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那不是閃電,而是一片雪亮刺眼的刀光。
廂房正好遠遠的對着龍爪門莊院的一片高牆,我從廂房破碎的木門中看去,卻發現那堵高牆不知道被用什麼方法弄得倒塌了一個口子,我擡眼望去的時候,正好看到十幾個黑衣馬賊夾帶着凜冽的夜風,從那個缺口躍入。
十個幾個黑衣馬賊俱是長髮披散,面上則以紅布蒙面,所騎馬匹四蹄上全以厚實布匹包裹,落地之時簡直寂靜無聲,形如鬼魅。而一從缺口躍入,十幾名黑衣馬賊就已經抽出手中的彎刀。
因爲刀鞘是羊皮所制,暗淡無光,而黑衣馬賊的動作又是如此的整齊劃一,以至於雪亮的彎刀唰的一下全部出鞘的時候,我的眼前就好像落下了一道明晃晃的閃電。
“這裡危險,你們先暫去議事廳躲避。”看到黑衣馬賊從缺口中涌入,佟金鐘對我們急切的說了一句之後,身形一動,馬上朝着高牆的缺口處躍了過去。
這時早有趕來的十數個龍爪門弟子和闖入的馬賊殺成一團。只是幾個回合,雙方就各自有人血濺五步。
看到戰況如此慘烈,林靜如也忍不住想衝上前去,但是轉眼看了我一眼之後,林靜如卻還是拖住了我的手,往龍爪門的議事廳跑去。
我們原本所在的位置是在龍爪門莊院的西側。而議事廳則在莊院的東北角。林靜如和我直直的往東北角跑去,但是才繞過了幾間屋子,迎面就遇到了兩名渾身浴血的龍爪門弟子。
“小姐,馬賊主力已從東北角殺入,掌門讓你們往南廂房暫避。”兩個弟子顯然在龍爪門的地位不高,一見到林靜如都是以小姐相稱。
“我爹爹和章師哥呢?”聽到東北角也有馬賊殺入,林靜如和我頓時大吃一驚。
“他們現在正在東北角抵擋馬賊,現下我們佔優,請小姐放心。”
一聽到形勢佔優,林靜如頓時鬆了一口氣。從剛剛的情況來看,馬賊半天雲一夥雖然彪悍,而且看上去是訓練有素,久經沙場,但是龍爪門衆人的武藝卻似乎在他們之上。似乎不會有太大的問題。所以互望了一眼之後,林靜如就按兩人所說的帶着我往南廂房退去。
一路之上我們再沒有遇到任何的人,但是莊中金鐵交擊,殺戮之聲卻一陣陣傳來。
“馬賊半天雲怎麼會這個時候殺進莊裡來的。”退到南廂房院之後,我忍不住問道。
“我也不知道。”林靜如的眼中也全是擔憂之色,“半天雲他們一向都在關外活動,從不在關西活動,我們和他們一向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不知道他們怎麼會突然掩殺上門的。”
“要不我們出去看看怎麼樣?”
“不,夫君,還是你呆在這裡,我出去看一下吧。”在南廂房院中等了大概十來分鐘之後,我們聽到殺戮聲沒有消失,反而更加慘烈起來的時候,我們兩個人都忍不住擔心起來。
“這是什麼話,我可是個男人。哪能讓女孩子出去冒險。”
聽到我的話後,林靜如的眼中滿是感動的神色,但是她還是固執的搖了搖頭,“不,我比你更熟悉這,所以還是我先出去看一看。”
“那就一起出去吧。”
“…。”
正當我和林靜如正爲了誰出去查看一下而爭執的時候,南廂房的門口卻響起了一片零亂的腳步聲。
“爹爹,章師兄!”林天養和章大千首先出現在視線之中,兩個人身上都是斑駁的血污,章大千的身上帶了兩處刀傷,而林天養則面色蒼白,看上去好像受了內傷的樣子。一看到林天養和章大千這副樣子,林靜如頓時迎了上去,發出了一聲驚呼。
“這個給你。”但林天養卻只是深深的看了我一眼,點了點頭,然後就從懷裡掏出了一個包裹,塞到了我的手裡。
“這是什麼?”我隨手接過了包裹,忍不住問道。
“這是你的飛刀和西洋表。”林天養看了林靜如一眼,又看這我說道,“我把靜如交給你了,如果你不好好待她的話,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什麼?!”
