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飛翔要外出,更新時間不定,本可以後臺定時發佈的,不過後臺有時候會抽風,希望朋友們原諒。
“這裡很危險,你怎麼上來了,快下去。”
裘樟清顯然並沒有認出眼前這個俊朗的年輕人就是前天在山下被自己訓斥的那個土行孫一樣的泥猴子。
“你趕緊下去”隨着裘樟清的眼鏡男像是縣府辦公室的,他皺眉也喊了馮喆一句,轉過頭對裘樟清說:“縣長,你早上到現在還沒吃飯呢……”這個跟在裘樟清身邊眼鏡男子三十多歲,看上去文質彬彬,他並沒有再理會馮喆,看出來他也不知道馮喆是誰。
“讓司機去買點包子來,車上還有礦泉水,隨便解決一下……”
眼鏡男說:“縣長,那怎麼行,身體重要……”
裘樟清不等眼鏡男說完:“千防萬放,沒想到在最不應該出現問題的地方出事。”
“縣長,這次純粹是意外,半間房鎮的依然書記說了,這裡前年出現過一次山體滑坡,但是當時沒有人員傷亡,於是半間房鎮裡投入了大量的人力財力,做了很多工作,纔將後店子村搬遷到了新村去,在這一點上,半間房鎮的領導集體還是有遠見卓識的。”
“事故就是事故,出了事情就要分析原因,承擔責任,前事不忘,後事之師,一萬個功績也會被一次小小的失誤抹殺”裘樟清看着山下說:“後店子村基層的工作還是有瑕疵的,基層組織老齡化,幾年了都沒發展新鮮血液,這就很說明問題,有了事情執行能力低下,爲什麼這樣?如果後店子村組織裡有幾個身強力壯的年輕人,在塌方事故中就不會是在山下遙控指揮。”
眼鏡男聽了不說話,裘樟清又說:“思想意識層面從來就要緊抓不懈,不然就會失去陣地,那天我批評的那個人原來是司法所借調來的,我們縣基層力量薄弱由此可見一斑,體滑坡是隻是一個事故,但是要從這中間吸取教訓,深刻反思,自我檢查,自我檢討,看看我們的工作還有什麼地方有缺陷,亟待改進完善,這纔是重要的。”
“平時看不出來,每每都是最關鍵的時候才烈火出真金,那個司法員不但自己不救人,畏縮退後,還阻擋大家不去救人,貽誤戰機,則是冷血,這種人要堅決的予以問責,警示我們的同志以此爲戒。”
裘樟清說着,目光再次看見了馮喆,就問:“年輕人,你怎麼還不下去?”
裘樟清其實比馮喆大不了幾歲,卻老氣橫秋的對馮喆說話。
馮喆剛要回答,忽然的就覺得腳下鬆動,眼前的裘樟清猛地比自己捱了半截,往山崖下直直掉了下去。
馮喆大驚:“危險山體滑坡”
馮喆警覺的早,但是已經晚了,裘樟清已經尖叫一聲身體往下墜落,馮喆一眼看到了那耷拉在斷層處的半截繩子,身子就撲倒,一隻手剛抓住繩子,他腳下的那一塊土壤也都滑下了山坡。
說時遲那時快,裘樟清眼看着就要從山頂墜下,馮喆一手抓繩子一隻手就抓到了裘樟清的手腕,馮喆很清晰的聽到了裘樟清胳膊脫臼的聲音,大聲喊着:“趕緊救人,你在幹嘛”
馮喆的這一句是衝着眼鏡男喊的。
眼鏡男一直站在裘樟清身後聽着她說話,距離陡峭的土崖遠,所以這會反而是安全的,他看着馮喆爬在那裡一手抓着繩頭一手抓着裘樟清的樣子,似乎嚇呆了,等馮喆吼叫,才清醒了一些,可是他慌慌張張的,不知道怎麼來救援兩人。
裘樟清臉色慘白的,全身懸掛在土崖壁上,臉上冒出了冷汗,那隻懸空的手緊緊抓着土崖上的凹凸處,腳在下面亂蹬,減輕着身體的重力。
“拉繩子快”馮喆又吼了一聲,眼鏡男恍然大悟,一屁股坐在地上,靠着歪脖子槐樹,全力拽着繩子往上拉,但是基本沒有什麼效果。
馮喆覺得自己的手有些出汗,裘樟清這會經過了最初的慌亂,倒是清醒了很多,忍着疼痛,嘴裡喊道:“錢主任,快打電話叫人”
這個被稱作錢主任的男子嘴裡答應着就要掏手機,馮喆叫道:“先別打,來不及了,你把繩子頭扯上來,想法攀住我,我好受力拉裘縣長上來。”
錢主任覺得還是馮喆的話有實際操作性,他艱難的趴在地上,將麻繩頭扯了上去,馮喆喊:“打一個活結,套在我身上”
幸好那天馮喆找到的繩子很長,崩斷後還有長長的一大截,錢主任弄好後一扔,但是沒套在馮喆身上。
馮喆趴在斜坡上,感覺自己的手已經快沒有力氣,就叫:“不要管那麼多了,直接套我脖子”
錢主任呆了一下,馮喆又喊:“你只管套我死不了”
有了馮喆這句話,錢主任終於顫顫巍巍的將繩套套在了馮喆脖子和肩膀上。
馮喆兩隻手都騰不出來,頭不住的晃動着,將繩索往自己身上多套一些,又叫道:“將剩餘的繩子往山坡下挑,讓縣長那隻手抓住繩子”
裘樟清聽馮喆在慌亂中說話頭頭是道,頭腦清晰,猛然想起了馮喆是誰,嘴裡就“啊”了一聲。
“別慌,我們一定會成的……錢主任,找樹枝將繩子往縣長跟前挑,讓她能抓住”
“……好,現在趕緊打電話叫人。”
繩索多餘的部分已經到了裘樟清身邊,她急忙緊緊抓住,可是因爲她的扯動,套在馮喆脖子上的繩套就緊了,裘樟清感覺馮喆抓着自己的那隻手送了一下,正在驚恐,卻見馮喆做了一個十分大膽的舉動他那隻扯着繩子的手猛地鬆開,胳膊飛快的從繩套中穿過,但是身體失控,整個人就從裘樟清頭頂翻了過去,“嘭”的一下就撞到了土崖壁上。
這下成了馮喆被吊在下面,裘樟清反而在上面。
裘樟清又是一聲叫喊:“你沒事吧?”
