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邊有個聲音輕輕地說：“還不起牀啊？”
喻遙從混沌中拔出一點清明, 意識到自己還扒拉着賀晉平，問：“幾點了？”
“八點半。”
喻遙嗯了一聲，不怎麼在意, 又睡過去了。
賀晉平低頭看着喻遙的睡容, 手指摩挲他的耳朵, 嘆了聲氣。
他往常六點半起牀晨跑, 到點兒了就睡不着, 所以到現在已半睡半醒抱了他兩小時。期間一直試圖叫醒他，但迴應的只有失去知覺的呢喃。
捏了捏他的鼻尖，看他因爲呼吸不暢開始難受時才鬆開。眼前是一張白白淨淨的臉, 長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 陰柔俊秀, 一看就是個溫柔秀氣的男人。喻遙就長這麼舒服, 溫和無攻擊，即使和他耳鬢廝磨, 也不會產生一絲一毫被侵犯到領地的炸毛感。賀晉平獨慣了，誰靠近都煩，唯獨喻遙不。
親了兩口，喻遙迷迷糊糊意識到這一點，精神大振, 爬起身摟着他直笑, 小聲小氣道：“你幹嘛偷偷親我？”
“我感覺我親的挺天經地義。”
喻遙笑的兩眼眯起, 露出一排白牙：“對, 你最有理了。”
賀晉平看着他, 懶懶的使壞：“親我。”
喻遙抱着他撲頭蓋臉一陣親，差強人意, 賀晉平下牀直接給他打橫扛進了浴室。門關了大概半個小時吧，出來時喻遙雙腿直打晃，終於進入了無欲無求的賢者模式，準備早餐。
喻遙往嘴裡塞麪包：“吃完我們出去散散步？”
賀晉平喝着牛奶：“嗯，前幾天不是說養寵物？”
喻遙纔想起這個，急的飯吃的都沒滋味了，立刻開始搜附近的寵物店。吃完飯退房出了酒店，立刻打車過去。
喻遙跟上前來的店員應付，賀晉平徑直奔向了一隻哈士奇，勒着繩索不肯鬆手。喻遙看到沙發角落裡蹲着一隻一捧大的雪白小博美，也立刻抱在懷裡，讓賀晉平也摸摸：“我們就要這個吧？”
賀晉平不是很願意，在他的審美里除了媳婦，其他的東西必須要帥！要炫酷！狗類中唯一能滿足的只有大型犬，比如哈士奇。
“博美太小了。”
毛髮蓬蓬，完全就是一堆毛，沒鼻子沒眼，不符合他的審美。
喻遙說：“小不好嗎？很可愛啊，軟綿綿的。”
賀晉平皺着眉低頭看了一眼：“不行，脆，血薄，不小心一腳就沒了。”
喻遙驚訝：“這麼血腥？小心一點就好了。”
賀晉平背過身：“我不要。”
喻遙：“……”看來上次吵架沒吵完今天還得接着吵，想了想，勸他，“那我們先看看貓，買了貓纔看狗好嗎？”
賀晉平這纔回頭，透過玻璃櫥窗去看一隻只的貓咪，幸好這家店普通，沒有他之前中意的昂貴的挪威森林貓，避免了爭吵，直接看中了一隻藍白英短。
喻遙把貓抱在懷裡摸了摸，才三個月大，軟綿綿慢吞吞，遞給賀晉平。他伸了一隻手懶懶散散隨便要來拎後頸，被喻遙瞪了才後知後覺伸出雙手，將小貓抱在懷裡。
喻遙問：“取什麼名字好？”
賀晉平思索：“小白？小藍？小寶？”
“……這麼簡單嗎？”喻遙運用起自己高度的文化素養，“凱文？湯姆？亞瑟？”
賀晉平：“能不能正常點？”
喻遙看了看小貓的肚子：“這還是個小男孩，要不賀建國？賀鐵柱？”
賀晉平嗤了一聲：“我尋思還是喻雪兒比較動人。”
喻遙把貓一放，感覺今天不吵一架還他媽過不去這個坎兒了，賀晉平見勢不妙，沉吟片刻：“先不取名，回去讓你爸取，他比較風雅。”
喻遙深吸一口氣，看好貓之後，服務員去裡間取貓窩貓糧，他走到沙發上又把玩偶似的小博美抱在懷裡，親了一口，回頭目光楚楚地看賀晉平：“小賀，就買這個好不好？”
賀晉平：“不好。”
大庭廣衆之下也不好纏着他，喻遙只好開始講道理：“你想買二哈，但你想沒想過貓才這麼小，它倆在一塊會不會被欺負？”
一問，賀晉平表情顯然難住了。
喻遙拎着小博美的兩隻小爪衝他搖了搖：“還是要勢均力敵的兩隻小弱雞才能和平共處~乖，快叫爸爸。”
賀晉平不答應。
喻遙捧着小奶狗湊到他跟前：“叫爸爸，爸爸帶你回家。”
小博美軟綿綿的奶叫了一聲。
喻遙連忙扒拉賀晉平：“兒子會叫爸爸了，快答應啊！”
賀晉平眉心緊鎖，不情不願地把小博美抱在手臂上，小博美又愛亂爬，差點滾下去，被他一擡手兜進懷裡：“別亂跑。”
