遲小多說。
直升飛機掉頭,朝着峭壁上的包圍圈一通掃射,場面登時一片混亂,曹斌道:“是驅魔師和景浩的人槓上了!快走!”
“按計劃走!分頭行動!”封離的聲音響起。
頃刻間蒼狼與九尾天狐拔高,蒼狼恢復可達身形,浴袍飛揚,騎上九尾天狐背脊,九尾天狐變幻爲一隻雪白的巨隼,載着可達刷然衝出了包圍圈。
巴蛇一尾將饕餮捲住,甩向石壁,山岩坍塌,巴蛇不再戀戰,朝他們飛速衝來,曹斌帶着遲小多一同朝着溶洞內躍出,巴蛇飛速入水,繼而浮起小島般的蛇頭,托住遲小多與曹斌,穿過溶洞,飛速離開。
背後的天空上亮起強光,符文飛射,直升飛機朝着北方離開。
“它吃了簡文!”曹斌說:“簡文的身體裡有一個發報器,一旦他死了,發報器就會把他的手下們引過來!”
“糟了。”遲小多說:“要快點提醒驅魔師們……景浩會不會變成……”
兩人腳下一振,打斷了遲小多的話,巴蛇飛出水面,在平原上滑行,繼而將遲小多與曹斌抖了下來,在空中一翻身,變爲項誠,雙手橫抱遲小多。
“走。”項誠道:“剛纔至少有兩撥人交上了手,一撥是在找咱們的重慶驅魔師,另一撥是簡文來救他的手下。”
公路旁停下一輛車,郎犬喊道:“快上來快上來!”
項誠讓郎犬坐到車後,遲小多還穿着一身浴袍,坐上副駕位,繫上安全帶,項誠倒車,開到最高速,離開武隆。
“酒店已經被簡文的手下包圍了。”項誠說:“暫時不能回去,軒何志帶白老師走了,咱們直接抄近路去豐都。”
遲小多簡直是筋疲力盡,項誠卻一手把着方向盤,摸了摸他的頭。
“什麼都沒帶。”遲小多說:“簡直狼狽極了。”
“東西都在包裡。”項誠說:“郎犬,把衣服拿出來。”
遲小多換上衣服,哭笑不得道:“我的溫泉。”
“下次換個地方泡。”項誠答道:“在花園裡坐着的時候,我想起了一件事。”
“什麼事情?”遲小多心中一動。
“我爸爸,是在山裡發現我媽媽的。”項誠答道:“在我很小的時候,媽媽還帶我去過那裡。”
遲小多:“啊!”
“那個地方很可能就是她醒來的地方。”項誠說:“也就是白綏說的,另一個聖地。”
遲小多:“你還記得在哪裡嗎?”
“希望沒有被淹沒。”項誠答道:“那是一個很大的地方,被山體坍塌給壓住了,到了山下,我可能會記得。”
天坑內硝煙瀰漫,本地警察也來了,消防車在峭壁上朝下噴水撲火。
“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呼叫呼叫,第二梯隊……”
懸崖邊上開始吊索下人,數架直升飛機降落,一隻手推開石頭,傷痕累累地爬了出來。
“簡部長!”
簡文靠在峭壁邊上喘了會氣,嘴角露出邪惡的笑容。
“給我接北京。”簡文攀上直升飛機。
正午十二點,越野車顛簸,進入原始森林中的山路,遲小多被顛醒了,耳中傳來曹斌和項誠的對話。
“沒有信號。”曹斌答道:“不能確認可達他們的方位,gps也沒法定位。”
“不用看gps了。”項誠說:“這裡我來過。”
項誠倒車,朝着灌木叢一撞,摧枯拉朽地碾了過去,掛檔,油門踩到底,越野車從一條溝壑上飛了過去,攪起漫天泥濘,在平原上留下兩道車轍。
“那傢伙到底是什麼來頭?”項誠說。
“他是一隻饕餮。”曹斌解釋道:“非常危險。”
“我聽齊齊說過。”遲小多說:“他是血魔的試驗品,鄭老師的師侄……這本領也太逆天了,吃什麼變什麼,會越來越強嗎?”
