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武陵市司法部門的人員精簡分流並不是個案,而是全國全省範圍內對政法系統的一次整頓,由上到下,一杆子到底,目的就是提高執法者的整體素質,去除機構臃腫,人員龐雜的弊端,就是精兵簡政,提高政府工作機能。
馮喆剛實習期滿,才熟悉了老幹部處的業務,就被分流、被挪窩,是大形勢下波及到個人的影響,不能說是時運不濟,只是夜裡吃麪條,趕(擀)上了。
馮喆被下派到了梅山縣半間房鎮司法所。
乍一聽半間房鎮這個地名,馮喆以爲是什麼深山老林偏遠山溝裡的小村鎮,誰知到了才發現自己錯了,半間房鎮是梅山縣幾個爲數不多比較富裕的鎮之一,這裡的支柱產業有白雲岩,滑石礦,銀礦和鉛鋅礦,有大大小小的企業十七八家,養殖業漁業也比較發達,一條房河貫穿整個鎮子,離鎮區邊緣的地方有一座國家二級水庫,在和陽守縣交界的地方,還有煤礦,現已探明的儲藏量就非常可觀。
在深入的瞭解了這些情況後,馮喆覺得樑志國真是爲自己的去向問題動了一番心思的,分流減政是大政策,具體到某個人往哪分流,往何處去,這裡面可以操作的空間就有伸縮性了。
如今鄉鎮一級的基層司法所有兩種性質,一種是市、縣、區司法局在鄉、鎮或者街道辦事處設立的派出機構,這種類型的派出機構有的叫直派司法所,有的叫直屬司法所,還有的被稱爲司法行政派出所,再有一種是鄉、鎮、街道辦事處的內設機構,這種類型的以掛靠鄉鎮街道綜治辦形式存在,人事、經費就歸鄉鎮街道管理,司法所工作人員也一般由鄉鎮街道辦事處中的有關人員兼任。
半間房鎮司法所屬於前一種形式,不過在半間房鎮,司法所沒有**的辦公場所,和鎮直機關都在鎮黨委鎮政府大樓裡辦公。
具體一些講,市、縣、區司法局在鄉鎮、街道辦事處的派出機構司法所,實行的是市、縣區司法局與鄉鎮人民政府、街道辦事處雙重領導,市縣區司法局爲主的管理體制,就是司法所人員編制管理和業務指導由上級司法局負責,司法所人員的黨團關係由鄉、鎮、街道辦事處管理,人員任免調動,上級司法局須要徵求鎮、鄉黨委的意見,按幹部管理權限辦理。至於財務上,根據事權劃分的原則,司法所正常公用經費由市縣區街道辦事處兩級財政共同負擔,人員經費則列入縣級財政預算,司法所人員的工資關係隨編制列入縣市區司法局統一管理。
半間房鎮司法所是副科建制,馮喆是科員,基本工資全國科員幾乎一個樣,從這一點來說,在哪幹都沒什麼區別,不過待遇和補貼上,就要看工作所在地的經濟實力了。
半間房鎮經濟發展的不錯,所以,馮喆覺得應該感謝樑志國。
半間房鎮鎮政府主體樓四層,蓋得算是氣派,司法所就在一樓佔了三間屋子辦公,所長、副所長、矯正專職社工、專職調解員一共四個人,加上馮喆,正好五個。
有些基層司法所配備有專職幹警,但是半間房鎮司法所沒有,按照所長林曉全的說法,半間房鎮公安派出所的警員,包括基層法庭的法警全都是司法所的幹警,一個司法系統的,隨叫隨到,司法所要那麼多人幹嘛,人多還惹眼,打架呢?
“他們平時替咱養着人,天下勞苦大衆是一家,關鍵時候,咱不費一粒糧食也能召喚到雄兵百萬。”
林曉全一說就朝着馮喆笑:“你所長我就是這脾氣,說話直,我可不是嫌棄你來了,咱這本來是四*人*幫,這會就成了五指山,攥成拳頭打出去,那得多有力啊,五指山,連孫悟空都能降服,還怕區區半間房的宵小之輩?”