“爹爹!”聽到林天養的話,林靜如的臉色一下子變了。
難道龍爪門敵不過馬賊半天雲一夥?我也一下子明白過來。但是我還沒來得及出口相問,林天養就已經對章大千說道,“你們快走。”
“爹爹,不,我不走。”章大千還沒有回答,林靜如卻叫出了聲來,“到底是怎麼回事?馬賊半天雲他們怎麼會突然殺進莊來,我們怎麼會敵不過他們?…。”
“是許…。”
“是因爲我。”
林天養才吐出兩個字,廂房院外的一個聲音就已經給出了答案。
“二師兄?”林靜如不可思議的看着西廂房院門外出現的人影。
我深吸了一口氣,出現在西廂房門外的,正是面目陰冷的許寒城,而他的身後則站着兩個刀尖上還在滴血的黑衣馬賊。
“不要叫他二師兄,他這個欺師滅祖的敗類。”章大千忿忿的喝止住了林靜如。
“敗類?”本來許寒城的眼光一直冷冷的盯在我和林靜如的身上,聽到章大千的話後,許寒城卻大笑了一聲,一下子扯開了自己胸口的外衣,露出了幾道恐怖的傷疤。
“看見這道刀傷了麼,這道刀傷就是爲龍爪門挨的,我足足在牀上昏迷了十天才醒過來。”
“看到這道劍傷了麼?只要偏了一寸,我就已經在黃土裡躺着了。若論功勞,龍爪門有哪一個人比得上我?”
“龍爪門的弟子有哪一個沒有爲龍爪門流過血,捱過刀?”許寒城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章大千的怒吼打斷了,“但是誰又會爲了一己私慾會勾結馬賊,背叛師門?”
“勾結馬賊?”許寒城仰天大笑了數聲。笑完之後才用憤恨的眼光看着我和林天養道,“既然你們如此說的話,那我就給你們先引薦一下吧。”
“這兩位就是半天雲的大當家羅一虎和二當家薛連山。”
當許寒城的手指點過的時候,兩個刀尖上還在滴血的馬賊揭下了蒙着的面巾,一個面色陰冷,長着一對三角眼的臉龐和一個臉上有着一道刀疤,鐵須般鬍子糾結在一起的臉龐落入了視線之中。
“久仰林掌門大名,只是無緣得見,今曰一見果然名不虛傳。”面色陰冷的羅一虎看着林天養陰陰的一笑。
但林天養卻只是哼了一聲,在我和林靜如的耳邊輕聲說道,“待會我們纏住他們,你們就和章師兄一起衝出去。”
“背叛師門?”而這個時候,許寒城卻又已經看着林天養說了下去,“不論是論功勞還是論苦勞,我都應該是龍爪門的下一任掌門,但是我卻沒有想到,你居然會將靜如師妹許配給這樣的一個一無是處的採花賊!羅大當家和薛二當年以前一直都勸說我把你殺了取而代之,我還一直都拒絕了他們的好意,我天真的認爲,你肯定會把掌門之位傳給我的。可現在呢?你居然把我下到地牢,我真後悔沒有早聽他們的話,把你除掉。““許寒城!你這個忘恩負議的小人!”許寒城的話音剛落,章大千和身邊的幾個弟子,就已經按捺不住,朝着許寒城撲了過去。
就連林靜如也一下子紅了眼,往他那裡衝去。
我很清楚林靜如和章大千他們爲什麼這麼衝動。因爲在此之前,他們還認爲許寒城是因爲因愛成恨,所以才勾結了馬賊的。但是剛剛許寒城的話卻已經明明白白的說出,許寒城一直以來都在窺視着掌門之位,而且半天雲一夥也早已經和許寒城接觸過。而許寒城也並非不是不想取而代之,而是因爲他一直認爲,林天養會將掌門之位傳給他。
女人的直覺有的時候果然很準,就如同林靜如的感覺一樣,許寒城確實城府深沉,他一直追求林靜如,或許實際上也就是爲了她身後的掌門之位。