老炮臺下面終於有人看到了這驚險的一幕,有人已經急匆匆的跑了上來,更多的人在下面屏神靜氣的滿面肅然,仰頭看着這驚心動魄的一切。
那繩索攀着馮喆的胳膊,從脖子上斜斜攀下來,由於撞擊,將他勒的幾乎喘不過氣,聽了裘樟清的話就叫:“你……抓緊……咳咳……”
裘樟清這會比剛纔能好受些,心說他這樣勇於救自己,那麼那天怎麼可能撞毀房屋造成坍塌死人?
馮喆終於用繩索將自己繫牢,他抓住繩子往上攀巖,用多餘的繩索套了一個圈,然後從裘樟清的雙腿中套過,漸漸蹭着裘樟清的身體和她平行。
裘樟清剛開始不知馮喆在做什麼,後來覺得自己的腰上套了繩索,再看看又變成土頭土腦的馮喆,腦海中將這人和前天的形象做了一個重合,終於確定了眼前救自己的就是那天那個“貽誤戰機而又瀆職”的司法員。
馮喆終於鬆了一口氣,他大口大口的喘着氣,看着裘樟清說:“好了,這下你那隻手可以放鬆了,那隻手腕是不是被我抓脫臼了?”
裘樟清搖頭說:“沒事”問馮喆:“你還好吧?”
馮喆還沒有回答,上面土崖上已經有人在喊了:“裘縣長,你在下面怎麼樣?我們正想辦法拉你上來。”
“好的可以拉了。”
裘樟清答應着,看看腳下懸空有幾十米高的距離,忽然全身覺得發軟,嘴裡長長的“嗬嗬”喘氣,再看着一臉土又被流淌的汗水搞的一道道印跡的馮喆說:“謝謝你”
……
馮喆和裘樟清被救上去後被這幾天一直參加救援的醫生做了粗略的檢查,馮喆基本沒事,都是皮外擦傷,而裘樟清的確手腕脫臼了,瘀腫淤血,血壓偏低,被立即送往縣醫院進行醫治,在臨走前,裘樟清確認馮喆不需要到醫院進一步治療,就讓人派車將他送回去,要他好好休息。
……
傍晚的時候天空又是電閃雷鳴,但是雨卻一直沒下來,馮喆坐在屋裡,他將前門和後窗都打開,風呼呼的往裡颳着,接連不斷樹枝狀的閃電將他的臉照映的忽明忽暗,這時外面傳來了屯一山的聲音。
“小娃,出來。”
這時候天已經有些冷了,屯一山披着一件綠色的軍用棉大衣坐在屋前,他的跟前放着兩個凳子,其中的一個上面放着一碟油炸花生米,旁邊還放着一瓶酒。
馮喆坐下,就聞到了一股酒香,他拿起這瓶酒,卻看不到任何的商標,沒有名號,但是酒的香味卻透瓶而出,很醇厚。
馮喆看了一眼屯一山,將酒打開,給屯一山和自己都倒了酒,屯一山端起來就喝,馮喆習慣了屯一山的沉默,也將酒喝了,果然入口綿軟,脣齒留香,回味無窮。
兩個人一直都沒說話,這樣半瓶子酒就下了肚。
平時馮喆喝酒基本都不醉,可是今天喝了半斤,卻有些頭腦模糊,心說屯一山這瓶酒也不知什麼時候珍藏的,酒勁這麼大。
“有些時候,英勇犧牲,比冷靜的權衡利弊要容易被人接受。”
屯一山沒頭沒腦的說了一句,然後又是一陣的沉默。
馮喆深以爲然,他覺得屯一山說的,就是自己這幾天在老炮臺上的遭遇。
“有時候做事出發點是好的,可是還要懂什麼叫時政,審時度勢並不意味就是要做一個投機分子。”
“現實往往就是殘酷的,認真做事是基礎,有時候也需要講究手段,策略,方法。”
“往往做好事的目的並不是沽名釣譽,也許出發點也不是爲了口碑和人心,但是有些時候確實是需要犧牲一些什麼浪費一些什麼來換取一些什麼從而達到一些什麼目的。”
一瓶酒很快見底,屯一山寥寥幾句,再不言語,披着棉大衣進了屋裡,沒有出來。
馮喆坐在走廊裡,一個人把酒獨斟細品。
屯一山這是在肯定自己?還是在提醒自己?
花生米吃完了,酒也全部落肚,馮喆暈暈乎乎的回屋睡覺。
這一夜的風颳了整整一個晚上,閃電雷鳴的也是一個晚上,可到底雨也沒落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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