嘴上說的不要身體卻很誠實。
付了錢，拎着籠子和各類用具出門，喻遙攔了出租車，上去後賀晉平坐在另一頭看着窗外，顯然不高興。
喻遙也理解，養寵物是好多年的事，相當於多了個家人，肯定首先挑自己喜歡的。喻遙也喜歡二哈，但對小白軟又毛絨絨的狗興趣更大，爲了不委屈自己，只能委屈賀晉平了……
跟司機說了地址，喻遙伸手扣住賀晉平垂在座位上的手，握緊。
賀晉平扭頭見他笑的燦爛，把手抽出來。
喻遙有點好笑，伸手扣上去，又被掙開了。
“這麼生氣啊？”
賀晉平不快樂：“貓和狗都是你喜歡的，平等說也該一人一隻。怎麼不買我喜歡的？”
看司機投來了目光，喻遙低頭拿起手機打字：“我也知道你喜歡……可我就想要這兩隻，你想想，假如我們一人要心儀的一隻，必定有不喜歡的另一隻，那就是兩個人不快樂。如果一個人全買中意的，那就只剩一個人不快樂了，對不對？”
“……”強詞奪理，賀晉平關上手機轉臉看窗外，不說話了。
喻遙覺得有點棘手，自己好像的確有錯，但真要反省也反省不出什麼。
下車回家，這個點喻蘭亭和樑鶯都有課，家裡果然沒人，把貓狗提進去，也讓賀晉平進了屋。進去他還是不高興，喻遙只能坐下慢慢勸：“沒買二哈就這麼生氣呀？”
賀晉平不說話。
喻遙想了想：“你看其他人家裡買寵物，都是老婆和孩子說了算，哪有大男人摻和的份？”
賀晉平也是臉不紅心不跳：“我是孩子啊。”
喻遙磨磨蹭蹭上去想抱他，賀晉平立刻避開了，就這麼一個動作，喻遙突然有點難受：“你又要跟我發脾氣啦？”
賀晉平還是沒動靜，下一刻，喻遙起身往外走：“我去給你買二哈。”
態度突然來了個大拐彎，他沒反應過來，看喻遙走到門口穿鞋時，眼皮狠狠地抽了一下，有點慌了，起身拉住他：“怎麼了？”
“給你買寵物。”喻遙推開他，往門外走。
賀晉平神色不定，一把抓着他拉回來，將他禁錮在門上，牢牢地抱了好一會。
兩個人都沒說話。
喻遙有種失落感，如果重新開始意味着一切回到原點，囊括傷人不淺的惡習痼疾，似乎很難讓人打起精神。
賀晉平臉上還殘留着不滿情緒，煩躁地收緊雙臂：“算了算了，就它。反正比起寵物我更喜歡你，你喜歡我就喜歡。”
喻遙擡頭看他，分明臉上還有氣，已經很認真地哄起人了，比以前有進步。心裡的苦澀一下變成好笑，擡手拍拍他：“好了，我們去買吧？三隻寵物比較熱鬧。”
賀晉平不答應：“太麻煩，忙不過來。”
喻遙得了便宜不好意思賣乖，謹慎道：“真的呀？”
賀晉平抱着他，頭枕在頸間，難受得聲音都變了：“你開心我就開心。”
喻遙不信：“你真的開心？”
賀晉平：“……不是很開心。”
喻遙這才鬆了口氣，還是熟悉的小賀，雖然口是心非，但知道照顧自己情緒了。笑望着他的雙眼：“好啦，那我用身體償還可以嗎？”
又到了熟悉的PY交易環節，賀晉平不爲所動：“還身體？要不你打個欠條？一晚七次你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喻遙開始樂：“那下輩子、下下輩子繼續還，行不行？”
賀晉平不說話，頭靠在他頸間，很重地哼了一聲。
哄了半天他心情纔好點，開始坐沙發上抱着貓玩兒，就是不愛碰小博美。
喻遙只能自己抱着小博美揉揉哄哄，叫：“小寶貝小寶貝~”
賀晉平立刻擡頭盯着他：“叫誰小寶貝？”
“……”喻遙低頭面不改色，“兒子。”
鬧了一會，喻遙看了看錶，快十二點了，爸媽也該回家了，到時候看見賀晉平怎麼解釋？剛纔上樓着急，連禮物也沒買，估計印象得更差。
還在想，門口突然響起了窸窸窣窣的開鎖聲，喻遙眼睛一瞪，拉着賀晉平往臥室跑，舉手指慌忙在脣上噓了一聲。
看他這麼着急，賀晉平只想問他當初跟爸媽告狀時說的壞話到底是什麼，到底進行了多少藝術加工。
門開了，喻遙回頭衝爸媽揚起燦爛一笑，看見了從門後走進來的許盈，笑容僵硬住。
她穿件黑呢大衣，邊站在門口換鞋，邊說話：“遙遙，手拆線了？過來讓我看看。”
聲音戛然而止。
門口放着一雙男人的AJ。
擡起漂亮的杏眼，打量他片刻，又看到了桌上不屬於喻遙的黑色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