我一向最痛恨不講義氣和吃裡扒外的傢伙,此刻一想明白,尤其看到林靜如也要撲上前去,頓時也火上心頭,忍不住就要解開林天養交給我的布袋,不管自己的飛刀有沒有用,給他來上幾飛刀。
但是我纔剛剛解開布袋的一個口子,扯出了我插着飛刀的腰帶,我和林靜如就都一下子被林天養扯在了身後。
“你們快走。”林天養把我們扯開之後,也向半天雲的兩個當家和許寒城撲了過去。
章大千等人原本滿心憤恨,存心拼命,就已經和半天雲的兩個當家和許寒城鬥了個旗鼓相當,林天養一經加入,頓時佔了上風,在林天養的雷霆幾擊之下,頓時把半天雲的兩個當家和許寒城逼到了一邊,給我們扯出了一個空當。
但是我和林靜如看到他們翻翻滾滾殊死相鬥,怎麼肯先行逃走。更何況我看林天養的功力明顯高於半天雲的兩個當家和許寒城,照理說林天養和章大千等人殺死半天雲的兩個當家和許寒城之後再和我們一起逃走也都可以。所以我認爲我們現在也沒必要逃走。但是因爲他們戰作一團,所以我們一時也幫不上手,只能先在一邊站着。
“你們快走!”但是看到我們站着不走,林天養卻發出了焦急無比的喊聲。
而讓我大吃一驚的是,才一會功夫,林天養和章大千等人的龍爪手的威勢卻好像少了不少,林天養等人的面色越來越難看,但半天雲的兩個當家和許寒城卻得意的冷笑,越戰越勇,反而佔了上風。
“怎麼會這樣?”我才愣了一愣,一道血光就已經耀紅了我的眼睛。
在張狂的大笑聲中,半天雲的大當家羅一虎一刀砍下了一名龍爪門弟子的頭顱,而當龍爪門的那名弟子的頭顱在空中翻滾下落的時候,林天養和許寒城也已經雙爪相交,硬拼了一招。
原本林天養的功力要遠勝於許寒城,但是讓我和林靜如忍不住驚呼出聲的是,和許寒城硬拼一招後,林天養卻往後倒退了兩步,噴出一口血來。
“掌門!”
一堆裹着刀光的人影也衝了過來,最當頭的人影一晃,扶住了倒退着的林天養,正是滿身浴血的佟金鐘。
林天養才一張口,就又噴出一口鮮血,受傷顯是極重。但是林天養晃了一晃之後,卻一把推開了佟金鐘,看着佟金鐘和我們嘶聲道,“佟金鐘,你快帶你靜如師妹和沈書白離開!”
“師尊!”
“爹爹,我不走!”
佟金鐘和林靜如的聲音才響起來,林天養就又朝着許寒城撲了過去。而這個時候,許寒城的雙爪,卻也如同鐵鉤一般,擊中了章大千的背心。
巨大的嘶吼聲中,章大千飛快的轉過身上,一爪也擊中了許寒城的前胸。
“大師兄!”佟金鐘見此情景,雙眼一下子就紅了。因爲章大千轉過身來的時候,身後的鮮血也已經如泉般涌出,照那傷口來看,已經是不能活的了。
“佟金鐘,你現時不走,更待何時?難道你也想違抗師命,背叛師門麼?”林天養髮出了一聲震天的怒吼。
“師尊!…得罪了,靜如師妹,沈家兄弟!”佟金鐘聽到林天養的大吼聲後,眼角都迸出了血絲。而我和林靜如還沒有反應過來,佟金鐘就已經出手如電,一下子制住了我們,一手一個,提起了我們,往外衝去。
“爹爹!”林靜如的雙眼頓時被淚水所瀰漫。
“許寒城,狗曰的半天雲,我艹你們老母!”我被佟金鐘出其不意的製作,也沒有任何辦法,只能氣得哇哇大叫。
這個時候所有的馬賊和龍爪門的弟子基本上都已經匯聚在南廂房一帶廝殺,看到佟金鐘提着我們衝出來,一些馬賊頓時揮舞着雪亮彎刀朝我們砍殺過來。但是龍爪門的弟子卻知道佟金鐘的用意,紛紛迎了上去,硬是給我們擋開了一條生路。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