“再說了,要人就要小馮你這樣有專業法律知識的,咱又不是一線辦案,只說服幫教,靠的是嘴上功夫,養個警察幹嘛?激化矛盾逮人的事,不利於司法所和社會共同建造和諧局面。”
馮喆正在想這半間房鎮司法所的人員組成,兩男兩女的,和自己去五陵市司法局老幹部處的模式一模一樣,自己的到來倒是打破了男女比例的均衡,林曉全就說了孫悟空,馮喆心裡更有想法了:這和當初牛闌珊說自己的話幾乎同出一轍,某些程度上講,這個半間房鎮司法所,就是五陵市司法局老幹部處的縮小版。
新的工作,新的崗位,這一切就像是一個輪迴。
林曉全四十多,副科級別,長得平平常常,說話卻很麻溜,副所長趙曼,女的,三十出頭,臉有些圓,但是眼睛更圓,不過五官比例很好,猛一看讓人覺得是一箇中年版的女洋娃娃,是副主任科員。
副主任科員是非領導職務,雖然在某些方面可以相當於副科級,但還不是副科長。
還有矯正專職社工胡端,男,快奔三十的人,濃眉大眼,看起來十分的精神,科員一個,再有的就是司法所專職調解員李雪琴,也是科員,一頭黑亮的長髮,看起來十分文靜,但是很快的,馮喆就知道自己錯了,這些默默不語的同事們立即顛覆了給自己的第一印象。
馮喆到的時候已經快下午了,林曉全就讓胡端帶着給馮喆先安排了住的地方,胡端在路上給馮喆解釋,本來所裡就沒有**辦公的場所,至於住宿,原來的成員包括他自己四個人都成了家,除了李雪琴外全在半間房鎮落了戶,而李雪琴雖然嫁到了梅山縣城裡,可她孃家就是半間房的,因此,按照司法所的傳統,馮喆這個單身貴族就得,也只有住到老鎮政府的院子裡。
胡端就是半間房鎮土生土長的人,他開着一輛麪包車,很快的將馮喆帶到了半間房以前老鎮政府大院裡。
這老鎮政府主體建築看上去果然有些年月了,兩層的磚瓦結構房屋,一順溜的有二十多間,屋頂的泥瓦上長了許多叫不上名字的植物,還隱隱約約有一個奇形怪狀的高音喇叭,也不知是哪年的的東西,還能不能用。
由於早就知道馮喆來,房間是預備好的,靠東第三間,胡端拿了鑰匙一邊開門一邊說住東邊好,這叫紫氣東來。
馮喆進到屋裡一看,條件比五陵市差遠了,屋裡自然是沒有洗手間的,就一個二十平左右的單間,地面水泥鋪的,牆角的地方略微有些發潮,房頂的角落還掛着一張破碎的蜘蛛網,蜘蛛倒是不知哪裡去了,一面牆壁上貼着一張濃妝豔抹的女人頭像畫,好像是以前的哪位女電影明星,不過年代久遠,馮喆叫不上她的名字。
屋裡面的牀和桌椅用品倒是齊全,胡端推開窗說先換換氣,馮喆就從窗戶看到後面一隻母雞蹲在後牆角的草窩裡咯噠咯噠的叫,想來是剛下了蛋在向主人邀功請賞,還有一隻錦毛大公雞在牆頭叢生的仙人掌中間展翅欲飛。
“咱們鎮新辦公樓建成了後,這裡就成爲政府工作人員的居住地,這院子你看見了,也不小,那邊那個大操場就是一個對外臨時的停車場,看門的老劉就是停車場收費員,他負責院子的清潔衛生和安保工作,所以,收的錢也就歸他了。”
這屋裡也沒什麼好看的,胡端看馮喆放下了東西就和他往外走:“你看要是沒別的事,咱們還是去所裡,所長都安排好了,今天到**,爲你洗塵,咱們樂百家,大夥借你的東風都樂。”
馮喆初來乍到,自然一切聽胡端的安排,鎖了門到了院子裡,馮喆就看到東邊一小片菜地裡有個白髮老人正在拔草,胡端看了低聲說:“那是你鄰居,就住在東邊那兩件間房裡,從咱們梅山縣縣長位置上退下來的。”
馮喆聽了就看着胡端,兩人上了車,胡端才說:“老爺子脾氣怪着呢,舞刀弄槍的,不常和人說話,一說話就罵娘,咱們惹不起,躲得起,你說對吧。”
“今天爲馮老弟接駕,咱哥倆要好好的擱摸擱摸。”
馮喆以爲胡端說的擱摸是隔膜,到了**飯店,才知道這個“擱摸”就是好好談話,多多交流的意思。
這接風宴由司法所長林曉全主持,馮喆自然坐最末的位置,五個人兩杯齊碰下肚,喝了開場見面酒,林曉全就說:“我代表司法所全體人員,熱烈歡飲馮喆同志加入我們這個大家庭。”
在座的幾個人稀稀拉拉的鼓了掌,馮喆站起來對大家說謝謝,林曉全讓馮喆坐下,嘴一撇說:“毬,掌聲不激烈,你們是不是對小馮有意見?”
趙曼就說了話:“我和學琴對小馮沒意見,是你們倆對小馮有意見。”
胡端急忙說:“沒有,趙副統領,我下午還用私家車帶着小馮同志去了他的官邸,算是私車公用吧?可汽油錢都沒問所裡要,你說我得有多冤,我鞍前馬後的,怎麼對小馮兄弟有意見,你是老二,這樣說,我比得上竇娥吧?”
李雪琴立即說:“我明白了,胡端這是想要汽油錢,所以對小馮有意見,你想,要是小馮不來,他不就省了下午的汽油嗎?”
胡端瞪眼看着李雪琴:“妹子,你可不能因爲自己漂亮就胡亂的拿別人對你的好感任意消耗,要知道感情分用一次少一次,用完了,你就短了,就沒了。”
李雪琴反駁說:“我纔不怕短,我又用不着,你倒是要小心,一直短下去的話,回去怕你媳婦讓你三更半夜買黃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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