曹斌答道:“我不知道,血魔用的秘術,迄今驅委裡還沒有研究出剋制它的辦法。”
“必須儘快解決掉它。”遲小多說。
曹斌嘆了口氣,說:“都是我犯下的過錯,導致這傢伙的力量已經失控了。”
“萬一它吃了天魔……”遲小多說:“咱們不就完蛋了。”
項誠突然看了遲小多一眼,喃喃道:“原來是這樣……我懂了。”
“什麼?”遲小多一臉懵懂。
“包裡有手機,試試看能聯繫上封離不。”項誠說。
“我們在泡溫泉,泡到一半跑出來的,他沒帶手機。”遲小多翻出手機。
項誠:“黃杉在豐都和武隆的交界處接應他們,應該快到了。”
可達騎在封離背上,九尾天狐穿過密林,一躍上樹,在樹頂上跳躍奔跑。
“你來騎我吧。”可達關心地說:“累不累?”
封離道:“還是您騎着我吧。”
可達說:“不不,你來騎我。”
封離沒有響應可達的提議,可達笑道:“上次你用機關槍掃我,可是把我嚇得不輕。”
“當時不知道您是友是敵。”封離縱身一躍,從山巒上飛下,爪子騰空,在空中奔跑:“冒昧動武,致以誠摯歉意。”
“沒關係。”可達隨手摸了摸封離的頭。
“請不要動我的耳朵。”封離的聲音說。
可達馬上道歉,封離又不吭聲了。
皚皚青山,十萬原始森林,樹木鬱鬱蔥蔥,車輛在盤山公路上成爲小小的點,封離站在一塊突出的岩石上,可達說:“累不?換我來吧。”
封離不答話,朝着遠方眺望,似乎在判斷方向,片刻後轉頭沿着東北方進入了森林。
可達又說:“你在國外生活過?”
封離沒回答,可達想了又想,說:“平時看動漫不?”
“不看。”封離彬彬有禮地答道。
可達:“……”
可達對着封離,簡直是老鼠拉龜,無處下嘴,就像對着一塊沒有喜怒的冰山一樣。可達冥思苦想,最後想出一句。
“你身上居然沒有味道!”可達誠懇地說。
封離:“……”
“對了。”可達又問:“你喜歡吃雞麼?北京有一家的雞做得很好吃。”
“我是狐狸。”可達□□的九尾狐答道:“您誤會了,我不是黃鼠狼。”
可達又沒轍了。
可達臉有點紅,封離身上的毛柔順細密,白色的毛髮非常乾淨,這對全身上下只有一件浴袍且浴袍裡還掛着空擋的可達來說,簡直是一個巨大的考驗,從離開武隆後,全程路上,可達胯|下那東西都是翹着的,隨着封離在山林中縱躍,可達那粗大威武的東西便深埋在狐狸的毛髮裡,被無數軟長毛刺激得通紅髮抖。
“稍稍稍微……慢點。”可達說。
封離:“我們需要在正午前抵達都督鎮。”
可達說:“還是你來騎我吧,我快要不行了。”
封離:“?”
可達咬牙忍着,封離說:“您暈車?我儘量平穩一點……”
“不不不……”可達說:“快停下!噗。”
可達考慮是否側坐,但側坐的姿勢實在太娘了,封離剎住動作,隨着這個動作,可達身體前傾,整根一瞬間沒入了狐狸背上柔軟的毛髮深處,隨着前端的摩擦,感覺到千萬毛髮在最敏感的部位上一起拂過,可達整個人都僵住了。
“好點了?”封離問。
可達:“……”
封離又四爪躍起,說:“請坐穩,我們快要到了。”
封離毛髮發散,可達一瞬間表情變得極其奇怪,開始默誦《金剛經》。
春日的陽光照在兩人身上,半小時後,封離飛過天空,看到地面上的一輛車。
“我們到了。”封離答道,繼而一躬背,朝着地面降落。
可達:“…………”
封離一個急剎,可達身體前傾,不受控制地微微抽搐,足足十秒時間,表情極其詭異。
“大人!”
