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本是本本,早就做好。
那張證書,卻是空白。
空白的證書,怎麼都好弄。
沒人會想到金鐸能過高級,更沒想到金鐸竟然是一個深藏不露驚才絕豔的絕世高手。
兩個人拖着金鐸進了辦公室以後,唐宋元那叫一個激動,就差沒把樓板跺穿。就連老成穩重不苟言笑的孫雨新孫老總都連着拍了好幾下的桌子。
金鐸不僅用實力證明了自己,也將藍關楚顧顏冰週末三個人打得灰頭土臉大敗虧輸。
拿孫雨新的話來說,做鑑定這行靠的就是自身的實力。
無論外力如何如何,沒實力的人在這一行永遠都被人瞧不起。
大宗師的名頭現在的金鐸雖然有些勉強,畢竟大宗師不光要手活眼活,更要最豐富的基礎知識,還需要書寫發表大量的理論報告和專著。
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必須要在國際權威學術平臺發表專業論文報告。
只有符合這些條件,才能被稱之爲大宗師。
但光憑剛纔金鐸展示的瓷器這塊的絕活兒,金鐸大宗師也是能冠名的。
金鐸現在還年輕,大宗師那是遲早的事情。
時隔多年,神州再出瓷器大宗師,那是多麼榮耀的事情。
相對於唐孫兩個人的激動,金鐸卻是非常平靜。絲毫沒有魚躍龍門後身價百倍的振奮和自滿,他平靜得以至於唐孫二人都覺得沒勁。
金鐸的表面看着是二十歲,但他的心理年紀,卻是能讓唐孫二人管叫爺爺。
拿唐宋元剛纔罵金鐸的話說,就是金鐸暮氣沉沉,沒有一點朝氣。
用孫老總的話說,金鐸在平日就像是一個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
安忍不動猶如大地,靜慮深密猶如密藏!
對!
就是地藏!
金鐸沒有反駁。
兩個人對金鐸相當無語,立刻進入下一輪頒獎典禮。完了就準備打發金鐸走人。
沒人願意面對一個又臭又硬問十句只答半句的石頭加木頭。
只是,這個頒獎典禮也進行得相當的不順利。
“感謝兩位老總厚愛。我的名字,就叫勞改犯。”
這話出來,唐宋元連多看金鐸的一眼興趣都提不出來。狠狠一拍桌子剛要說什麼又別過頭去,自顧自的生着悶氣。
孫雨新臉色同樣有些掛不住,沉吟半響說出了一段典故。
“話說于右任當年字兒寫得頂牛,求字兒的人那是絡繹不絕。但于右任脾氣非常古怪根本不給人好臉色。”
“想當年孫殿英炸了乾隆慈禧的墳,將得來的蘇東坡手跡送給了于右任。即便如此,于右任也沒幫他。”
“于右任先生脾氣執拗不給人寫字,但他寫的字又非常之好。所以,有人就另闢蹊徑。”
“他在金陵上班的時候,發現有同事素質極差到處小便。這讓嫉惡如仇的於先生非常氣憤,某天酒後就書寫了一幅字貼在牆上。”
“不可隨處小便。”
“結果,不到半天,這幅字兒就被人偷了。”
“沒多久,在某個人家裡就出現了另外一幅字兒。”
“叫做,小處不可隨便。”
“現在這幅字兒就在某位大宗師那裡擱着。”
清清朗朗說完這個典故,孫雨新扔給金鐸一支菸:“咱們沒於先生風骨高雅,但咱們卻可以學習這個典故。”
“勞字不變。把改和犯用諧音替換。”
唐宋元嗯了聲,眼珠子急速轉動嘴皮飛速砸動,一隻手臨空飛速划動,突然一拍桌子大叫出聲。
“勞芥凡。”
“勞戤凡!”
孫雨新笑着說道:“就芥凡。”
“這個好!”
唐宋元箭步上來抓起證書:“定了!我來寫。”
金鐸輕聲開口:“你們要換,證書我就不要了。”
頓時間,孫雨新笑容凝結,唐宋元愣在原地。
“勞改犯這個名字,將來有一天也許我會改。但,不是現在。”
“勞駕二位。”
幾分鐘後,唐宋元憤然提筆在標註00001號的鑑定資格證書上寫下勞改犯三個字。
跟着在下一欄的職業等級欄中寫上高級兩個字。
最後又在考覈人這一欄上縱橫疾書寫下唐宋元三個蠅頭小楷。
寫完之後,唐宋元扔下毛筆看也不看金鐸摔門而去。
孫雨新看了看端坐在那裡寵辱不驚的金鐸,突然冒出一句話來:“你很像一棵鐵樹。”
說完,孫雨新撿起毛筆輕輕梳理在唐宋元的簽名前面工工整整寫下孫雨新三個顏體字。
熟練的用紙巾輕輕蓋上吸乾墨跡。
薄薄的證書慎重插入書殼四角,合攏!
雙手捧起呈交在金鐸胸前,孫雨新平視金鐸輕聲說道:“恭喜你。勞改犯先生。成爲新世紀神州第一位高級鑑定師。”
“能爲你頒發這個證書,是我這輩子最大的榮幸。你用你的實力證明了自己。我和老唐也有幸能親眼目睹你的鬼手神功。”
“請允許我,向全神州最年輕的高級鑑定師握手致敬。”
金鐸肅然起身,默默頷首,依舊是那最簡潔最乾脆的回覆。
“謝謝!”
孫雨新其實還有很多話對金鐸要說。但他卻沒有。
短短不過兩三個小時的相處,孫雨新已經認定金鐸不是自己所能掌控和勸說得動的人。
唐宋元說金鐸是一個石頭加木頭的結合體,孫雨新卻知道,金鐸是一棵鐵樹。
任何的外力影響和任何的催化都不會讓金鐸這棵鐵樹有任何變化。
唯一能做的,只有靜靜的等待着千年鐵樹自己開花。
所以孫雨新放棄了對金鐸的招安,諸如什麼叫金鐸去國博故博文保總部海關上班,比如給金鐸牽線搭橋讓金鐸去保利嘉德去做鑑定師。
這些,都不是金鐸想要的。
孫雨新當然明白!
證書拿到手,金鐸也不墨跡起身告辭。
這當口,孫雨新問了金鐸一句話。一句不着邊際的話,一句神秘兮兮的話,一句孫雨新憋了很久很久的話。
“老祖宗他老人家還好吧?”
金鐸撇嘴說道:“不認識。”
“嗬嗬。”
孫雨新笑着說道:“老祖宗已經百歲高齡了。”
孫雨新一幅我明白我瞭解我懂的表情:“老祖宗脾氣就是這樣,從不會告訴人他是誰?你不認識老祖宗也在情理之中。”
孫雨新凝視金鐸,想要從金鐸面部表情和眼神中找到一絲一毫的蛛絲馬跡。
只是,孫雨新失敗了
頓了半響,孫雨新語重心長又意味深長緩緩開口:“不管你認不認。就憑你的鬼手絕活兒就打上了老祖宗標籤。”
“從今往後,遇見什麼事兒。只要把老祖宗擡出來……”
“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萬事逢凶化吉。”
金鐸眼眉輕挑,漠然說道:“我真不認識什麼老祖宗。”
繼而半闔眼皮輕聲說道:“我倒是認識幾個葫蘆娃老怪物,他們最年輕的也有一百歲。好些年前了。”