“封離大人!”
越野車停下,黃杉打開車門,衆手下下車,朝九尾狐行禮,可達心裡波濤洶涌,暗流澎湃。
“您方便下來一下嗎?”封離扭頭,對背上的可達說。
可達整個人保持着僵直的動作下來。
黃杉抱出摺好的西裝,內褲與襯衣,封離問他們:“拿一點水來。”
黃杉遞出礦泉水,封離用牙齒咬開,側過身,說:“幫我衝一下背後。”
“這是什麼東西?”黃杉聞了聞。
封離答道:“不要問了。”
可達站在樹後,一手扶額。
黃杉的手下遞來手機,上面顯示遲小多的來電。
“謝天謝地。”遲小多說:“終於聯繫上了,你們那邊情況如何了?”
“我想靜靜。”可達欲哭無淚地答道。
遲小多在電話裡焦急地說:“快通知陳真!景浩把簡文吃了!他會變成簡文!讓陳真馬上解除掉簡文的所有權限!”
可達說:“我知道了。”
遲小多答道:“我們已經到都督鎮了,你們還有多久?”
遲小多,曹斌,項誠和郎犬在一家小麪館前吃午飯。
“你和封離在一起嗎?”遲小多難得地關心了下可達,說:“他說什麼了?”
“不要提這件事,我們還可以做朋友。”
可達的聲音從電話裡傳出來。
遲小多:“好吧那你們請儘快。”
可達掛了電話,一副生無可戀臉,黃杉的手下提着個包過來,遞給他運動服,可達在樹後換上,沒有內褲,只好將就。片刻後封離一身修身的西裝,黃杉替他戴上了耳釘,封離現身,朝可達作了個“請”的手勢。
“請問您需要離魂花粉嗎?”封離彬彬有禮地問。
可達:“……”
封離戴上墨鏡,遞給可達一個小瓶子。
“你們居然也有這個。”可達說:“該不會是特地爲我準備的吧。”
“您說笑了。”封離答道:“活了一千年,有些時候,我偶爾也會聞一聞它。”
可達說:“還是不要了……算了,來一點吧。”
可達聞了離魂花粉,眼神有一點迷茫,看着封離。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嗎?”可達問。
“沒有。”封離戴上墨鏡,說:“我說,我們儘快,不要讓他們等太久。”
可達說:“我怎麼拿着這個?”
封離接過,把它收好,越野車上路,前往與項誠匯合。
遲小多吃着面,整個人困得都要把腦袋栽到碗裡去了,大家都很疲勞。
“吃完休息一會。”項誠說。
“沒事。”遲小多說:“一切就快結束了。”
曹斌望向綿延的羣山,從這裡再往北就是豐都的山區,大巴山在嘉陵江與漢江形成分水嶺。遙遠的東北方,穿越羣山與濃霧,便是傳說中的巫山。
金剛箭就在巴山的某個地方,也許再過不久,就將抵達旅途的終點。
“多吃一點。”項誠說:“這幾天很可能會在山裡過。”
思歸從遠處飛來,一聲鳥鳴,落在飯桌前,郎犬伸手去揪它尾巴,思歸卻撲騰幾下避過,跳到項誠肩上,不安地注視周圍。
“有人在接近這裡。”
項誠把思歸抓下來,握在手心,再次放出去,思歸在高空盤旋三圈,飛向東邊。
“人很多。”項誠道。
遲小多掏錢包,數錢,放在桌上,電話響了。
“都督鎮被景浩帶着的妖魔包圍了!”封離說:“我不知道他們爲什麼會來攻擊你,但是馬上離開那裡!”
項誠前去開車,遲小多抓起包,四人上車,項誠沿着鎮後小路開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